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试图污染她

她在心中轻声开口安抚自己:不要怕,你可以的,你也曾看过乐舞,忘了吗?

她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淮安镇的仙客来。

淮安镇不如梅州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历年节日亦有祭祀活动。

仙客来为招揽生意,每年重九都会在一楼搭建台子,请班子来出演。

而有一个固定节目,便是祭祀乐舞。

乐舞是祭奠百年前投河的一位忠臣,舞步轻灵动人,凌而不厉。

她总不能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台上,要跳乐舞,只能拿那个来充数。

琵琶声转急,鼓点嘈杂如山雨骤降,风雨已至。

神女抬手拔出长剑,右手轻挽出一个灵动的剑花,左手翻转如花瓣飘忽倏落,足尖一点,转身白纱飞扬,伴随着发间的银铃声,脚步定住,敲踩在最后一声鼓点上,剑尖已稳稳指向山魈。

只剩扬琴低而迟缓的一奏,四下寂静无声,连乐台下吵闹的人声都已消失,屏佐吸看向台上神女柔美肃杀的身姿。

漆木面具后,沈寒璧目光微惊,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

阿阮做得比他想的要更好。

或者不如说,他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好。

这个平日聒噪蠢笨的小矮子,总能在意外之处带给他惊喜。

山魈忽然低低轻笑了一声,磁性低沉,邪肆狂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仿佛月夜之下,他周身邪气横生,面对清冷的神女,试图污染她。

台下众人仿佛都被蛊惑了心神,鸦雀无声。

今年这出乐舞与往年不同,却牢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让人下意识的连大气也不敢喘。

琵琶声倏然响起,拨弦急促,伴随极有节奏的鼓点,神女足尖轻移,仿若步步生莲,踩着鼓点,几个旋转,长剑已往山魈而去。

山魈脚步如行云流水般,几个腾挪便轻松避开神女的出剑,几个招式来回,趁神女弯下水腰之际,山魈忽然双锤袭去,敲神女弯腰避过,而山魈却转而搂住神女的细腰,面具暧昧地凑近神女的脖颈,仿佛正轻声魅惑人心。

神女身子一僵,随即旋身离开,绰约娉婷。

台下众人皆屏息,面对台上山魈狂妄的气势与邪魅的蛊惑,皆替神女捏一把汗。

乐曲声愈发急促,弦乐嘈嘈,萧笛切切,鼓点如急雨,天地间日月无光,方圆百里因斗法而撼动,神女步伐愈发肃杀。

长剑与双锤相撞,发出激昂清鸣之声,而神女身法灵动,气势如虹,白纱飞扬,发带与长发旋转中飘逸出尘,足尖伴随着发间的银铃声,身姿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山魈几次近身,面具与神女相抵,呼吸交错,与杀意中引人沉沦,张扬邪肆。

渐渐地,伴随着激越鼓点,山魈逐渐开始被逼退,每一次皆敲在神女欲举剑的下一秒,配合无间地让她刺中自己。

最后笛声猛然上扬,绵长不绝,而神女亦舞完最后一剑,回身猛然一刺!

剑尖敲准确无误刺中山魈的心脏!

笛声断,全场悄然无声。

倏然间琵琶声起!如银瓶乍破,四弦裂帛,而笛声续上,为最高扬的激啸长鸣,刹那间宛如惊雷炸响,台下所有人哄然掌声雷动,哨声四起,伴随着呐喊与叫好声,震破天际!

呐喊声连绵不绝,而台上的神女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拿剑的手都微微发软颤抖着。

她亦没想到自己当真在人山人海面前,未曾出错的跳完了一支乐舞。

此时四周的声音逐渐重新回到耳中,她才听清除了巨大的心跳声之外,还有各种喧哗吵杂与高声叫好声。

身体有些虚脱,双腿微微发软,沈寒璧敲走来,无声站在她身侧,替她撑住身子。

两人正欲下台,却见几名官员簇拥着一个大胖子走到台上。

胖子穿着绣有仙鹤的官服,应当是梅州的知州了。

“没想到今年福寿班竟准备了如此精彩的乐舞,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胖子笑着开口,旁边几名官员立即出声附和。

阿阮与沈寒璧站着不动,也不出声。

知州笑着从身边的人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递给阿阮,道,“原本这奖赏应当是今日祭神结束后再挑选赠予,但依本官看来,今日其他节目只能望尔等项背了。”

阿阮未料到今日祭神活动还有这种奖赏规矩,一时怔住,沈寒璧却替她接了过来。

知州笑着又夸了几句,阿阮与沈寒璧方才下台。

一下台,两人直奔隔间而去,将面具衣服摘下,沈寒璧将打晕的两人拖出来,替他们换上衣服,随后点了几处穴道,那两人瞬间鲤鱼打挺清醒过来。

“你们是谁?”那男子一头雾水,“发生何事了?”

阿阮好心拍拍他,“恭喜你,获得了知州大人的亲口夸赞。”

说完,她捧着盒子与沈寒璧一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两人奔出隔间,又避开人群往僻静处跑去。

然而没走出几百步,沈寒璧忽然揽住阿阮的腰,带她七弯八拐走到了一处昏暗狭小的长巷内,然后放开她,转身道,“阁下何人?不如现身一叙。”

等了几秒,便见长巷尽头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须发皆白,负手走来。

“小子好耳力。”老头嘶哑道。

沈寒璧不语,阿阮却看到了来人,顿时一惊,“老伯?怎么又是你?”

老头冷哼一声,道,“哼,原来你个女娃,也是冲着夏至节上的天池莲而来。”

阿阮不解,沈寒璧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平静地看着老头,“前辈也是为这个而来?”

“天池莲百年难得一遇,今年梅州知州要将它赏出去,谁不想拿到?老夫本欲下手抢夺,但还未找到机会,便被你们两个小辈拿走了。”

他说着看着两人,既是不屑又带点欣赏,“你二人一个毫无武功,一个武功平平,难得想出这个法子,竟从知州手上堂而皇之拿走了天池莲。”

沈寒璧见他误会,也并不开口解释,只对他所说的“下手抢夺”这四个字异常敏感。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