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越家葬身火海
杨夫人捏着手绢,一脸夸张,“要不是我睡得浅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哟,到底是谁缺心眼的放了这把火,要害死多少人。”司连理看着她脸上的粉,随着她说话的表情,簌簌的往下落,这位夫人,您怕是起床后还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妆才出来的吧。
李夫人也不甘落后,“这火舌都到了我床边了,料想这火灾也不是人为的,这春祭可是皇室的大事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褚广寺撒野,也不怕菩萨显灵。”
司连理不由看向她的绣花鞋,连绣花的模样都完好无损,您家的床边范围是否有些广了。
周边都是四嘴八舌的言论,没几句是确实的。
听了几耳朵,司连理也听不下去了,招来了个宫女上来一壶茶水,放在身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司小姐,昨天的火灾没吓到你吧?”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连理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突然哽在喉咙了,呛得说不出话来。
坐在她身边的喻姝见状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给她梳理,司连枝起身看向尹凯,“你干什么?”尹凯也不知道司连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被司连枝的气势吓得退后一步。
跟着尹凯一起来的尹夫人见到自己儿子竟被如此对待,不乐意了,往前一步站在儿子身前,瞪着司连枝,“这又不是我儿子干的,你凶他干什么?”
四周还在讨论的夫人们纷纷看向这边,司连理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赶紧拉住司连枝,“算了算了,是我没注意。”她转眼看向尹凯,“多谢尹公子的关心,我没事。”
被这么一闹腾,尹夫人也没了结交的心情,拉着尹凯就走。
尹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司连理,那目光,之恳切……司连枝没好气的坐下,抄起面前放着的一杯茶,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这男人,还不如越泽。”
有眼光。司连理投给司连枝一个赞许的目光。
“尹夫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连理,以后少和尹公子来往,没主见。”就这么两面,喻姝都看出来了尹凯不是什么良婿之选。
司连理点点头,发誓保证,只要尹凯不纠缠,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尹凯的。
这边吵吵闹闹的热闹,褚广寺正院那边却一片凝重。
新皇第一次春祭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还会牵连出什么来。
褚广寺的住持手挂佛珠,闭着眼转着手中的菩提子,新皇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底下的人,官员们垂着脑袋各有所思。
司向南看了看左右,没有一人上前说话,心中沉重难以,垂着头,新皇发话了,“朕是万万没想到啊。”所有官员头垂的更低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新皇的眼神向下扫视一圈,“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尚书了。还有,厚葬……越爱卿一家。”新皇低下了头,无人能看清新皇眼中的暗流涌动。
太监总管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皇帝,“退朝。”
三三两两的大臣从褚广寺的正院中出来,脸上的神色各异,多是叹惋的摇着头,司越两家结亲的事大家多多少少的都知道,有的大人来劝司向南节哀后叹息的摇着头离开了。
司向南心情复杂,步履杂乱。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春祭也不得不提前结束,散朝之后,新皇就让人安排回京的车马。
得到通知的司家服从命令,朝着寺庙脚下走去,司连理心不在焉的,心中纳闷着为什么没看见越家的一个人……
到了初次下轿的地方,各位大人早已等着了,有人见着了自己的亲人,有人抱头痛哭,哭的晕过去的也不在少数,场面一度失控。
好在这次的司仪官随驾前来,能力不错,还算是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车马与昨夜匆匆赶来的几个太医。
“没想到这次的火灾竟害了这么多条性命。”司向南握着喻姝的手,看着这些痛失亲人的人家,夫妻两眉头皱得拧成了结,“爹爹,我怎么没看见越伯伯一家呢?”
司连理见到了司向南,却没有见到越青云,有些好奇,心中还隐隐有些担忧,司向南叹息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司连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向南,“不会吧?”
果然,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你越伯伯一家……葬身火海了。”生来的十五年,司连理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司连理身后的司连枝见状赶紧扶了一把,也有些惊讶于司向南的话。
怎么会……如此惨重,司向南皱眉不停的摇着头,此事太过蹊跷,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说过多的话,“都,都死了?”
她没见过昨夜的火,今早起来的时候,火势已经看上去没有这么可怖了,但留下来漆黑的残垣断壁提醒着所有人昨天的火灾不是一场梦。
回到司家后,司连理犹在梦中一般,走路都是飘的,喻姝担心的看着恍惚失了神的司连理,司向南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让她静静。”
作为一个父亲,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么。
别看平时的连理表现得没心没肺的,其实这孩子很重感情的,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见得她对越泽的感情有多深,就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惨烈的生离死别心中有些难受罢了。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小院,司连理感觉心口很闷很闷,眼泪在眼眶中打着圈怎么也掉不下来,脑海中全是那漆黑的残垣,想着那下面埋葬了无数的鲜活的生命化作的枯骨,感觉天都是黑沉沉的。
明明又是一个艳阳天,阳光笼罩在身上却是冰冷的,如处寒冬。
司连枝不似他父母看的通透,担心司连理,悄悄的跟在司连理的身后。夏萱和冬琼心中也不好过,说到底她们也是和司连理一般大的孩子,身处于司家,何时能见过这场面,能勉强撑到回家也算是不容易了。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小姐这就交给我了。”见司连理进了慈娣院,司连枝低声给夏萱和冬琼说。
两人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司连理没有进屋,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抱着膝不哭不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怕她发现,司连枝就躲在门口后面。
阳光垂直落下,到西边给司连理投下斜长的剪影,她在这都坐了一下午了,喻姝回房换了套衣服,睡了个午觉收拾收拾一番自己,整理好了心情,朝着慈娣院走去。
远远的看着司连枝笔直的站在门口,“怎么不进去?”走近了见他凝视着慈娣院,喻姝拍了拍司连枝,“喏,都坐一下午了。”
喻姝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叫他回自己的院子换套衣服,自己进了慈娣院。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司连理没有发现喻姝的靠近,直到喻姝坐在自己身旁,司连理回过神来,看向喻姝。
那双眼睛都少了许多光彩了,喻姝心中有些难受,抱着司连理的头,“连理,人这一辈子,只有这生老病死是不能改变的。不能改变的事就算我们再怎么难过都是徒劳的。”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好难过,为什么人这么脆弱呢,昨天还和我一起吃鱼的人今天就化作枯骨了……我怕……”我怕你们哪天也走得这么突然,想到此,泪水夺眶而出。
喻姝紧紧的抱着司连理,她不能做无谓的保证,只有在她能够的时候,陪在他们身边,告诉他们现在的自己,是真实而鲜活的。
神经绷了一天的司连理放声哭了出来,换好衣服的司连枝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哭声,赶紧冲了进去,见喻姝抱着司连理,才松了口气,慢慢的走到她们身边,没作声,喻姝抬头看了眼他,轻轻的点点头。
哭出来就好了。
哭到累了的司连理头疼的睡了过去,司连枝俯身抱起司连理,“我把她放着。”司连枝把她放在床上,褪去靴子,还贴心的给她捏了捏被子,转身出去,轻轻的把门给合上。
喻姝还站在门口。“娘,爹呢?”母子两也不敢走远了,就坐在慈娣院的石凳上守着。
“他进宫了,后面还要再去褚广寺一趟,看看能不能辨别出你越伯伯一家的尸首。”讲究的都是一个入土为安。
实在不行的话,所有的尸首都会厚葬于南山。
司连枝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出了这件事,听说博士家也有葬身于火海的,太学这几天该是也不会开学了。
喻姝摇摇头,“你就多陪陪你姐吧。”喻姝手撑着额头,有些疲倦,连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她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相公交代过那边还要写信给公公交代这件事,想来喻姝就把司连理交给司连枝了,去了书房一趟。
顺便再交代下人把公公婆婆的小院收拾一番,这司越两家的交情还是上一辈最深的,这次越家一家身亡,多半是要回来参加葬礼的。
坐在院子中的司连枝哪也不敢去,叫身边人从房内拿来了几本书,就坐在门口开始看起书来。
听见房中有动静,司连枝丢了书赶紧推开门,见司连理揉着眉心坐了起来,“你一直守在门口的?”司连理有些惊讶司连枝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