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早知道了

他摇摇头:“由于当时这事涉及州府大人,为免牵连别人,我再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清儿也是不知情的。”

他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慕容烟一人听得迷迷糊糊。本来她就不是真正的当事人,所得的信息也只有听他们说了几句,从头至尾她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却是什么也不晓得!

于是她开便打破沉默开口:“不如请你将事情从头至尾再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我们大家都听听,两人计长,指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呢?”

她这话倒是不假,在洛星宸的示意下,唐儒德又重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次,这也是唐清婉第一次听闻整件事情。

唐儒德在谡州是位非常有名望的院士,他所开的书院叫詹鸿书院,每年中举的学生不计凡几,其中更出过一名状元。那日全院学生下学后,唐儒德留在书院中查看学生的文章,账房高先生便推门进来了。

那高先生怀中抱了个大的包袱,神色十分紧张。唐儒德忙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仔细关好门窗后,才将怀中的包袱放在案上。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袋印有州府官印的米,另有一封书信。

高先生说有个本家侄子是在府衙里打杂的,这些天每到晚上州府大人便会让他们从衙内运送大批的物资到一些不知名的仓库里。

因为几乎都是趁夜行事,高先生的侄子便起了好奇心偷了一袋出来,才发现原来竟是白花花的大米!

他自己心里没有底,就来找高先生商量。高先生也觉事有蹊跷,跟他去指认的仓库看了,才发现原来是本地一个粮商的米仓。

州衙的官粮被运到商户那里,高先生意识到这其间定然涉及贪腐之事。他于是嘱咐侄子继续留意,直到侄子偷来这封书信。高先生不敢自作主张,才想找唐儒德拿个主意。

唐儒德拆了那信一看,原来是本地一个大粮商写给赵大人的,上面说到如何处理偷运出来的粮食,又如何与赵大人分成等。

唐儒德大骇,让高先生千万莫要声张,声张惹祸。晚上,他又让高先生带他去府衙和那粮仓偷偷看了,果然有人在运东西。

后来唐儒德左思右想,他本就忠耿,粮食乃是民生大事,万万容不得如此欺民之事发生。他让高先生将证据交给自己,又交待了家里的事,便毅然踏上了状告之路。

当时裹挟着满腔孤勇与悲愤,如今想来竟是破绽百出。

不说那高先生的本家侄子是否能拿到赵大人与人的秘密通信,且说他眼睁睁看到有人在运送东西,竟也没去确认里面究竟是不是粮食?

是以后来发现不论书信还是仓库都是假的时,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而如今连高先生都死了,他连问他一句为何要构陷自己都是不可能的了。

从牢里出来后慕容烟便不再说话了,洛星宸看出她的心思,待回到王府便让唐清婉先去休息,单独将她叫到偏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慕容烟吁出一口气:“根据我看过那么多的小说的电视……”

“小说?电视?”洛星宸疑惑地扬起了眉头。

“你不用管这是什么,反正就和你们的说书差不多。”慕容烟摆摆手,“所有的案子都需要找到犯案的动机、嫌疑人的时间还有各种人证、物证。但这个案子我有点想不明白。”

“说。”洛星宸坐到太师椅上,捧起一杯茶。

桑儿以为王妃又因为什么事惹恼了王爷,所以王爷才要单独训话,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守着。但是萧狐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她又不敢趴在房门上偷听,心里着实有些着急。

萧狐冷眼看她在眼前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终于停下来怯生生地问他:“萧侍卫,你说王爷会不会打王妃娘娘啊?”

萧狐疑惑地睨了她一眼:“王爷不会和不识武功的人动手。”

“哦,是吗?”桑儿终于放下心来,又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遂走到另一边也学萧狐静静地站着等主子出来。

“哎。”萧狐从腰间拿出个东西递给她,“这个还你,那天捡到的。”

桑儿往他手上一瞅,原来是那只香囊。原本是打算送给他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还害得她伤心了一阵。

“这个是送给你的。啊,不,是娘娘要我帮你绣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她呐呐地说,声音渐渐变得比蚊子还小,头也垂了下去。

“哦。”萧狐听闻是送给他的,就将香囊收回来装回腰间。桑儿用余光看到了,大喜过望,一张小脸像烧烫熟的螃蟹。

屋里慕容烟已基本将自己脑里那纷乱的思路理清了,说话便像倒豆子似的:“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我要陷害唐家,一个就是我和唐家都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我的动机肯定是不愿意让唐清婉和你再有任何瓜葛,所以向他父亲下手,希望消灭整个唐家。动机是存在了,可是这点说不通,慕容烟也不应该会这么笨……”

说到这里,她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觉察到自己此时完全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第三人。

“她之前已经买了天下盟的杀手要刺杀唐清婉,如果刺杀成功,那么再去陷害唐清婉的父亲便是多此一举。如果刺杀不成功,她想要从唐清婉的父亲那边着手,那唐清婉自然会请你帮忙,这样你们的联系不就反而多了起来?”

手中茶杯轻轻碰了碰桌面,洛星宸倒抓住了重点:“她?”

慕容烟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们现在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分析案情,你就别计较这些了。”

洛星宸不置可否,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如果是我让州府赵大人故意引导唐院士陷害自己,那么这个账房先生必然就应该和赵大人认识,两人之间的关系你们查过没有?”

洛星宸微微挑了挑眼角,眼神深遂捉摸不透:“继续。”

“并不是我要排除自己的嫌疑,只是如果这么做实在有些过于蠢笨了。况且谡州是慕容府的地方,就算有你宁王作保,要想些法子暗中整治唐家也并不是不可能。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我同唐院士都是棋子,至于目的是什么,我可是想不明白了。”

洛星宸拍拍自己衣袍上的折皱起身:“说完了?”

“说完了。剩下的事应该你宁王爷去查个清楚了吧?”

洛星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慕容烟,你若是男儿,倒是比朝中那些领着俸禄的糊涂官强上不少。”

他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慕容烟在屋里愣了愣,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追了出去,跟在他后面问:“你早就想到了?”

洛星宸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做你的宁王妃?”

洛星宸是只狡猾的狐狸!

慕容烟嘴角擒着笑在心里暗骂,害她白担心了半日。

推开窗户将上半身倾靠在梳妆台上,院子里阳光明媚,斑驳地打在树叶上,青草翠绿,或紫红或嫩黄的楔从草里探出头来。几个丫头堆在院前说笑,她们也渐渐不怕她了。

摇了摇手中锦扇,扭身时莺歌正端了冰镇酸梅汤进来。

她嗔道:“娘娘,您也该多管管她们了,越来越没规矩。”

“现在这样不比处处紧张好得多?”慕容烟坐在桌前,舀了一勺酸梅汤放进嘴里,冰凉止渴。

“这个也往幽兰院送点吧。”

莺歌万般不愿:“您还理她作什么?如今王爷可是整天陪着那头,下人们都说过不了多久怕是就要进门了呢!”

慕容烟的手顿了顿,睨了她一眼:“既然知道你家王妃我现在的地位岌岌可危,还不会做事一些?”

莺歌恍然,喜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回来。”慕容烟扬了扬眉,“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说起这个,莺歌的腰杆就直起来了,十分得意地仰起下颚:“我办事娘娘只管放心。”

那天她趾高气昂地带了许多东西到高国公府,指名就要找他们的二夫人青青。见是宁王府来人,高国公府也不敢怠慢,忙去请示国公夫人。如今国公夫人当家,也不知青青哪里惹怒了她,正被罚跪佛堂。国公夫人心里正对慕容烟气恼着,故意要下她的面子,便托病不出。

可莺歌是跟随慕容烟的,耀武扬威惯了,哪里将就得了她的脾气?当场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是完不成娘娘的交待回去会挨打,不如就不活了。

她闹得难看,国公夫人只好携着青青出来。莺歌当着大家的面将娘娘的赏赐宣了。赏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带了话,说青春本是娘娘最喜欢的侍婢,王府就是她的娘家,若是在婆家住不惯了,大可常回娘家看看。

这意思就是如果青青在国公府受了欺负,慕容烟会为其作主。这下不但是国公夫人傻眼,连青青自己都莫名所以。

听完莺歌的话,慕容烟心里的重担卸下一块,竟是难得的宁静。

她在心里说:“慕容烟,我已经尽力替你补救了,希望这样能让你的灵魂安息,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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