第38章

云曦向来对佛寺这样的地方,内心有三分敬仰七分不敢亵渎,异常循规蹈矩地跟在老祖宗身后。两人一下轿子就瞧见了一个年纪七八十岁的老者,一脸白须神采奕奕地在门口等候,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月牙白的颗念珠。见到两人来到,便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年岁虽大,可声音却洪亮得很。

云曦跟着老祖宗恭敬合十道:“阿弥陀佛。”

她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早就下定决心了,多听,少说,少做。

云曦瞧着四下,偶有人来来往往,虽是初一可算不上香火鼎盛。却又一想,自己的记忆还在现在,现在人欲望重却很喜欢拜佛求佛,各大寺庙香火鼎盛得很。

这里地处西北,再者又在远离人群的山区,虽然来的人不是很多,可是基本都是马车前来,而且穿着来看,也都还不错。想必这里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比较常来也不一定。

正思索着,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上上下下打量自己。抬头一瞧,竟瞧见是方丈在看自己。云曦微微点头,为自己刚才四下张望的失礼表示歉意。

“哈哈。”方丈爽朗一笑。再次瞧了云曦一眼,一脸的慈祥,高深莫测地瞟了一眼浅笑一声后,对老祖宗欠身道:“这边请。”

“大师请。”老王妃笑得一脸安好地微微躬身。

每年九月初一,老祖宗都会来寒蝉寺。这已经是成了北冥王府这几十年的惯例了。而每一回都会和主持了悟大师,聊人生谈佛道。

主持领着老祖母和云曦,进入了寺庙内。

大理石的石阶,足足有百来余级后,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转身望去,竟然可前来路时弯弯曲曲的上路。云曦这才知道,刚才的马一定赶车很辛苦。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小山坡的坡上了。

再次回身,前头是大雄宝殿巍峨壮观。

大雄宝殿外侧有两个水缸。上面种了一些荷花。有一些正开得鲜艳。

这个时节还有荷花吗?云曦顾不得多想,却见老祖宗已经在方丈的指引下,进了大雄宝殿。

便也赶紧跟了上去。殿内,如来佛的金像庄严慈爱,半闭着眼睛慈爱地看着世间万千众生。

面对佛像,云曦内心总会莫名动容。

好似某一世她就是一个伴着青灯古佛的修行人似的。只可惜,估摸着修行得不好,就被回炉重造继续修行了。

这一世,至今还无法安稳,想要安心修行也更是奢求。想到这里内心有些莫名的难受。

老祖宗还特意跪拜了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以及众多佛菩萨。并一一供上了鲜花。佛经里说道“佛前供花,来世必得美丽容。”

云曦自觉自己也是个俗人,每次供鲜花的时候,是她最是喜悦之时。想着来世可以倾国倾城,想一想都让人心情愉悦啊。

供花结束后,云曦跟着老祖宗一一恭敬跪拜。

“随老衲去禅院坐坐吧。”方丈合十道。

“有劳了。”老王妃很是乐意地说道。

两人一路上说着一些云曦听不懂的佛理,从云从草说到了人事物。云曦云里雾里地听,虽不懂,也表现得很是恭敬的样子。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拜佛时的景象震惊到,看着外面朴实且香火不那么旺盛的寺庙,里面的佛菩萨们静如此的栩栩如生。

那些佛像,包括那些大殿上的雕刻图案,都仿佛精美的艺术品似的。若是在现代,那肯定是国家级别的保护寺庙啊。

来到了后院,三人落座在蒲团上,中间一个树墩模样的茶桌上,放置着一个茶壶三个茶杯,寺庙内的禅香,缥缈而至。远远的群山如黛之间,偶有白色的云雾缭绕。这里还真是一个人间仙境一样的地方啊。

“多日不见,大师依旧神采奕奕。”老王妃面色柔和地夸奖道。看得出他们应当是结实多年的好友了。

了悟大师双手合十,爽朗一笑:“多日不见,老王妃也一切依旧啊。”

“跟大师闲聊了一会,整个人茅舍顿开啊。”看得出来老王妃的心情很是不错。

“那是个人悟性啊。是老王妃你慧根深植。”方丈高深莫测地道。

“见笑了。对了,这就是特意让您选了日子,娶回来的孙媳妇。云曦见过了悟大师。”老祖宗指了指云曦道。

她一听,心下讶异,难怪了悟大师刚看自己的眼神似笑非笑呢,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而且就连去娶亲的事,他也知道。

可她也不敢亵渎了法师,毕竟能得到老祖宗的尊敬的法师定然不可能是坏人。人以群分嘛。

“谢谢,法师。”云曦恭敬合十,表示感谢。

“一切皆缘,缘聚缘散,老衲也不过是顺缘而为之,何须谢。阿尼陀佛。”了悟大师微微闭目不语。

云曦望着老祖宗,不明所以,怎么聊着聊着,竟然睡着了。

老王妃却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很是习以为常了似的,缓缓起身示意了云曦离开。

两人一边走一边出了寺庙,云曦按耐不住了便问道:“了悟法师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你这孩子。法师那是入定云游去了。”老王妃轻声呵斥道。

“哦。”云曦对什么入定云游似懂非懂,可是也不敢多问。紧跟着老王妃就出了寺庙。刚要入轿的时候,一个型尚在身后道了一句:“施主请留步。”

云曦和老王妃停下了入轿的动作,只见型尚递过一个荷包给云曦道:“师傅说了,这个赠与女施主。阿弥陀佛。”

“这……”云曦不知道要还是不要,望了望老祖宗,得到许肯后,才收下了那荷包。那型尚临走还说了句:“师傅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莫打开。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还是不要了我。我怕自己不小心偷看。”云曦尴尬一笑,虽然很想要,可是万一看了岂不是泄露天机了吗。

未卜先知

“方丈给的,你就拿着吧。谢谢小师傅了。”老祖宗示意了云曦收下后,对型尚道。

型尚恭敬合十后离开。

云曦握着手中的香囊,心下有些紧张问老祖宗:“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给我个荷包吧?”

“大师是高人。许是给你个护身符。你……就好生收着吧。”老祖母把东西放她手中,和蔼地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道。

见主子上了车后,麻姑和青羽也上了后头一辆比较简谱一些的马车。这才缓缓驶向归途。

“祖母,您跟了悟大师很熟悉吗?”云曦按耐不酌奇地问道。祖母怎会跟个和尚是好朋友呢?简直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啊。

“是啊。算是老朋友啦。不过了悟大师,跟先王爷才是最好的朋友。”老王妃的思绪回到了老王爷还在的时候,跟随老王爷一同来寺庙的场景。

云曦自觉自己戳中了老王妃的伤心事,心下懊恼自己多言了,便安慰道:“祖母,千万别伤心。”她心下也乱了,又多嘴了。

“哎。”重重叹了一口气,老王妃伤神地道:“最初几年倒是的确伤心,只有在跟了悟大师聊天后,才稍微好一些。原先来这寒蝉寺是为了寻找和先王爷一起来这里的影子,后来倒是为了来听了悟大师的禅理。”

云曦暗叹,难怪老王妃为人处事,得体得很。原先还以为是因为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的缘故。现在才知道人生能豁达,并非因为知道得多,而是因为放下得多啊。

“了悟大师,的确是高人。可是,很多道理我听不懂。”云曦惭愧道。

“那是你还没到,有心静下来听的时候。若是你到了有一日,愿意静下来听,就不一样了。”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道:“祖母希望你就这般快乐,甚至更快乐。人生嘛,难得糊涂,不是吗?”

“祖母,那王爷也常来这里吗?”云曦想着,既然老王妃每年都会来,冥凌应当知道啊。而且他还特意叮嘱自己过来了。那他以前会来吗?

老王妃笑了笑:“他啊,估计是受不了了悟大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的习惯。以前没有人陪着我,自己勉为其难也来了。如今有你了,他巴不得就不来这了呢。”

说到冥凌的时候,老王妃的脸上总是会洋溢着满满的喜悦,看得出她是真心很是疼爱这个孙子。而自己也被爱屋及乌,来到王府的日子,也没少受到老祖宗的疼爱和呵护。

“我以后,一定每年陪着老祖宗一起来。”云曦点点头,无比笃定道。

“真是好孩子。祖母明白你的心的。”一脸的欣慰:“我们冥家亏待你了。”

“怎么会?!”几乎是秒反驳。

“我自己的孙子,他的脾气我还会不知道吗?你也别怪他多疑,主要是曾经……”说到这里,老祖宗又停顿住了,只是安抚道:“你放心,我在一日,没人敢欺负你。而唯有你才是咱们府里的王妃,这是没有人能撼动得了的。你啊,放宽心,好生生活。替冥家开枝散叶就好了。”

“老祖宗,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得了的。”云曦低着头嘀咕了句道。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老王妃敲听见。

“当初去接亲前,了悟法师就已经说到过,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心想着是是否路上会遇到什么大事。小毛贼倒是有一波,可最大的事就是来了的是你。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命运安排的最合适的人。”老王妃回忆了之前的总总,两人推心置腹地道。

“了悟法师早就知道?”云曦眼睛瞪得大大的。果然是高人啊。未卜先知啊。

“是啊。”老王妃拉着云曦的手道:“你这孩子,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背景简单。会是我那孙子喜欢的类型。或许他喜欢上了,只是自己不敢或者不知道而已。你要给他一些时间。”

“王爷说,要搬回屋内睡了。”云曦抬头告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一圈。

老王妃听见这话,心情大好道:“看来,府里头很快就有喜事了啊。好,好,好。”心情畅快得连着说了三个好。

云曦的心,终于算是落了下来。

之前,这些事没有说开,心里老记挂着。如今说开了,知道了自己被认可,内心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激和安稳。

她的一双手,交替握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人生就要圆满了吗?这样的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好怕是梦境,好怕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马车大概行驶了七八里快要进程的时候,停了下来。只听见麻姑在外头道:“老祖宗洪家少夫人求见。”

云曦讶异,这见面在王府里头见就好了啊。怎么一定要在这外头见呢。却见老王妃面色突然不好了地不悦道:“不见。”

却听见外头有个声音道:“老祖宗你说终身不得在王府见月龄,可是这是在王府外啊。月龄求见老祖宗。”是一道带着祈求的声音。

云曦内心一震惊,这个桐月龄在她心中,那可是个高傲的角色。虽只见过一面,可是这会子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的。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啊?

上回桐月龄不去拜寿,云曦还想着是洪少爷冷落了她,谁能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种关系在呢。

“老祖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您终究不肯原谅月龄吗?”

“说了终身不得见,就不再见。你好自为之吧。”老王妃说完这话后,就默不作声了。

云曦不敢多说话,大气不敢出。这还是她一次瞧见老祖宗这样神色俱厉地跟一个人说话。静静在车内待着。

外头传来了麻姑的劝说,以及吩咐车夫继续赶路的声音。

马车行驶而过,一阵风掠过,车帘子被掀起一道细缝,轻微一转头云曦瞧见了桐月龄满眼是泪光闪烁,在瞧见了云曦后,一个凌冽的目光,瞪了过来。

云曦也不是被吓大的,当下平静垂下了目光,转作并未瞧见的模样,心下却一冷:她好似对自己有很深的仇恨似的……

这里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桐月龄和北冥王府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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