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皇城迎战

京畿梧城里,不知从何时起流传起一则耸人听闻的宫中秘辛。百姓们闻之色变,又忍不住私下里议论纷纷。女帝当年陷害先太子,继而事发后,弑母夺位,陷害忠良,屠戮朝臣,乃是凶杀之神降世,引发天怒,必给凤曦国带来天灾人祸,乃至国破家亡。

渐渐四处传来邸报,这则传言在凤曦国各地流传开来,蛊惑人心。

暴匪四起,昱王的军队打着清剿匪祸之名,日渐逼近了京畿重地,大军则有不减反增之势。

这天夜里,忽然鸣钟哄然响动,震耳欲聋。

凤墨影刚批了奏章,躺下不久,便被这钟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当即坐起身来,朝门外问道:“紫珞,发生了何事?”

紫珞随即扣门而进,急声道:“巡城营来报,东城门遭遇敌军攻夺!”

凤墨影闻言,心下遽惊,对方如何来得如此之快,昨夜邸报难道有人从中作假上报?如今先顾不上此事,她急速下榻穿靴,道:“备战甲战衣!”

“陛下,要亲自前往督战?”云玳跟随在身后,不由诧异道。

凤墨影毫不迟疑,“对方有备而来,必定是早已对京中情势了如指掌。若寡人坐视,等来的只怕是叛军杀入皇城逼宫。寡人不愿坐以待毙,不如亲自迎战!”

紫珞担忧道:“臣只怕对方诡计多端,宫外战事凶险万分,万一设伏……”

凤墨影前行几步,骤然转身,直视于她,沉静地道:“没有万一!他们的目标就是寡人。寡人若不能将他们压制,反败为胜,那么只有坐等宰割的份儿!”如今朝臣与世家的心态皆不稳,若她不能打一场胜仗,彻底将这些浮动的人心压下去,她永远也只能处于艰难的被动状态。

紫珞明白,不再多嘴,只是迅速地为她备了战衣,将它们交给了云玳,随后飞快地转身而出。

云玳讶异地接过战衣,在凤墨影无声的催促中利落地为她穿戴整齐。又让宫女们协助取下前些日凤墨影已吩咐她们擦亮的战甲,一一地披到凤墨影身上。梳束好了长发,带上兜鍪,映在高大的铜镜里的人,英姿飒爽,眉目含威。

纵然是穿戴不同,但那种热血与职责所在的使命感,使得凤墨影一时恍然,心中感慨良多。

当金靴快步跨出宫门,迎面一女将即刻以军礼参拜于地,俯首朗声道:“紫珞愿追随陛下左右,请陛下恩准!”

云玳似有所料的,轻叹了一声。

凤墨影凝视了她同样干净利落的战甲片刻,微笑道:“准了!起来吧!”

“诺!”紫珞应声而起,随行于她的身后。

云玳在台阶下领着一众宫侍宫女,跪礼于地,遥遥相送跨坐在马背上,带领着披坚执锐、铠甲铿然的赤凤军的凤墨影,出宫而去。

楚子瑜正在前头迎上,统领着凤翎卫参拜于地:“陛下,属下愿随军而战!”

凤墨影在马背上点头后,道:“子瑜,你今日的战场并不在城头,而是在宫中。你给寡人看好中宫,莫让人趁机作乱,肩上重担,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楚子瑜再次俯首道:“是,陛下!”

凤墨影低喝一声:“起吧!”手中缰绳一扬,跨下骏马飞走如龙,当先出了皇城宫门。她身后长长的将兵队伍相继鱼贯而出,威风凛凛于清凉如水的秋风夜色中前行,义无反顾地赶赴战场。

登上城头,执炬迎风,俯视城下,兵马如蚁,前仆后继地攀着云梯,意欲登上城头。这些人打着正义之师的名号,不计生死地来攻城,他们可知道自己只是那些阴谋者手中的一颗可悲的棋子?

明面上意义重大的战争,实则只是一沉无意义、玩弄权术的算计。

凤墨影眼中微现出一抹可怜可悲的神色,为了一自私欲,陷家国于内乱,对凤曦又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是一场使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外敌的笑话、阴谋者的游戏而已。

但这样的盲目的对抗却不能轻易终止,只能继续下去,直至一方压倒了另一方为止。

是以,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赢取胜利,尽量的减少这些不必要的伤亡。一壁听着守城将军的分析与禀报;一壁在脑海中全盘思索着战术策略。北堂渺已领着暗卫潜行向对方的战营,准备于战乱中生擒敌首昱王;楚子瑜坚守宫中,以防城中叛逆者哗然生变;而她自己则坐镇军中发号施令,鼓舞士气,稳定军心,三路齐下,剩下的事情便半是本事,半是气运的较力了。

北堂渺易容,身穿昱王军战衣,趁着战乱潜行近昱王战马之旁。伺机而起,意欲挟持昱王令其停战,正当他从后跃身而起之时,昱王身边四周忽然有五名兵士一起挥剑攻向北堂渺,夹杂着内力的攻势一击连着一击,连环不断,有备而至。

这个包围埋伏,似乎是专为北堂渺而设,顿时团团地将他围困在中心,意欲将其戮在当场。

北堂渺眼中精光烁亮,手中长剑如虹,心中并不惊惶急躁,只是愈加沉稳地应战这五大高手。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昱王早已被人护在一旁,回顾身后战圈,只觉剑光如电,人影如雾。凭他的修为已渐渐看不清圈中的形势,心中亦不由感慨万千,北堂渺不愧是凌浮首徒,以一人之力抵抗五大宗师,此人出类拔萃,若能为他所用,必然如虎添翼。

此时此刻,不得不只余惋惜了。

在凤墨影离开“来仪殿”之后,有一人乔装潜入“来仪殿”的书房,盗走了令牌。

随后,此人翻出宫墙,藏身在隐秘角落里,除去了宫侍装束,一身黑衣宛如飞鸟般潜出了宫外。一路直奔到北城门,又于角落处换上了凤翎卫装束,等待空中炸开了一记炽亮的信团,旋即翻身骑上备好的马匹,一手扬缰纵马急奔城门;一手举起令牌,高喊道:“令牌在此,传陛下懿旨,打开城门,让北门巡防营入城,于东城门应战敌军!”

北城门守将听得他连声高呼,又于城楼上望见远处果然有一队人马急奔而至,迷蒙的夜色中影影倬倬,瞧不清是敌是友。

守将疑惑地让人将底下那人手中的令牌请了上来,仔细辨认,又确实是军中重令。不由亲自下了城楼,欲问清原由。

身穿着凤翎卫服的秋玉琢仪表堂堂,镇定自若地道:“敌军夜袭东城门,如今军情告急,陛下传旨让巡防营进城援战!尔等不得拖延,若有延误军情,军法处置!”

守将听着风声中传来的兵器相交之声,不由皱眉犹豫不决。

城头上,忽然有人叫道:“将军,城外来者确实是巡防营的旗号!”

秋玉琢铿然拔出腰间的凤翎刀,高举利刃于前,急声道:“快打开城门,迎入援军,违令者立斩无赦!”

士兵们都望向守将,守将端详着秋玉琢身上凤翎卫的服饰片刻,沉声道:“打开城门!”

士兵们应诺一声,扛走横门,将北城门哄然打开。夜色中,穿身巡防营服饰的军马从容不迫地踏进了城中来。谁知,只有前面一部分的人穿着巡防营的服饰,城头上的士兵待看清后叫喊道:“后面的不是巡防营……”

已入城的敌军已举起了屠刀要杀人灭口,而城外尚未进来的敌军亦举起了弓箭,对准了城头上的守军……

就在这里,不知从何处屋檐上有人一声令下:“杀!”

骤然,箭矢百发齐下,宛如暴雨落下城里城外的敌军身上。猝不及防间,人仰马翻,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哀鸣不绝于耳。

秋玉琢一时震惊,连忙翻身逃躲流星般的箭矢。身法如云,却也不能避免的伤了几处,只觉这些箭矢强劲有力,连发不断,似乎不同于往日所见的弓箭所发。

箭术高手自然能做到如此,但是不可能同时有这么多的高手云集在一处。他滚身躲避到屋檐下,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如刃般望向那屋檐上的箭手。只见不知在何时冒出来的人影,宛如雨后春笋般布满了城墙两边,统一的手中举着他前所未见的强弩,一箭五发,可以连环三下不间断的发箭。

杀神一般收割着他企图放进来趁火打劫的漠回兵将。他不甘心地看着这些人一茬茬的倒下,毫无还击的余地,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凤翎刀,指甲深入血肉。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他的行止早已被人盯上了?

女帝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从来就没有忽略过他来朝臣服的目的?

她却装得那么像,连他都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可以轻视的人。只是一个落魄的皇子,来到凤曦,不过是拼命地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安身之所,寻求一个庇护之处。

他不断地伪装,伪装得甚至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为什么,她还能在这局势混乱之中,兼顾到了他这个不起眼,无关紧要的人呢?

城内死的死,伤的伤;城外的鸟雀而散,仓惶而逃。

紫珞在屋檐上高喝一声:“关闭城门!”

早有所备的守将一马当先,哄然将城门重新关上,封锁了去路。

箭雨渐渐地平息,紫珞手持长剑,身穿铠甲,此刻才轻轻巧巧地跃下屋檐。利刃雪亮,一步步地迈向卷缩在屋檐下的秋玉琢。瞧住他一身狼狈的血污伤痕,冷笑道:“秋公子,你这是何必自取其辱?难道,陛下待你还不够好?予你官职,容你安身立命之所,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背信弃义!人心不足蛇吞象,倒头来不过是自寻死路、自毁前程,一场春秋大梦!”

秋玉琢在满脸血污中望着愈渐朝自己围拢而来的军士,心中一时万念俱灰、后悔莫及。想不到自己的一场暗中借势筹谋,最终也是抵不过失败的命途!无法扭转的身份,以及无法改变的命运,一生的不甘心,驱使他走进了穷途末路。

他不由怆然地落下了泪来,又徒然地笑了起来。

母妃曾教授他:有恩需报,勿负恩义。

可他终究是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最终, 遭人蛊惑,野心作祟,落得了一个如此不堪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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