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迎风展
假面的死对于陌国上下并无任何的影响,陌思羽也并未隐其是希国旧主查尔的身份,只道他心怀不轨,谋刺不成,当场即命。
有大臣上奏要鞭尸,以示警戒。
陌思羽本不忍心,可后一思虑,若不重责,岂能令其他心存歹意的人有恃无恐了?
遂颁了御旨,将查尔悬吊于陌都城外一月,每日鞭其百遍。
此举果然引起了陌国上下一阵轰动,人们对于这们仁则仁矣,毒则毒矣的太妃娘娘更为惧怕,可心里对她所施仁政又敬爱有加。
千正允对于假面的死表现得颇为平静,反而更觉轻松自在了。
狂风起,旌旗展。
天际清朗,碧空如洗,祥云如丝,旭日东升。
南天门方隅前,五千精锐铁甲铮铮,红樱锋茫,寒光凛凛!
精兵之前,乃有强将!
梓尚着大将军副帅战钾,所向披靡,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胸有成竹。
满怀天下之勇,能敌万国之戟。
轩儿着九天龙袍立于天地方宇之间,微小身躯,却堪比泰山安稳无余。
千正允定立左侧,以横扫天下之飒飒雄风,瞻兵远眺。
陌思羽则身着九凤朝阳玄色朝服,金绣牡丹富贵雍容,晨光微微,更显灵动逼人。
“笙镛合奏,万方资广,茂典方陈,祥开万春。出震威,开平秩。今日睿亲王亲帅精锐赴漠北,禽倭寇,定国安!哀家与皇上,代这天下苍生敬睿亲王及众将士一杯。虽有思乡情难尽,旦求壮士身将还!”
陌思羽迎风而立,狂风卷起裙裾翻飞,声萧萧兮,奋劲起!
梓尚与众将士同举斛盏,皆满饮。
旦听声声碎裂伴着浩荡立誓,“精忠报国,死而后矣!”
陌思羽热泪盈眶,声音更为高涨,她道:“皇上只盼众将士能早日凯旋,同返大陌!”
“大陌必胜,大陌必胜。。。。。。”众人齐呼,如山洪倾泻。
陌思羽转身踱向长琴,此琴便是那日不小心被她断了旧弦的古琴,是陌子上母妃心爱之物。
她款款落坐,纤指轻拨,似有流云盈盈,碧海涛涛。
幽幽道:“万灶貔貅,便直欲,扫清关洛。长淮路,夜亭警燧,晓营吹角。绿鬓将军思下马,黄头奴子惊闻鹤。想中原、父老已心知,今非昨。”
有臣子犹记当年,身为汐妃的陌思羽也曾长歌一曲,送别千正允和他的将士们奔赴杀场。
此一时,彼一时。
千正允如今负手蟠龙华道之上,英武威严,他若愿意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若不愿意,亦可背负个反幼主之名,坐拥天下。
只是,他舍不得让抚琴的女子成为天下笑谈,更不愿被她所记恨。
都说江山好,哪比美人娇?
千正允促着凤眸看那玉柱琼台内的女人,竟愕然一惊,她怎的还若当年那般青春模样?好似岁月从不曾从她的人生中划过似的。
一曲长歌罢,惊鸿掠天来。
千正允朗声道:“鸿鹄当空,鸿福将至。睿亲王,祝你和众将士能够早日班师回朝!”
梓尚只一躬身,抱拳向轩儿的方向一举,斩钉截铁道:“皇上乃天之骄子,国之兴旺,臣等若有鸿福必是天子之佑也。”
千正允含笑,饮下烈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远地送别,南天门内喧嚣的气焰如泄了山洪,急流涌向漠北的方向。
陌思羽目光紧紧锁在梓尚高挺颀硕的背景上,枣红色的千里名驹,在他的肟下更显威赫。
梓尚不必回首,心间也是明了,有一双深若幽谷的眼眸正如月般照亮着他。
如果可以,他必然不想离开她半步。日与月的交替,思与苦的轮回,多少个不眠之夜,梓尚手握木兰荷包对着孤月唏嘘。
可这一战他势必要去,并且只能胜不能败!
浩荡之师被一阵阵尘土卷没,消失在远远的际空之下。
陌思羽立了很久,直到轩儿走过来牵了她的手,“太妃额娘,咱们回吧?”
陌思羽垂首望着轩儿笑笑,“皇上可是要与哀家一起去钟萃宫?”
轩儿转了转眼珠儿道:“儿臣想跟摄政王一起去骑马。”
陌思羽抬眼看了看负手而立的千正允,他虽无更多言语,但气色仍是不佳。
“哀家看王爷的气色不甚大好,皇上莫不改日再骑马如何?”陌思羽婉言劝之。
“既是皇上喜欢,微臣便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皇上,咱们走去?”千正允上前两步,慈善地笑了一笑。
这样毫无危害的笑容,却不知怎的就让陌思羽心悸。
本欲劝阻,却没料到轩儿已急急地去了他的身畔,扬声道:“朕今日要骑雪飞龙。”
雪飞龙乃是随千正允奔走千里生死御敌的良驹,性情烈猛,除千正允之外,并不让他人骑着。可那畜生见了轩儿后,却异常乖顺,任他骑着到处走。
千正允一点头,轩儿旋身飞了出去,陌思羽只得作罢,任他们去了。又觉不妥,命了离鸩随侍在侧。
米兰的身子恢复的很快,虽只一两日,却已能行动自如,随着陌思羽去了钟萃宫。
刚一步进钟萃宫,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晴雨新怒喝道:“出去!哀家说了不吃就不吃。”
谦儿忙收拾了地上的残羹碎片,红着眼眶退出了内阁,正巧遇上了步进来的陌思羽,忙又躬身请安道:“太妃娘娘吉祥!”
她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高亢,像是在提醒里面的主人。
陌思羽淡淡道:“太后因何事恼了?”
谦儿吞吐不言,陌思羽也不再追问,遂道:“退下吧。”
谦儿忙应声退了,陌思羽示意米兰候在外间,独自进了内阁。
因晴雨新身子弱,对这胎儿十分小心,宫内的所有熏香都已不再使用,只每日更换些新鲜的花来。
满室的药味,连陌思羽闻着都觉烦闷,更不必说每日都要服食的晴雨新了。
她一入水晶珠帘,便瞧见明黄软榻之上的晴雨新,发丝凌乱,面白如纸,双眼因睡眠不安而有些轻陷下去。
看起来,十分憔悴。
“妹妹这是怎么了?既便是有再大的不快,也该看在腹中胎儿的份上,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陌思羽温婉相劝,寻了榻旁的一张朱漆青藤竹纹桃花木椅坐了下来。
晴雨新双眼空洞着,凝望向陌思羽,冷淡地问:“你到底何时才肯放我出宫?”
“妹妹放心,我已暗中布置了。等过个几日,你将身子养好些,便可一遂心愿。”陌思羽仍是恬淡自若,并不在意晴雨新的怨怼。
“听说你封了紫烟做侧福晋?”晴雨新话峰一转,心事再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