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刺杀
木门在深夜中发出清晰的吱呀声,缓缓推开。
院内一片漆黑,殷素昭抬脚跨入,走入院内,春兰紧随其后。
“他在哪里?”
殷素昭低声问,春兰指了指厢房。
随即她深吸一口,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回身将春兰提着的灯笼吹熄,将匕首塞进春兰手中,悄声在她耳边道,“待会儿记得,一定要刺中。”
春兰点了点头。
两人悄声往厢房走去,春兰从怀中掏出一管迷药点燃,塞入纸窗内,往内吹入迷烟,殷素昭捂住鼻子,隔着几步远紧紧盯着她,提着心警惕四周的动静。
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春兰将迷药收起,拔出匕首,插入门缝中,待触到木门栓后,一点一点往旁挪移。
殷素昭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从何学来这些三教九流的手段。
门栓发出轻微的响动,春兰将匕首拔出,推开了门。
殷素昭跟着她走入房内,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只有朦胧的夜色里依稀看出床上的被子隆起,里面传出清晰粗重的打呼声。
殷素昭停下步子,不敢再往前走,看着春兰握紧匕首,悄声走到床边,然后高举起了闪着银光的刀刃,停顿一秒后,猛地往下刺入!
伴随着刀刃插入血肉的沉闷声,被子里传出一声男人凄惨的惨叫,殷素昭刹那头皮发麻,浑身一软,站都要站不住了。
春兰面无表情地弯着腰,狠狠捂紧被子,将连续不断的惨叫声闷在被子里,手里的刀毫不留情,接二连三地刺入!
血肉模糊声与血液黏腻声交织,伴随着被子里模糊不断的惨叫,春兰冷酷地不断刺下,直到被子里的惨叫声变得虚弱,最后没有了声息。
等到房内再度陷入寂静之后,殷素昭终于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小姐,人死了。”春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手中的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
殷素昭呆呆地看着她,随后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扭曲丑陋的哭泣的表情,伴随着粗喘的呼吸,眼泪无声无息地滚滚落了下来。
“小姐,这人是谁?”春兰低声问道。
殷素昭咧着嘴,表情似笑又似哭,她满脸泪痕地开口,从喉咙里模糊低哑地开口。
“……他是我爹。”
春兰明显一怔。
殷素昭表情扭曲,瘫坐在地上,眼泪汹涌地滚滚流下,“他是我亲爹。他,他三年前找到了我,说回了老家后,打听了一年,才知道我被接走了,要我认祖归宗,我若不肯,就要我每个月给他两百两银子。他说当年把我遗弃,是他不对,但是,但是他始终是我爹。”
殷素昭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瘫坐在地的身影透着彷徨无助,“可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便只能把他藏起来。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当年他既然把刚出生的我丢了,就当我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非要逼我杀了他!我不想杀他的!”
她说到后面,情绪激动起来,嘶哑地吼出声。
春兰低声道,“可是,小姐你不是有块玉佩吗?”
殷素昭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呵,玉佩?那玉佩不是我的。”
她勾起一边嘴角,“那玉佩是我半岁时,路过我养母家的一个男子借宿了一夜后,送给我养母的,那男子也带着一个婴儿,想必就是真正的殷家大小姐罢。殷家当年来接我时,我养母已经死了好几年,那几年我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有个能逃走的机会摆在眼前,我怎么能不抓住?我知道殷家找错了人,但我不能开口说,所幸将错就错了。”
殷素昭说完,心中发狠,抬起袖子,用力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她狠毒地看着床上染血的被窝,低声开口,“爹,别怪女儿狠心!我养了你三年,也算还够了你生我之恩,女儿会多替你烧纸钱,盼你早日投个富贵胎。”
她说着,撑着墙壁踉跄地站起来,冲春兰道,“春兰,过来扶我一把。”
春兰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动。
殷素昭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双腿还发着软,扶着墙壁努力站稳了身子,道,“春兰,你将这里收拾一下,我们便马上离开。等回去之后,便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知道吗?我会给你钱,以后等你出了府,便替你寻个好人家,你若不想出府,我便去让哥哥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以后咱们便情同姐妹,有我的好日子,便绝不会落了你,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殷素昭絮絮叨叨地说着,心中越来越轻快,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从此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她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来,抬头冲春兰语调轻快地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收拾呀。”
春兰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她。
一丝异样爬上了殷素昭的心头,她脸上的笑意缓缓褪下,强自弯了弯嘴角,努力保持语气的轻快,道,“怎么了?”
“小姐,已经没有好日子了。”春兰的话宛如冰凉的河水,在黑暗中缓缓流淌而过。
话音落下,手指一松,沾了血的匕首便“哐当”一声,丢在地上。
声音在寂静中刺耳清脆,这一声仿佛打破了黑暗,整座院子猛地亮了起来,烛光大盛,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殷素昭被突如其来刺目的光线照射着,下意识闭上双眼,偏过头去。
烛火与火焰照亮了她仍然残留着泪痕的面容,她微微睁开双眼,睫毛颤抖着扑闪了两下,随后射出万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一刻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原以为安静无人的院落,站满了殷府的亲卫,当中一人面无表情地握着折扇,朝她走来。
殷素昭浑身僵硬,脸色惨白,扭头看向春兰。
只见春兰仍然面带恭顺地低头站着,仿佛事不关己,一如平常。
床上的人也掀开被子下了床,浑身是血,显然毫发无伤,手里拿着几个装血的袋子,竟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男子。
殷素昭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殷白夜朝自己走来,摇了摇头。
“不,这、这不是我做的,哥,你听我解释……”
“别用那个字喊我。”殷白夜冷漠的声音响起,仿佛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插在她心上,“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