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酷吏

阿阮正咬牙忍着背上的剧痛,瞥见他重新回来,手中多了枚扳指,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

她就说为什么岑鹤卿会突然找上她,怀疑她与风波恶的关系,原来是这枚扳指被发现了。

的确是她疏忽大意了,这枚扳指她带在身上有一段时间,一时没有想起避着别人。

岑鹤卿重新坐下,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平静开口,“你被风波恶收养,为何他会出手伤你?”

阿阮闭了闭眼,脑海中想起当日在藏刀门时,余青说的那句话:或许你的父母,也是被他所杀。

“或许我的父母是被他所杀,我如今拜入隐谷,他怕我有朝一日查到真相前去杀他。”阿阮半真半假地开口。

她一边忍着剧痛,一边道,“他收留我是不假,但我在他手里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如今更是被他抽筋断脉,武功俱废,若非我师父救我,此时我早已是个死人。”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岑鹤卿,双眸被恨意点亮,“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即使你不杀他,有朝一日我也会自己去找他报仇!”

岑鹤卿静静盯着她,他看得出她说的都是真话。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忽然将她按在床上趴着,手下毫不留情地解开她的衣服。

阿阮登时又恐慌又羞涩,只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她吃力开口,“你要干什么!”

岑鹤卿面无表情,快速将她的衣服解开,拆下绷带,露出大半雪白的后背。

只见两道狰狞如蜈蚣的伤口盘踞在后背,此时已渗出了血色,刀口两端呈极小的十字,伤口很熟悉,当年风波恶也曾这样断人经脉,便是这种手法,沿着穴位割开,抽出经脉。

的确是风波恶的手笔。

看来他倒是没有留过情,收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说废就废。

不过这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当个大善人显然不是他会做的事。

岑鹤卿松开手,替她将绷带重新绑上,将衣服拉上,然后替她系上衣带。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仿佛她是具尸体,毫无感情,但阿阮仍不可避免满脸通红,只觉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岑鹤卿蹲下身,与在床上趴着的她双目平视,开口道,“你还能坚持住吗?”

阿阮心中一紧,脸上虚弱之色更甚,“我可能坚持不了了……”

“再努力一下吧。”他勾着嘴角,却毫无笑意地开口,“别晕过去了。”

说完他站起身,抓过阿阮的后领,将人提起,便施展轻功出了门去。

阿阮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上下颠簸中,背上伤口更是开裂,浑身发冷,头一阵阵地晕眩。

直到冷风吹来,她头晕目眩地慢慢回过神,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子悬空,被吊在城门高处。

岑鹤卿替她寻了个能脚下踩住一小块的地方,不至于太难受。

阿阮连勾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心中无奈嘲讽地一笑。

碧桃宫内的人全是酷吏。

难怪师父要她别接近。他们能为了自己的大义,不折手段地达到目的。

岑鹤卿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别昏过去,等风波恶过来。”

阿阮缓慢地从嘴里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了,“……你,太过分了。”

这已是她能骂出的最过分的话了。全城都在抓风波恶,他是傻子才会跑来城门口杀她,掉入这么明晃晃的陷阱里。

可岑鹤卿偏要大张旗鼓以她为饵,既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也为了试探风波恶。

岑鹤卿听到她的话,无动于衷,盘腿坐在城门高处,闭着双眼打坐。

阿阮被吊在空中,双脚吃力地踩在城门石雕上,低着头,冷汗涔涔,只希望沈寒璧与师父能早些过来。

想起沈寒璧,她便眼眶湿润,满心委屈涌出,很想哭出来。

她这是遭了什么罪啊,为什么要被吊在城门上?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她的背好痛啊,伤口开裂了,感觉到血顺着背脊流下。

满心惶恐,害怕,委屈,不安,还有一丝对命运的怨恨。

她现在好想见他。

耳鸣嗡嗡作响,她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四周的声音与触觉都像是很遥远,直到一阵寒风袭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她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便敲听到一声焦急惶恐的大喊从远处传来,“阿阮——!”

她努力对焦视线,看清了远处奔来的身影,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终于决堤。

沈寒璧的身影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城门,提气纵身踩着城门柱子飞身而上,岑鹤卿从高处起身,解下腰间的血梅剑,挡在沈寒璧的面前。

然而一接触到沈寒璧的眼神,连他也倏然一惊,背后寒毛一竖,感受到了那股滔天的宛如有实质感的杀意,压得人能喘不过气来。

岑鹤卿当即防守后退,沈寒璧眼底猩红,双眸亮得骇人,浑身气势如狂风骤聚,比他的速度更快,出掌便是十成十的杀招!

岑鹤卿竟被他的气势逼得一时处于被压制状态,再无迟疑,手中的血梅剑果断拔出,伴随着金器清鸣之声,仿佛白鹤啸天,剑身铛然出鞘。

他反手刷地刺向沈寒璧,沈寒璧步伐极快,侧身避过,招法迅疾连番攻上,身姿散发着锋利的戾气,仿佛浑然天成的利刃。

眨眼已过十几招,岑鹤卿被他逼得节节后退,手中露出半招破绽,被沈寒璧抓住,左手双指夹住剑身,右手掌心已骇然逼至他的胸前,这一掌宛如雷霆万钧,猛地打在他的胸口,刹那间胸腔激荡内脏震动,一口腥甜涌上喉间,身子被击退出十丈外。

然而还未等他落地,沈寒璧的身影已如庞大的死神将他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岑鹤卿双眸微微睁大,倒映出沈寒璧宛如地狱修罗的面容。

沈寒璧的第二掌已袭来,若是中了这一招,他即是不死也是半残。

岑鹤卿咬牙在以剑抵住地面,借力猛地在空中翻身,而另一道雪白的身影也迅速闪来,仿佛暴风雪骤降,漆黑的蛇鳞长鞭宛如黑蛇游走,击向沈寒璧的胸口。

沈寒璧止住攻势,来人长袖一卷,已将岑鹤卿救出,避开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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