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撕心裂肺
——难怪高铝会千里行军进攻上京!
——他一旦擒杀兆安民,那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自己!
——他可也是帮凶啊!
兆建业并没有仔细看兆安民那长达数页的信,立即召来心腹大臣,密商对策。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关键问题是要不要瞒着皇后习玫。心腹阐述道:“赎臣斗胆,习将军乃皇后的人,既然皇上不打算信任他,就有必要瞒着皇后娘娘。”
于是兆建业悄悄派一大将,到东部秘密集结两万大军,急行军直扑上京。同时连下三道金牌,召回习中冷。
习中冷不敢抗命,临回前派人告知高铝,建议他立即分三路撤退。高铝无奈,只得按原班部署分三路火速向东撤退。兆安民倾城追出,一时间狼烟四起,沙尘漫天。
高铝亲自断后,掩护大军撤退到金鸡坪,便被兆建业所派大将吕良的两万人截住。高铝一边命快马飞报鎏利、临金两城,一边整兵大战。
高铝和众将士都清楚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大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果他们能够坚持到田涛赶来救援,或许会有胜利的希望。
但对方明显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兆安民下令火枪兵、弓箭兵、骑兵、长枪兵,不顾一切地发动疯狂进攻,恰峭高铝一个信念,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一接触,便形成最激烈的拼杀,随着疾速的死亡,很快双方都没有了章法。
“擒贼擒王!”
高铝等将士左冲右突,却始终不见兆安民和习灼的影子,只有越来越多的敌兵。敌方的兵力至少要多出一倍!而其火枪兵在此平坦之地杀伤力更为恐怖,飞速地射杀着高铝的士兵。
高铝紧咬牙根,拼命地冲杀,冰魂神弓亦刀亦箭,或砍或射,杀人无数,整个身子都给染成了血红,到最后敌方士卒一见都纷纷逃避,就象躲瘟神一样。
——这些士卒杀一千杀一万都没有用。
——可是偏偏就找不到兆安民那厮,甚至连习灼的影子也没有。
结果,到处都是敌兵,竟看不到己军的影子!
忽然,四面的敌兵象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激战中战马累毙,开始了徒步厮杀。然尔,他就象有着永远使不完的力气,左手弓右手箭,无章无法,却是疯狂的杀戮。
可是此刻,敌兵完全无视他的疯狂,无视他的杀气,前仆后继地涌来。辗转腾挪,极尽所能地躲避开敌兵的扑击,同时极尽全力地输出最大杀伤。
突然一个腾空的当儿,一眼瞥见不远处一个山包之上,兆安民以胜利的姿态微笑着注视着这里。高铝心中暗暗一喜,大吼一声,再次腾空而起,弯弓搭箭,却见兆安民往下一窜,就不见身影。
啊啊啊,高铝给气了个半死,疯狂地杀向那小山包的时候,哪里还有兆安民的影子?甚至连一个高级点的将士都看不到。
此刻高铝才明白,兆安民原是有谋而战,原本那混乱的战法,只是要以乱诱乱,导致己方顾此失彼。而在他不得不擒杀对方主将的时候,再一次落入兆安民的圈套。
高铝感觉大势已去,再无办法扭转战局,他想对手下将士说一声或逃或降都行,但显然已多此一举,因为附近他已看不到己方的任何将士。
脑中突然出现兆安民那胜利的微笑,高铝心中猛然一震,不能就此认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于是他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瞅准鎏利方向,飞奔而去。可沿途都是截击的敌兵,有上京军,也有大骁军。到得鎏利,果然已被敌兵占领。
敌方忽有一将不知死活地冲来,被高铝一箭射亡,夺得战马疾速向临金奔去,可临金同样已失守。
此刻已酒昏,却还没见田涛军的影子,那么田涛多半已被孙长浩父女缠住,若被上京军从这边夹击,那铁定也是凶多吉少。
高铝长叹一声,向着东南方向冲去,直到进入山区,敌兵才渐少。这片山区高铝从没来过,天色又完全黑下去,一时间竟分不出方向来,于是只得朝深处奔去。直到月亮升起,才认定东南方向奔去。
他记得在地图上,出了这片山区便临近大海,是东影的地盘,他计划着就从东影的地盘回到南方。
山中根本没有路,他只能沿谷地兽道前行。这样静静地奔了一个时辰,肚子叽里咕噜地叫起来,于是顺手射杀一只山鸡,生火烤了,吃了个痛快后,继续前行。却没走多远,忽见前方山头树木摆成手肘弯,呼呼狂风怒吼。
——好大、好奇怪的风啊!
——仅仅只在那一片山头,其它地方却无一丝动静。
高铝正奇怪间,忽然空中出现一只大鸟,后面追着一个比那巨鸟小数倍的长袍飞人。
高铝脑中轰的一声——攀儿!
那巨鸟正是骥鸟啊!
后面追着的必是风魔无疑!
当然,这并不是以前碰到的那个风魔,此风魔的身材明显很矮小。
后面的长袍人一边追赶一边攻击着,尽管骥鸟有着坚硬的翅膀,一边飞行一边阻挡攻击,但最终还是受了伤,向下坠过山头。
高铝并没有见到骥鸟上的攀儿,如果她在骥鸟背上,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严重受伤,无任何还手之力。那么,攀儿岂不是处于生死一丝之上?
这一瞬间,高铝直急得汗如雨下,不顾一切地向那山头奔去,上山时,跨下马一失蹄,就要往山下跌落,高铝一扔缰绳,伸掌在马背上一撑,弃马飞奔。
狂风忽然迅速停歇,高铝不敢多想,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奔上山头,另一边山腰间的树木竟全被连根折断,出现一片横七竖八的乱木地,一个四尺高的灰袍人双掌翻飞,一片片风刃将那巨大的骥鸟切成一块块血肉,羽翅纷飞。
不远处一长发披散的女子又手撑地坐着,满脸痛苦之色,再看腿下,竟没有双足!
——攀儿!!!
高铝一张嘴,却因过于心痛竟发不出声来。
灰袍人却还没有发觉山头之上有人,向攀儿走去,伸掌一拂,一股疾风将凌攀儿的衣衫除去,露出红缎紧裹着的洁白身子。
“啊——”
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男一女两声长长的惊叫!不但令灰袍人大吃一惊,而且连羞怒欲死的凌攀儿也为之一惊。
只见高铝飞身扑下,身上‘刺啦啦’电芒疾闪!
“谁?”
那灰袍人一见,还以为是哪一个电魔来临。却见高铝于半空中举起冰魂神弓,一支闪着刺目电芒的长箭疾射而出!
灰袍人怪叫一声,往旁一闪,闪开了箭头却没能闪开电芒,‘刺刺刺’一阵响,一瞬间竟被烧成了焦炭!
高铝略为一愣,随即疾扑攀儿,将她抱入怀中,却见攀儿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怎么会这样?早知会这样,我就应该和你一起来对付魔人!”
他迅速脱下衣服将攀儿裹了,再掏出金创药给她包扎伤口。
攀儿却阻止了他,道:“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高铝心中一痛:“能看到你活着就好,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不,你现在必须得帮我一个大忙,不,不仅仅是帮我,是帮道界,乃至整个天下百姓。”攀儿急急地说道。
“别急,你慢慢说,什么事我都依你。”
“魔道终极决战,我们道人败了……你赶快去救我师父,还有圣姑!去,快去!”
攀儿说着用力地推高铝。
“好的,我马上就去,我先将你安置到一个安全之处。”高铝一边再为她包扎伤口,一边继续道:“我背你走出山区,找一农户将你安置好,便去救师父。”
“不,那样就来不及啦,我要你现在就去……”
“那怎么行?你这样会死的!不,我绝对不会丢下你!我背你走。”
攀儿缓了缓,道:“我不会死的,我是修道之躯,能够在山野生存,我还有双手不是?你相信我,我会好好活下去。”
高铝刚经历了全军覆灭之败,那些将士那些兄弟现在都不知死活,他怎么会相信攀儿,他怎么能将失去双足且没有了法力的攀儿丢在这深山之中?
“不不,攀儿,你逼我。我宁肯死,也不会丢下你。”
攀儿突然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来,我背你走!”
高铝将她抱起放到倒折的树杆上,转身欲将她拉到背上,却一把没拉到她的手,只听得攀儿发出一声闷哼,回头一看,只见她将一支箭矢插在了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
高铝撕心裂肺地大吼。
攀儿微笑着,道:“能死在你怀里,很幸福。
“不,我不……”
攀儿抬手挡着高铝的嘴:“你得答应我两件事,一是立刻去救我师父,击败魔人,二是平定天下,接回我们的女儿,让她过上好日子。”
高铝泣不成声:“好,我……一定做到,我……”
他本来想说他此刻难过得要死,但事已至此,攀儿她马上就要走了,他不能让她走得不安心,他只能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