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

“她为了骗银子装病被我火眼金睛识破了。”

左瑾瑜只要想到这事儿心里就痛快,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我估计这段时间,左家母子应该会老实一些。”

吃完饭牧疆随手就要把碗筷收拾掉,左瑾瑜忙把他按住:“你去打猎吧,我来。”

这还是左瑾瑜头一次主动要求,牧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心情好。”

左瑾瑜一边哼起流一边催他:“快去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好,那这几个碗就交给你了。”

左瑾瑜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不用担心,对方这才背起弓箭拿上匕首出发。

碗筷刚洗完放到橱里,齐安就带着豆子过来了,看到左瑾瑜已经蒸出来的馒头连连称赞,进步很大,跟街上卖的已经快差不多了。

左瑾瑜心情更加欢快,所以和面蒸馒头更有动力了。

“对了,那卖馒头的架子牧疆是不是快做出来了?”齐安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今晚等他回来基本就可以完工了。”

“那明你们就可以带着馒头去镇上卖。”

“明?”左瑾瑜干活的手一顿:“这么快吗?”

齐安笑了:“挣钱这种事别人都是赶早不赶晚的,你倒还嫌早。”

左瑾瑜老脸一红:“这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吗?”

她也没做过这种摊生意,实话从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

虽是一腔热血,可要让她卖出开头这一步,还是有些犹豫。

“怕甚,到时有牧疆跟着你,你只管往他身后一站,给别人拾馒头,别的啥也不用干。”

“这怎么校”左瑾瑜很有自己想法,一听这话立刻拒绝:“这生意是我要做的,当然不能做这种甩手掌柜。再了,他也有自己的活干,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我的事情上。”

她也不知道打猎挣不挣钱,反正每次他打了猎物回来都是喜气洋洋,整个人都阳光起来,至少明他很喜欢这个,这馒头生意是自己要做的,若是扯上他来,那岂不是更欠他人情?

一方面是过意不去,一方面也不想太过于亏欠他。

“嗯,不错,有魄力,有情义。”

这是齐安给她的赞赏。

“那明儿,我可就等着你的生意开张了。”

“好。”经他这么一,左瑾瑜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这段时间都是齐安一直在教她,自个儿若是连开张的勇气都没有,别的不,便是枉费了他对自己的支持。

他们又了几句,齐安便要带着豆子回去,这些豆子也跟齐安亲昵了不少,两个人打闹,旁人不知的,还以为这二人是真父子哩。

左瑾瑜有意要留他们在这儿一块吃饭,可豆子却他们要回去喂麻雀,原来今儿早上齐安在外头给他用弹弓射下了一只雀儿,豆子觉得可爱稀奇,就嚷着要养。

孩童玩心大,左瑾瑜也索性任他们回去。

夕阳西沉,已是临近傍晚,左瑾瑜又把馒头蒸出来了两锅那出去打猎的人也没有回来。

以往这个时辰,那人都已经回来开始做饭了。

许是猎了什么好物耽搁了吧……

自己也该为人家做次饭了,左瑾瑜难得良心发现了一次,洗洗手进了灶房学着以前牧疆的样子炒出来一盘黑不溜秋的野菜。

她挠挠头,这步骤没错,可这色儿不对啊。

不过都黑成这样了,应该也是熟了。

她用筷子夹着尝了一口,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跟包子褶一样。

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自己做的菜,哭着也得咽下去。

繁星点点,村子不知不觉已经静了下来,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婴儿的啼哭。

看这色,差不多到了酉时,左瑾瑜没法再淡定了,按这个时辰,他们早就吃完饭各自忙各自了,可现在牧疆连个人影都没回来。

她看了一眼在桌上早已经凉聊菜和米汤,眉头皱在一起,咬着下唇,两根手指不断地相互揉搓着,最终,她完全忍不住,攥起手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往外头张望了一圈,仍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悬着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晚回来过,莫不是,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个念头闪出来,左瑾瑜越想越是慌张,她咬着的银牙仿佛都在打着哆嗦。

不成,自己在家里瞎担心根本没用,还是亲自往山上去一趟找找看,万一在半路遇到那家伙,她也能放心。

打定主意,左瑾瑜就去牧疆的屋里拿了把匕首以作防身之用,刚要出大门的时候,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想了想,又去灶房拿了把火折子。

冷风瑟瑟,从她脖子里钻进了衣服,呜呜的声响就跟狼嚎一样,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渗人。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撑着胆子,脚下的步伐加快。

一路到了后山,她才拿出来火折子,低头一吹,火苗就燃了起来。

正准备上山的时候,一时不慎脚下踩到石子给硌了下,左瑾瑜不经意地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汗毛倒立,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恐惧。

只见地上赫然有一滩血迹,已经凝固。

还有点点血迹也在周围四散着,不过依稀能看出这血迹沿着道散的。

左瑾瑜一直存着侥幸的心忽然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她牙齿都在打着哆嗦,手上的火折子也颤抖的厉害,火苗一晃一晃的,整个环境平添了几分诡异。

牧疆,牧疆……

她心里在一遍遍地喊着这个名字。

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担心。

她攥紧了拳头,使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地上零零散散的血迹跟着上去,不过奇怪的是血迹到了半路就没了。

而在这途中,除了血迹,她别的线索什么也没发现。

她在心里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没有找到尸体就不能证明这一定是牧疆的血,或许是什么动物和旁人也有可能。

但她忘了,自己是学医的,人血和动物血她是可以分清。

那些血迹,是人血。

而这个时辰,除了牧疆没回去之外,别的猎户早就已经下山了。

这血,十有八九就是牧疆的!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牧疆!牧疆!”她大声吼着,希望那人还活着,能听到她的呼喊,也借此来壮一壮胆子,发泄内心的恐惧。

风声呼啸,回答她的只有更加响亮的狗吠。

她咬着牙继续往上走,好不容易到了山上,左瑾瑜感觉更冷了,双手环胸,才微微遮住一些寒意。

“牧疆!你在哪儿啊!牧疆!”她吼到后面,嗓子都变哑了,声音也渐渐弱下来,眼中氤氲。

“你到底在哪儿啊……”她双手撑住膝盖,声音带着哽咽,心思乱如麻,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嗷呜”

一声划破际的凄厉狼嚎猛然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添了几分骇人。

“不好,有野狼。”左瑾瑜暗道不妙,夜黑风高,这些畜生一定会出现。

她顿时警惕起来,飞快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嗷呜”

野狼又嚎了一声,声音离她更近了。

左瑾瑜的担忧在这一刻,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她迅速侦查了一下地形,这些灌木丛长的高高的,倒是很适合隐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喊声把野狼引了过来,但是她现在只有躲藏这一条路。

来不及多做考虑,左瑾瑜赶紧蹲下身,把手里的火折子塞进地上的土里将火苗熄灭,又心翼翼地往隐蔽的地方走去,她的步子很轻很轻,生怕自己再弄出动静引来野狼。

月色开始变得阴沉,她一时适应不了这些黑暗,只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子,静的连自己呼吸都能听到。

同时她也更加担心,会不会是牧疆在半路遇到了野狼,遭遇了不测。

念头一闪而过,她连忙呸了三声,心里想着:牧疆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不定现在,已经回家了。

越是这般安慰自己,她越是害怕,那种恐惧已经深深把她笼罩。

她把头使劲儿埋进双腿之间,以此来消除恐惧,良久,外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应该走了吧……

她把头抬起来,因为时间长了,所以她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能把周围的情况看的清楚。

忽然觉得头顶一凉,她用手摸上去,头发有一块湿了。

奇怪,难道突然下雨了?

左瑾瑜往地上看了看,地上的土干干的,也没下雨。

那这水……

她脑子轰隆一声,猛地想到了什么,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恐惧从脚底蔓延全身,脊梁发着寒,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一双绿幽幽泛着光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她。

左瑾瑜明白了,原来那是这畜生的口水。

她牙关打着颤,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连逃跑都忘了。

她和那只野狼相互注视着,野狼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光,距离之近,她都能听到野狼沉重的呼吸声。

左瑾瑜头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终于回过神来,左瑾瑜想站起来跑,可她的腿因为蹲的久了,再加上这样的变故,有些发软。

野狼又低吼了一声,向她发起进攻,左瑾瑜在这一刻忽然就有了力量,转身就跑。

身后的畜生嚎了一嗓子就追起来,左瑾瑜拼了命的跑,要是慢一点就成为这畜生腹中之物,她绝不能死。

其中因为黑看不清路她差点摔倒,于是左瑾瑜索性把脚上的鞋直接甩掉,光着脚丫子死命往前跑,一路也不知道被灌木丛上的刺划伤了多少道口子,她也不管,只有一个念头,甩掉身后这个畜生,捡回命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那畜生离她越来越近,而此时的她双腿都差点跑断,体力已经透支,忽然脚下一痛,咯着石头,径直摔了个狗啃泥,手上的火折子也摔了出去。

这个时候,后面的野狼已经追了上来。

野狼的身形跟狼狗还要大上一圈,通体黑毛,正龇牙咧嘴地盯着她,显然这畜生也费了许多体力,喘息声有些沉重。

左瑾瑜忽然注意到它的身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周围的毛发已经被血和泥染成了黑红色,怪不得它追自己有些吃力,原来是受了伤。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那道口子是被利刃划开的,那么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跟这只野狼厮杀,还让这畜生负了伤。

十里八村这样的能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现下,最大的可能,估计就是牧疆了。

若是自己猜想没错的话,那之前自己见的的血迹定也是牧疆留下的无疑。

可现在牧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他是被这畜生给吃掉了,还是自己逃走了。

可若是他已经逃走的话,为何自己一路寻来也没见着踪影?

左瑾瑜觉得,这十有八九是成了这畜生的腹中物。

这个念头升起,她心底的恐惧稍稍压了下去,涌上来的,是无巨意。

如果方才她想的是如何保命,那么现在,她想的就应该是怎么杀掉这个畜生为牧疆报仇!

可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该如何为牧疆报仇?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起来,要是用匕首跟这畜生拼命,那自己能赢的几率微乎其微。

有可能同归于尽,也更有可能,她只是白白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让这畜生再饱餐一顿。

可这畜生却不会给她多做思考的机会,在她身前一圈圈地踱着步子,似是在得意地冲她挑衅,好像左瑾瑜已经成了它的盘中物,只等它好好享用。

左瑾瑜额头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掉,也不知是方才用了太多的体力还是心内恐惧所生,一双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这畜生。

她的手不住在身后摸索,终于摸到留落在地的火折子,于是赶紧把这火苗吹起来,登时照的这一片都明晃晃的。

左瑾瑜这才看到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就是悬崖,瞬间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摔倒,若是再不管不关往前跑,一脚踩空,只怕会摔的粉身碎骨。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