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微乎其微的信任

万幸她听了个江湖八卦,岔开了逃跑的心思。

沈寒璧面色如常地放下茶盏,看向她。

阿阮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眯起眼先“哼哼哼”了三声,才说,“沈大爷!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八卦!”

沈寒璧收回目光,明显没兴趣,低头径直拆药包。

“据说,你们江湖中有个大恶人,他重出江湖了!”阿阮激动地一拍桌子,“我听说这个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是个极为厉害的大恶人。”

“嗯。”沈寒璧冷淡地回应一声,“手伸出来。”

阿阮边伸出手,边继续说,“他还打伤了一个人,这个八卦就是我听那个受伤的人说的。”

沈寒璧修长的手指搭在阿阮包裹着纱布的手腕上,将纱布一层层拆开。

“他的武器好像也挺奇怪的,是一柄折扇跟一把算盘。”

沈寒璧的手停了下来。

阿阮仍在继续,“我听说,他好像叫什么大波波。”

沈寒璧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而额上青筋一跳,“……风波恶?”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大爷你也知道他?”阿阮兴奋完后,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腕已被沈寒璧抓在手中。

沈寒璧拆下纱布,露出那条半愈合的伤痕,“嗯。”

阿阮明白过来自己又要被放血,立刻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另一只手挡在眼前,不忍再看。

岂料预想中的细血长流没有到来,沈寒璧只挤出一滴血放在自己的右手中指指腹,然后放在薄唇边,伸出舌将血滴卷入腹中。

阿阮在指缝中敲见到沈寒璧这一舔,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目光,冷淡地对上她的视线,鸦睫浓密,双眸微眯,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舌尖舔上指腹,一股邪肆魅惑扑面而来。

阿阮被他狭长的双眼盯着,心中一阵小鹿乱撞。

沈寒璧察觉到她手腕的轻颤,以为她害怕,淡淡地松开了手。

手腕一松,阿阮立即抽回自己的手,手忙脚乱地缠上纱布,缠到一半忽然停住,回过神来,“……咦,今天为何只喝一滴?”

沈寒璧淡淡道,“压制‘黄泉’,只需一滴。”

阿阮呆住了。

随后她扯开一丝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地温柔道,“那么……之前让我放那么多血,是因为什、么、呢?”

沈寒璧平静道,“为了吓你。”

“……”阿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三秒。

随后她低下头,藏住脸,开始面目狰狞地霍霍磨牙,在内心疯狂大吼:为了吓我!!!居然是为了吓唬我!!!原来压制毒性,只需要一滴血就够了!!!!之前居然还让我白白流了那么多!!!

这个人,是魔鬼!!!

阿阮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浑然忘了问沈寒璧,为何从今日开始不再吓唬她了。

她自然不知,她今天选择回来,已经在沈寒璧心里加上了一丝丝信任度,虽然这信任微乎其微,但已足够无需在放血一事上威慑她了。

沈寒璧检查完药,丢到阿阮面前,“去煎。”

阿阮还沉浸在之前的打击中,浑浑噩噩地提着药包出了门。

她在客栈后厨煎着药,觉得自己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一路苦思冥想,直到晚上还没想起来。

入睡前,沈寒璧已躺在了床上,门边还铺着一床被褥,显然是给阿阮准备的。

阿阮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睡梦中打了江湖第一大魔头一掌,并差点把人踹下床,顺从地躺在被子里,脑中还在苦苦思索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

沈寒璧吹灯就寝,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大早,阿阮睡眼惺忪地吃着早点时,突然精神一震,猛然抬头,“我终于想起来了!”

沈寒璧在床上闭目打坐,阿阮丢下包子扑上去,一脸大事不好的神情,“沈大爷,我们走错路了!”

沈寒璧一个周天运行完毕,呼出一口气,抬起眼淡淡望向她。

阿阮立即万分自觉地退出三步远,拉开距离,又道,“我们走反了!苗疆不是这个方向!”

“谁说我要去苗疆?”沈寒璧冷眼看她。

阿阮一愣,难道她在船上听错了?“难道我们不是去苗疆,找那个蒙乌龟?”

阿阮正待问个究竟,被沈寒璧一个隐含杀气的眼神吓得一抖,立刻闭上嘴,重新吃起包子。

她不知,沈寒璧的确要去找巫蒙颂,但并不会去苗疆,此言不过是他向左护法放出的第二重风声,他生性多疑,除却自己旁人不可尽信,眼下内力被压制,是最为凶险的时刻,即使是心腹,也不会全盘信任。

而且要找巫蒙颂,也无需去苗疆,每年五月藏刀门门主段齐云大寿之时,巫蒙颂必然前来贺寿,而今日便是段齐云的寿辰。

吃过早饭,沈寒璧便打发了阿阮去买两套衣服,等阿阮买回来之后,推开房门,便见房内坐着一个相貌平平的陌生男子,沈寒璧已不见了踪影。

阿阮犹犹豫豫地退出房门,抬头一看门号,没走错啊。

门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冷淡道,“进来。”

是沈大爷的声音没错。

阿阮重新走进去,关好门,见那个陌生男子向自己走来,才发现这人穿着沈寒璧的衣服。

“……沈、沈大爷?”阿阮犹疑地唤了一声。

陌生男子不答,径直拿过阿阮手中的衣服。看这架势,阿阮确信是沈寒璧无疑了,随后才在心中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

目光在沈寒璧那张陌生的脸上游移,很想大着胆子摸一下,又怕摸完之后小命不保。

沈寒璧拿起其中一套男子的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换好出来之后,长褂飘飘,俨然一副书生打扮。

见到阿阮,那张陌生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冷意,“去换衣服。”

“哦哦,好的!”阿阮拿起裙子去了侧间,不多时,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沈寒璧叫她买的是一身书生的长褂,与一身女子的衣裙,此时她穿着那套衣裙,只觉万分不自在。

她在仙客来当伙计时,成天穿着伙计服,仙老板小气巴拉的,自然没有给她买过裙子,眼下她头一回穿裙子,只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沈寒璧低头正喝茶,抬眼见她走出来,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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