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谋杀3。
7月1日上午，燕北市公安局南城分局举行表彰大会，奖励提前破获6。21案、同时又一举破获了一个重大赌博团伙案的刘猛等有关人员，记二等功一次。
“你小子真行啊，几天的功夫，你们就同时破获了两起大案，立功受奖。祝贺你们啊！”会后，尚志伟握住刘猛的手，“不过，我听说，你们破的案子与我们的案子有点儿关系，我想跟你聊聊，你有时间吗？”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刘猛看了看表，“呦，该吃中午饭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你看怎么样？”
“行啊。”
“这可是你求我，得你请客。”
“行，老规矩，我请客，你买单。”
“你小子可真够赖的！”
“谁让你立功受奖了呢！”
“切！”
两个人捡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菜，要了两瓶饮料。
“你知道6。21绑架案的绑匪是谁吗？”刘猛开了话头，“就是6。24案被害的谢雅琴的哥哥谢坤，你说巧不巧？”
“是他？！绑匪都撂了吗？”
“撂了，就是为钱，与5。04案没什么关系，看来，确实是个个案。”
“可是6。24案发生在孙秉禄被绑架的时候，难道谢雅琴的被害跟他没关系，而是另有原因？”
尚志伟随意望了一下窗外，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旋即消失了。
“据沈静茹叙述，绑架案发生前，有个情况值得注意……”
“铃……”
尚志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处，“喂？”
“我是马宝福，我看到你了，想跟你单独见面，你看可以吗？”
“嗯……好吧，时间、地点由你定。”
“今天晚上九点在白水河大桥桥头。”
“好，不见不散。”
“刚才你说，有个什么情况……值得注意？”回到餐桌的尚志伟急于想听到刘猛的下文。
“沈静茹说，他们刚到餐馆的时候，孙秉禄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好像惹得孙秉禄很不高兴，说什么十万块钱，还说什么你哥他那儿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陡然间，刘猛像是悟到了什么，接着说道，“难道打电话的是谢雅琴？对！在审讯谢坤时他交代说，他妹妹曾经给过他十万块钱还了赌债，那十万块钱就是他妹妹的老板孙秉禄给的，他因此从她妹妹那儿知道了孙秉禄的情况。可是他妹妹辞职后，他又欠了不少赌债，为了弄到钱，他纠集了几个欠债的人，绑架了孙秉禄。”
“嗯，很有可能谢雅琴为了给他哥哥还赌债，又给孙秉禄打电话要钱……后来呢？”
“后来？哦，沈静茹说，孙秉禄挂了电话后，不知给谁发了个信息。”
“这就对了。”
“你是说，谢雅琴的被害是因为那个短信？”
“正是这个环节，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发生了绑架案之后发生谢雅琴被害案……你说得对，在外地的谢雅琴并不知道她哥哥那天晚上要绑架孙秉禄，所以在孙秉禄被绑架之前给孙秉禄打电话的人一定是谢雅琴……可是为什么孙秉禄一定要杀害谢雅琴呢，难道就为了竞标会的一个电话谎言？不应该呀，除非是因为……”
“什么？”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谢谢你刚才给我提供的情况，我得立刻向领导汇报。”尚志伟说着，掏出钞票放在餐桌上，站起身，匆忙地离开了。
刘猛望着尚志伟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满腹疑团。
“刑侦支队的人都到齐了吧？”下午在刑侦支队会议室，主持会议的曾局用他那特有的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市局领导对6。24案非常重视，我们要争取早日破案，捉拿凶手，给南区老百姓一个交代……现在咱们开个案情分析会，请大家谈谈有关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
会场安静了一会儿，“尚志伟，你先说。”
“我从刘猛那儿了解到一个重要的情况……”
“什么情况？”
“根据刘猛所述，孙老板接到谢雅琴的电话后，发了一个短信。从后来谢雅琴的被害，我分析，短信是发给凶手或凶手的头目的，授意他们杀掉谢雅琴。问题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杀掉谢雅琴呢？这使我想起谢雅琴的住处被盗之事，看来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他们要找的东西一定跟孙老板有关。”
“易队，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对找到马宝福的问题，我想，”易队回道，“他为了生活得找活儿干，我们已经派人到各个工地去查，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有关6。24案的进展情况，咱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现在有个新的情况要跟大家通报一下，根据禁毒组织的情报，在我区隐藏着一个以代号“九哥”为首的贩毒团伙，而且可能在近期要从外地运进来一大笔毒品。禁毒组织要求我区公安机关协助破案，缉毒支队的同志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进行调查，并在各个路口和站口设卡检查。据悉，这个贩毒团伙的公开身份可能与我区的装饰装修工程有关。易队，5。04案和6。24案涉及的行业就是装饰装修工程，所以你们在对这两起案件进行侦破工作的同时，也要密切注意一切涉及毒品的迹象，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汇报。有什么问题吗？”
“孙秉禄会不会就是‘九哥’？”
“这个情况还不清楚，需要调查和取证。”
“有关于‘九哥’的资料吗？”尚志伟提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
“对于这个‘九哥’的情况，目前我们还一无所知，什么线索都没有……”
“即然这样，不如……”
“什么？”
“我还没想好。”
其实尚志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准备单独跟曾局谈。
“铃……”尚志伟的手机铃声。
“喂？”
“尚警官吗？我是沈静茹……”
白水河原本是一条天然杏，经过历代的开凿，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流经南区灌溉万顷良田的大河。白水河大桥的修建，更给壮观的白水河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月光洒向白水河面，潺湲流水微波荡漾，泛着银光。
尚志伟没有心情欣赏这诱人的景致，他只觉得案子越来越像这河水一样深不可测了。
他隐藏在白水桥头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突然，一个人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尚志伟一看是马宝福，就把他拽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见后面有两个人跟将而至，尚志伟赶紧捂住马宝福喘着大气的嘴。那两个人不见了马宝福的踪影，就在与尚志伟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收住了脚步，尚志伟紧张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随后听见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往那边，我往这边。”两个人说着又继续追了下去。尚志伟看出那两个人，一个是刘猛，一个是周凯。
“马宝福，你应该到公安局去投案，”看那两个人跑远了，尚志伟小声对马宝福说，“你老这么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事儿，到公安局把事情讲清楚，公安局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你知道吗，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开始是我找‘迷彩巾’他们，不知为什么，现在变成他们追杀我了……”
“怎么回事？”
“我仗着我原来当的是特种兵，不在乎那两个小毛贼，就去追捕他们，眼看就要拿住他们了，没想到他们手中有枪，我只好躲了起来，准备趁他们不防备的时候，再抓他们个措手不及。因为打过交道，他们知道我在跟踪他们，所以他们防范得很严，我很难下手。看样子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跟我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原来总是躲着我。没想到，这两天他们突然掉过头来追杀我了……”
尚志伟立即想到了一件事。
“最近谢雅琴交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
“你再好好想想。”
“没有，真的没有……她就给我织过一件毛衣，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我估计他们追杀你，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是谢雅琴的未婚夫，怀疑谢雅琴把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
“可她的确什么东西也没交给过我呀。”
“我看你还是到公安局投案吧，他们手里有枪，你会很危险的。”
“那……好吧。”
“哎，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在我们从谢雅琴的住处那儿找到的一张你的照片的背面，写着‘根据地’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根据地’是我们村儿河边一颗大歪脖树下的树洞，这个树洞很隐蔽，外面有很厚的草遮挡着，一般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俩小的时候在那颗树旁边玩儿捉迷藏，无意中发现了那个洞，就给这个洞起了个名字叫‘根据地’，成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小的时候我们能钻的进去，大了，钻不进去了，我们也愿意去那儿聊天，后来又在那儿谈恋爱……”黑暗中，能听出马宝福说到这儿时羞涩的声音，“她在我的照片背面写那个干嘛？难道……是为了纪念我们过去的日子？”
“哦……那先这样吧，你一定要到公安局去投案啊。”
“知道了。”
尚志伟看看周围，没发现有什么情况，便推了马宝福一把，“快走吧……”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马宝福点了点头，悲悯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之情。
尚志伟看着他迅速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尚志伟刚走上显眼的地方，折回来的刘猛和周凯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尚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我来见一个朋友。”
“是刚才那个人吗？我看刚才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马宝福。”
“你看花眼了吧？我的朋友怎么会是马宝福……哎，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也上这儿来了？”
“有消息说马宝福会在这里出现，易队派我们两个过来侦查。可是，就在我们发现了马宝福的踪迹，对他进行追捕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见了……我就纳了闷儿了，难道他还能从人间蒸发了？除非……”刘猛直视着尚志伟，目光咄咄逼人，“除非是有人暗中协助……”
“是吗？是谁那么大胆，敢协助一个通缉犯？”尚志伟从容应对，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哎，我说你干嘛老盯着我看，难道你怀疑是我不成？”
“没……没有……哪儿能呢……”
“那你们赶紧忙你们的去吧。”
看着刘猛他们走远了，尚志伟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手心里沁满了冷汗。
终于，尚志伟“承认”刘猛他们的举报是事实。其结果，由曾局在全局大会上宣读了对他的行为作出的结论。
“现在我宣布，局党委作出的关于尚志伟违纪的处罚决定。鉴于尚志伟有包庇、纵容通缉犯马宝福的行为，致使通缉犯马宝福至今负案在逃。其性质及其恶劣，给我公安队伍造成极坏的影响。为严肃纪律，现决定从即日起将其开除公职，并要随时接受审查。2007年7月4日。”
在易队的办公室，尚志伟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配枪、叠好的警服和警官证放在易队的办公桌上。易队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语重心长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尚志伟竭力镇定自己，庄重地回道：“谢谢。”
他转身离开，能感到身后易队给力的目光一直送他走出办公室的那扇门。
门外的场景不由得他一愣，所有多年来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刑警队的战友都排着队站在那里，他心中一阵感动，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滚而下。
他走上前去，和战友们一一握手惜别。
他最后走到唐燕跟前，泪水从唐燕的大眼睛中汩汩而出。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好干，别给咱们刑警队丢脸，我还等着听你拿下案子的好消息呢。”
“嗯。”唐燕哽咽着点点头。
“同志们，再见。”尚志伟抹去脸上的泪珠，大步朝公安局的门外走去。
这时，有一个最关切他的人在三楼自己办公室的窗口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个人，就是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