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是吗？
门口，岑鹤卿与容长龄并肩而立，好整以暇。
他们身后，站着半院子的血狼鬼卫，火把摇曳，火光冲天。
这场瓮中捉鳖，只请愿者入瓮。
黑影见自己被包围，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只低头看向翠孤山，将他拉起，靠在自己身上。
原本昏迷不醒的翠孤山吃力地掀开眼皮，只觉喉咙处一粒药丸溶化，一股暖流随四肢百骸游走，力气一点点回到了体内。
黑影沉默地拉紧他的手臂，他便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喘着气站稳了步子。
他是来救人的，所以自己不能拖他后腿。
岑鹤卿见他还有余力站着，意外地挑了挑眉，却也不多说，腰间的血梅剑缓缓抽出，在月色下散发着清寒的光芒。
容长龄手持漆黑的玄麟长鞭，雪衣乌发，冷冷站在门口，蓄势待发。
黑影双手空空，什么武器也没有，然而浑身散发着冷厉强大的气势，半步上前挡在翠孤山的身前。
双方对峙了几秒，一阵夜风穿堂而过，火把被拉长，光线暗淡下去的那一瞬间，三人同时骇然出手！
岑鹤卿的血梅剑噌然亮剑，挽起凌厉的剑势直刺而去，容长龄的玄麟长鞭紧随而至，犹如活蛇在空中高昂着扑向黑影，两人形成夹攻，直融影周身命门。
黑影脚下腾挪，带起虚影，侧身堪堪避过血梅剑，一缕细碎的发丝飘过空中，被剑锋割断，而雪白的剑身上，映出他沉稳冷然的双眸。
下一刻，修长的双指夹住剑身，手腕一抖，剑身猛然激荡，岑鹤卿只觉虎口一麻，而黑影却并不乘胜追击，腰身猛地弯下，避开已逼至身前的长鞭，顺便手中将血梅剑一带，岑鹤卿翻转手腕欲调转剑身，却猛地感受到剑尖处逼来的一股强悍至极的内力，刹那间整条手臂被激荡得发麻。
容长龄第一鞭未得手，手腕一甩，第二鞭已如影随形，悍然而来，黑影避开鞭影，手指随着剑身逼至岑鹤卿身前，岑鹤卿立即后退数步抬手格挡，双掌相接，爆发出猛烈的气劲，两人周身门板皆有所波及，被冲撞得四下碎裂，而岑鹤卿与容长龄的身位已乱，门口现出空缺。
翠孤山便抓着这个空隙，提起一口真气拼尽全力冲出门去。
院内站满了血狼鬼卫，手执弯刀，待翠孤山一出，便一涌而上。
黑影见他出了门，并不与岑鹤卿与容长龄二人恋战，立即抽身而出，挡在翠孤山身前，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圆月高悬，寒秋冷肃，院落之中血光冲天，兵戈相接声不绝于耳，这本是一场十拿九稳的围攻战，然而黑影身手强悍，招法诡异莫测，内力浑厚，凡所至处绝不空手，竟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血狼鬼卫的阵型已被冲破，黑影窥得空隙，猛地一手抓住翠孤山的手臂，提气纵身上了檐上，容长龄的玄麟长鞭紧随而至，却终究是差了一点，落了空，待翻身追上屋檐之上时，两道身影已迅速消失在暗夜之中。
石街悠长，地面洒落着银色清晖，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往城外奔去，随即后面那道身影像是一瞬间气力不济，脚下一个踉跄，眼见要摔倒之时，前面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他，冷淡的声音透过黑色的蒙面巾模糊地传来，“撑住。”
这道声音令快要倒下的人瞳孔微微一怔，没有料到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然而情况容不得他多想，舌尖咬破，血腥味与剧痛令他找回一丝神识清明，吃力地点点头，重新站住，跟上他的步伐。
黑影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强弩之末，三天的酷刑，他能留着一口气已经是极限，那粒药丸是吊着他的性命的，出了城，是回光返照还是起死回生，便他看自己的造化了。
两人迅速出了城，城门守卫森严，然而黑影的身手已强悍到恐怖的境界，势不可挡，守卫根本拦不住，重伤倒地一片。
两道人影奔出三里外，直到一处荒郊之外才停下步子。
翠孤山已是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刚一停下来，便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黑影停在他身前，背对着月光，一双狭长剔透的眸子在月色之中折射着清辉，浑身萦绕着如霜雪的冷肃煞气，像是自暗黑之中生出的一尊煞神，冷淡强悍地伫立在夜幕之下。
翠孤山喘匀了气，低低地开口，“沈寒璧，你为何会救我？”
黑影眸光未动，朝他走了几步，蹲下身子，自怀中掏出一瓶药，毫无感情地丢在他的手边，开口道，“生肌散，可治你的伤。”
翠孤山喘着气，抓住了手边的药瓶，吃力地道，“多谢。”
“她是吗？”沈寒璧忽然莫名问了这么一句。
翠孤山一怔，一时没有回答。
沈寒璧也极有耐心地蹲在他面前，等着他开口。
沉默了良久，翠孤山终于点了点头，平静地看向他，“是。”
他们没有多说，但彼此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阿阮是风波恶要护的人，也是赵慎的后人。
沈寒璧重新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翠孤山，淡淡地道，“她欠风波恶的，我来替她还。此生，你们与她再无瓜葛，若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便杀了你们。”
他的语气很平静，然而翠孤山知道，他能说到做到。
手中的瓷瓶被握紧在汗湿的手心，翠孤山低着头，一时没有开口。
他本以为阿阮的这个秘密，能瞒更长的时间，谁知变数太多了。
就像本是完好无损的冰面，某天突然间裂开了第一道缝隙，于是这道裂纹不断扩大，势不可挡，他只能心惊胆战地等着冰面轰然破碎的那一天。
沈寒璧该说的都说了，不再停留，径直绕过他，提气纵身往未央城而去。
回时的路上速度更快，入了城门，城内的火把宛如火龙，照得亮如白昼，四下搜寻翠孤山与他的踪迹。
沈寒璧居高临下地站在城楼处，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捕，总觉得碧桃宫这场戏，作得有点假。
不过，这已经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