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金豆小心接过，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毒。
萧晗心惊，她外表是个弱女子，可临危不惧的胆识和随机应变的策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该下手时也果敢冷静。从她额头的汗珠来看，也是害怕的，却也能手不抖地快准狠。
污水流完了，萧晗给伤口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气氛有些凝重，便笑着道：“没想到，咱们王爷竟然被一只蜥蜴被咬晕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蜥蜴。”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却知道受伤了把毒伤的血给放出来，终究是好的。而从气味和色泽看，定然是很毒，所以才让金豆那样处置。
也就一会的工夫，冥凌脸色渐渐从青转白到红，确信了他的药确实有效。萧晗也有些得意：“关键时刻，老夫还是很有用的嘛。”
“先生，到底是医是巫？”云曦好奇道。
“医巫本就是一家人。”慵懒随性地答道。
“看着先生，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不像是愿意受人管束之人。”云曦直言道。
“哈哈，仙风道骨不敢当，老夫倒是愿意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岂料也是俗人，也为五斗米折腰啊！来北冥府不过是为荷包空空，特来谋份差事，领些俸禄，讨些赏钱，也好有些买酒钱。”
“我……看着，却不像。”她才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呢。
“公主会医？”
“只是稍微对阴阳八卦天地五行，有些兴趣。”她只是知道，万物皆需顺应自然，若凡常理皆出乱。
“老夫佩服！”这话听不出是敷衍还是恭维。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公主。”至少，不算是！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总是感觉这个萧晗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神神叨叨，因为他的眼睛如同深潭一般，锐利清晰，深沉。
“有种皇族血脉就自然是公主，何况公主也是有封号的。”萧晗欲言又止，有些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能说，于是只好不语。
金豆一愣一愣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肚明却并不太参与。他的心思也并不在他们身上，只顾着看着床上昏迷的人。
夜晚的荒郊，冷风阵阵。窗纸跟窗棂时不时在风的撞击下，来个亲密触碰。偶有野狼之声。云曦望着如黑幕一般的天空中点缀的那些白色发亮的水晶。一闪一闪地耀眼。心情却异常宁静。
只有她和他在屋内。
“水……”也不知道多久后，床上的人出声呢喃了几句。
想是体内毒气化为了热气，在肆意寻找出口。他倒是命大，若是一般常人定然会难受得醒来。而他似是只做噩梦。
“水来了。”云曦一只手把他的脖子圈住，再把枕头放在下面，让他躺得更高些后，再一勺一勺喂进去。
他嘴角边，时不时流出一些未能被喂进去的水渍。她抽出帕子，细细地擦干。动作轻柔，生怕会吵醒他似的。
“爹，娘亲。”呢喃声不断。她把耳朵凑在他嘴边，才听清楚。原来他是想念亲人了。看不出牛高马大，平日里能少说一个字便不多说的，看似冷酷的人，也有孩童的一面。
“你倒是还能有可想念的人。”云曦惆怅地把碗放着，掖好被子后，在边上桌上趴着睡下。她前世是个孤儿，亲生父母一面未曾得见。今生倒是好了些，至少有个娘亲互相陪伴了十几年……
第二日，醒来已是清晨。
阳光过猛，睡眼朦胧的她，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天空的红日，高挂在了屋檐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太阳了。这几日一直在红盖头内，世界的宽度，也就是盖头内的方寸。
来到他身旁，伸出手，探了探，还好，退烧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仿若从鸟笼出来的人。早上送早餐的婢女，对她毕恭毕敬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她们似乎也有些拘谨，叫王妃的话，还没拜堂。若是叫公主，又听说并非是公主。可无论怎么说昨晚她们在被盗匪挟持之时，她都有帮忙说话。
感恩之情，铭记于心。
昨晚发烧了大半夜，一直都是她在旁边照顾。额头处的汗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她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妃，才照顾。只是，见不到人在自己跟前，疼痛难耐。这让她想到那个去世的娘亲，她在病床上凄苦的神色，是她最心痛的事。
就算不是他，是任何一个病人，她也会忍不住出手略尽绵薄之力。何况……名义上已是夫妻。
冥凌虽是烧退了却一直是昏迷状态，这让身边人都惶恐不安。
按理说已经没有毒素在体内，睡了一个晚上也该醒来了，可床上的人，却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云曦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静静瞧着瞧着床上的人，他的这副昏睡时嚣张气焰不见的脸，果真容易让人轻易迷失，只瞧一眼便移不开视线。他这张脸太适合活在那个颜即正义的时代了。superstar的颜也不为如此了吧。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样的角色，能生出如此睿智且俊俏人儿的人，定也非凡人吧！
这样的人家，与自己家来说，的确是不同世界的群体。遥远得触摸不到边际的距离感，让她一口闷气从心底滋生，如一块巨大的石头般，重重压在左胸口位置。
起身，来到窗户外。望着天初升的日头，伴着那徐徐而过发丝的风，舒展了下四肢敲打了下手臂，长长吐了那口闷气，这才舒爽了些。
青羽迈着轻静的步伐缓缓进屋，端了一盅黄色的小米粥。悄声在云曦身侧道：“王妃，您累了一整晚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清香温热的小米粥，落入眼帘心情转晴。未来如何谁知道，那就不去想。眼前的苟且才是此刻最真实的人生。
“哇哦，最爱的小米粥！”
“本来想个王妃做大米粥，谁料却给了这些小米，还说是上好的料！我看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在青羽看来大米自然比小米好一些。这纯属是不同地域，对自己本地食物的迷之维护。
“这个不错啊。”云曦拿起调羹就就要喝，却发现太烫了根本无法入口。嘴唇还显些遭殃了，始料未及地“啊”了一声。
“小心点，王妃。”青羽担忧道。
“没事。”云曦朝着青羽笑了笑，以示安抚。
“奴婢卯时初就起来了，特意想给您熬粥，她们却说没找到。快辰时了才给了这些小米。不然早早给您熬好，也不至于会躺了。王妃您就算不是皇后亲生女儿，可是也是咱们大周皇帝的亲生女儿啊。”青羽一边心疼，一边抱怨道。
云曦却不那么认为：“这可是西北，小米自然是熬粥的好材料。你瞧着黄色多地道。对脾胃好。傻丫头。人家是找了蛮久没找到，所以才迟了时间的吧。”
“这哪里比得上咱们宫里头进贡的那些白白净净的大颗的大米，那些大米熬出来的粥，跟琼浆玉露似的。吃了还能生津止渴最适合这天气了了。”青羽道却觉得，这种天生津止渴才最好。
“各有各的好嘛。”云曦仍旧觉得这小米还不错，却也对于青羽自己自己细心照料和维护蛮暖心。
木勺子再次落在浅黄色的小米粥上，云曦拿着轻轻搅动了一番，热气散去了一些后，舀了一木勺子落在嘴边，满意地闭目惊叹：“果真味道很是地道。还有吗？”
“嗯，还有。”青羽以为主子喜欢喝，心情也好了很多。不再理会之前那么或有或无的委屈了。
“那先温热着，等王爷醒了再端些过来。”
“王妃……可是……”青羽一脸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一碗已经见底，从空碗中抬出头，云曦莫名看着一脸纠结的青羽。
青羽抽动了两下嘴角，终还是说出口：“奴婢去给您熬粥的时候，得知了若是不在府里头，便都是金豆侍卫亲自打理，据说是因为王爷曾经中毒过好几次。所以估计不需要咱们费心……”
“先准备着。”云曦觉着送不送是自己的心意，收不收则是对方的意愿。并不冲突。何况小米粥对病人恢复身子有好处……
“给王妃请安。”是金豆进来了。一进来便恭敬行了个大礼。自从得知云曦救了冥凌后，心里对云曦都满是佩服，早已经当她是自己的主子了。
“起来吧。”云曦缓缓道。
青羽见王妃吃完了，便收拾了碗筷碟子，福身退出。
云曦瞧得出金豆的眼睛里红红的，想必也是一个晚上并未合眼，有些不忍道：“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你好歹自己闭眼歇息会。不然王爷醒来了，你瞎了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金豆睡不着，”如此说的时候，竟然还跟个小媳妇似的，哽咽得声音有些沙哑，继续道：“这一整夜过去了王爷还没醒。您也说了已经没有毒了啊，怎么一直不醒来啊？？”
金豆的眼神里，满满的担忧和关切，相比之下云曦觉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正牌妻子倒是冷酷无情了呢。
说来也的确是奇怪，那不成他还缺睡眠不成。难不成他也得了婚前恐惧症，有心结所以曾经睡不好，导致如今睡不醒？
“王爷之前失眠了吗？”云曦好奇问道。
“那倒没有，倒是的确赶路比较辛苦，没有时间睡。”金豆哽咽道。
“多久？”
“大半个月没好好睡了。”金豆想了想回答。
“哦，难怪！那估计是得睡上几日了。”云曦恍然大悟，难怪一直睡这么沉。
不知为何，瞧着金豆望着床上昏睡的人的眼神，此时的云曦竟然非常不合时宜地有些邪恶地觉得，这主仆二人之间貌似洋溢着某种情愫……
知道王爷可能是累了要多睡，此时的金豆神色比刚才也好了不少。
“厨房熬了些上好人参给王爷，现在可以服用吗？”金豆把云曦当成大夫中的楷模般信任地问道。
“按理说不太行，虚不受补嘛。可是对咱们王爷来说却未尝不可，毕竟被一堆锦衣玉食呵护出来的嘛，应该对人参啊燕窝啊冬虫夏草啊这等补品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吧。不如你试试好了。”云曦把主动权推给了他。
视线环绕了一圈屋内，心下道：这空气里洋溢的主仆情深也太浓烈了吧。
“王妃的口才……真好！”这王妃在王爷跟前貌似乖巧的小媳妇，怎么王爷睡着了的时候，完全是个欢脱姑娘啊。什么话，都让她说圆满了。难不成女子真的只有在心仪男人面前才柔情似水？传说中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有吗？”云曦回想，好似的确刚才那句话，说得的确有些长而语速迅速。
好像离开了冷宫那地方后，心灵的笼子也消失了似的，的确偶尔有时会活泼不少。是因为，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了，所以反而无所畏惧了吗？
“那我喂了。”金豆再次请示道。
云曦点头默许。
来之前也跟萧晗请示过了，如今他心中的大夫楷模也说可以，如此一想便再没什么顾虑。
望着金豆在细心喂汤水，云曦悄然离去。外人皆以为王妃为了让王爷好生休养所以进出皆蹑手蹑脚，其实她心里真正想的是：哎呀，就不耽误他们两美好宁静的时光了啦。
章节目录第16章深得人心
一出了房门，青羽便上前领路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除了早早已经吩咐下去的要照料好受到刀伤的侍卫女婢们外，如今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清点嫁妆以及随行人的财物。
谁敢打包票，没有贼人早早就在浑水摸鱼中，带走了部分财物早早已暗中逃离呢？
她虽未出门，可早已让青羽把嫁妆存放点打探清楚。此时在青羽的领路下，两人直接来到了存放处。正巧有大周的随行送嫁官周怡等人，正拿着账本在核对清点。
虽未见过公主真容，可是瞧着来人身上华贵的衣裳，以及女子脸上的纱帐上那双眼睛，和这几日一直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青羽，确定来人定是公主无疑。
“下官，拜见公主。”随行官周怡和另两位官员躬身道。
云曦不是很适应这种诚，却也顺应身份地接受了他们的行拜。
“已经清点好了吗？”云曦望了眼周怡手中的账册，喉间溢出清冷清脆的声音道。
“回公主，一切安然无恙，唯独有几件瓷器已经损坏，许是转运过程中的碰撞造成。而偏偏这敲是皇上特意给老王妃六十大寿的礼品。”随行官总负责周怡的眉头都快成川字了。
说完后拿出其中一件破损的，恭送递交给青羽，青羽转给云曦过目。
破损不是很严重，却也足够影响礼品的档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