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出江湖的风波恶

她边吃还边向沈寒璧打招呼,“大爷,早啊!”

沈寒璧目不斜视,侧脸冷峻,连个眼风都没给。

阿阮早已习惯沈寒璧这幅样子,又继续低声问,“大爷,他怎么也在?”

心中想,难道沈大爷与舫主一夜风流之后就爱上他了?

这个惊悚的念头一出,阿阮立刻打了个冷颤。

沈寒璧目光中划过一丝疑惑,昨日阿阮带着左护法来解围时,他还以为阿阮已经洞悉醉花荫的真实背景……

看着阿阮仰着的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沈寒璧眉头一皱,一指舫主,“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啊。”阿阮愣愣道,“醉花荫的舫主大人啊。”

“还有呢?”

“还有什么?”阿阮瞪着一双大眼,不明所以。

沈寒璧立即闭眼咬牙,深吸一口气,昨日他一定是中了邪,居然还以为她深不可测起来!

阿阮不知道她在沈大爷心中的地位一夜间又从高处跌倒了谷底,见沈大爷闭眼,又立刻从桌上摸起第二块蜜饯,丢进了嘴中。

舫主大人见阿阮赖在旁边吃着东西,毫无挪一挪屁股回避两人密谈的意思,便娇俏地掩嘴轻咳一声,在沈寒璧看过来之时抛了个媚眼,示意有旁人在听,此刻谈话不妥。

沈寒璧低头佯装喝茶,避过这个眼风,淡淡道,“……无妨,让她听着。”

此话一出,舫主大人惊得脸上掉下三两白粉。

沈寒璧疑心向来极重,二十年来身边心腹寥寥无几,连他也是因为当初那个特殊情况才被沈寒璧纳入麾下,今日居然如此随意的就让阿阮坐在他身边旁听?

她究竟是何人?

如此一想,舫主大人看向阿阮的目光登时就不一样了!

正惊诧间,沈寒璧的下半句就出来了,“以她的脑子,听不懂。”

“……”舫主大人收起了脸上的震惊。

阿阮受此大辱,暗地里霍霍磨牙,化悲痛为食欲,又吃了沈大爷桌上的第三块蜜饯。

见沈寒璧不反对,舫主大人便轻托粉腮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少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一趟苗疆,找巫蒙颂。”

“苗疆善蛊,巫蒙颂又曾经受过少主恩情,的确是最适合解‘黄泉’的人选。但任务的三月之期还剩最后一月,少主要抓紧时间了。”

“嗯,你替我散布消息,隐匿我的行踪。”

“少主放心啦!”舫主大人尾音绵长,刺激德阿阮一口蜜饯堵在喉间进出不得,求生欲使她想要立刻逃出乌蓬,但蜜饯还没吃完,又无法狠心抛下!

她把目光投向沈寒璧,见沈寒璧面上沉静,放在桌下的手却一抖,心中不由生起一股同情,看来沈大爷也不好受。

万幸密谈到此为止,舫主大人向沈寒璧娇俏地一拱手,便提起裙子踏出乌蓬外,阿阮只觉眼前一花,船上便只剩下她与沈寒璧,再无第三人。

“?!!”阿阮双目圆瞪,立即探头出去一看,江面茫茫,哪儿还有舫主大人的身影。

她自然不知奉月教左护法冠绝天下的凌波步,只目光复杂地低头看向水里。

……那个人,不会是跳进江里……淹死了吧?

乌篷船在江中晃晃悠悠,离开青州走水路,抵达岸上已是两日后。

阿阮跟着沈寒璧下了船,见四处都是柳堤水岸,是她从未见过的江南景象,一时看花了眼,直到沈寒璧不悦地散发出冷淡锐利的气息,才立刻为了小命收回目光。

两人进了桥边的一处客栈,沈寒璧定了一间房后,阿阮已轻车熟路的上楼替沈寒璧铺起被子来,沈寒璧踏入房内,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子,又打发阿阮去买药。

阿阮捧着药方子走出房间,下了楼,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也许,眼下就是她逃跑的时机?

念头一出,阿阮立刻仿佛打通了七窍,是啊!她怎么这么傻,此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大可借着买药的时机溜走嘛!

不行不行,万一途中被沈寒璧抓住怎么办?沈大爷可是说过,她若敢逃,就把她变成痴呆,这个风险太大了!

可是,沈寒璧不一定能抓到她啊?

胡说,沈大爷是江湖高手,脚程比她快多了!指不定她刚跑出一里地,沈大爷就已经在路前方冷冷地等着她了!

想起沈寒璧的眼神,阿阮打了个冷颤,脑子里天人大战,磨磨蹭蹭地走出客栈外,浑然不知背后二楼的栏杆处,沈寒璧正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漆黑幽深的眸底意味不明。

*

阿阮走出客栈,向路人打听了路线后,决定还是先抓好药再说。

走进一家药房,给伙计看了方子之后,便靠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药房酗计是个话唠,边手脚麻利地抓药边跟阿阮搭话,“听客人您的口音,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我是路过这儿,要去苗疆的。”阿阮道。

“苗疆?”酗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客人您可走反了方向。”

反了?阿阮一脸迷茫,决定回去要跟沈大爷说一下他的路线错了,浑然把方才逃跑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店内走进了两名客人,看装束应当是江湖人,其中一名右手紧紧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似乎正忍着痛苦;另一名同伴扶着他走进来,口中焦急地唤着大夫。

受了伤的那人坐在椅子上,嘴唇苍白,“你替我告诉门主,就说风波恶,重出江湖了。”

同伴脸上一惊,“风波恶?他不是消失了十多年吗?有传言他早已经死了,你确定没看错?”

“一柄纸折扇与一把铁算盘,不是他又是谁?”

“若真如此,事情就糟了,风波恶重出江湖,不知又要残害多少无辜。”

酗计将药包递给阿阮时,阿阮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此恋恋不舍地接过药,竖着耳朵往外走。

身后两名江湖人翻来覆去又说了些风波恶当年做的恶事,直到大夫过来才住嘴。

阿阮听此大八卦,立刻想找人分享一番,马不停蹄地就赶回了客栈,再次将逃跑的事情忘到了后脑勺。

她登登登跑上楼,一把推开门,反手关上,神神秘秘地凑到了沈寒璧的身边。

沈寒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茶,目光依然平静,但阿阮不知,她方才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

若她方才没有选择回来,那么此刻她便已如沈寒璧此前所言,手脚俱废,从此痴呆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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