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案3。
5月5日清晨，燕北市公安局南区分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刑警们正埋头于各自的卷宗。
年过三十、侦破多起重大刑事案件、经验老道的大案队队长易昊康把正要坐下来整理头天晚上与沈静茹谈话记录的尚志伟叫到他的办公室。
“你们负责调查的5。04案，你有什么打算？”
“5。04案”是张俊生案的代号。
“昨天晚上，我和唐燕到医院找了受害者的家属，哦，她叫沈静茹，了解到一些情况。据沈静茹说，昨天早晨8点10分张俊生从家开车去了工地，从他们家到工地也就用20分钟，可是当沈静茹接到张俊生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沈静茹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大约9点左右。就在他们通话时，出了车祸。这说明在张俊生到隆昌贸易公司办公楼施工现场之前这段时间，刹车还是好的，离开施工现丑，出了车祸，显然是罪犯趁张俊生的车停在施工现场时，破坏的刹车。”
“刹车上有没有留下指纹？”
“经过检查，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是罪犯戴着手套作案，或是罪犯把指纹给处理掉了。看来罪犯是个有着作案经验的老手而且是有预谋的犯罪。”
“关键是要找到罪犯破坏刹车时的目击证人……你和唐燕去施工现场找找线索。”
“是！”
《隆昌贸易公司》办公楼是一座现代化的高层建筑，由二十几级台阶的底座托起，巍峨挺拔。由一水儿的玻璃钢包裹着的整个建筑物的表面，在艳阳高照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尚队，你说这么高档的建筑怎么建在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有谁能到这儿来光顾他们的生意？”唐燕从他们停在楼前荒地的“切诺基”上蹦下来，满面戏谑，“从远处看上去，还真有点儿像沙漠中显现出的海市蜃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怎么？”
“你别看现在这儿的环境不怎么样，可这儿是即将开发的商业区，这个大厦的位置就是商业区的中心，一旦这整个商业区发展起来，这个公司将会获得怎样的利润，可想而知。”
“可现在……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找谁了解情况啊？更甭说找目击者了。”
“嗯……”尚志伟看了看手表，“现在快九点了，既然是室内装修，那工人肯定已经在屋里边干活儿了……走，咱们进去看看。”
二人拾级而上，奇怪的是，到了楼里边，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二人正在纳闷儿，看到收发室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收发室的推拉窗坐在那里看报纸。
唐燕敲了敲推拉窗的玻璃。
那人转过身来，拉开窗子。
“大爷，”唐燕称呼着这位看上去是个年长的人，“这儿有干活的人吗……就是干室内装修的？”
“没有。”
“没有？这儿都装修完啦？看着不像啊……”
“你们找他们干嘛？”
“我们想找他们了解点儿情况。”
“你们是干嘛的？”
也难怪，唐燕他们穿的是便装，又是不速之客，
“警察。”唐燕掏出了警官证。
“哦，进屋里来说吧。”
这位大爷站起身来，给他们开了收发室的门。
“坐吧，喝水吗？”
“不用，不用，您别忙了。”尚志伟向大爷摆摆手，“大爷贵姓？”
“免贵姓乔。”
“哦，乔大爷，在这儿干活的人呢？”
“昨天还来了呢……噢，你们是为昨天车祸的事儿来的吧？”
“您都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这个装修公司的老板昨天出了车祸……这事儿闹的，好好个人，怎么就会出了车祸呢？这不，他手底下的那些工程队怕拿不到工钱了，就都不来干活了。这个隆昌贸易公司办公楼工程的工期还挺紧，公司老板正为另找别的装修公司着急呢。”
“哦，是这样……您见过装修公司……就是出了车祸的那个老板吗？”
“见过，他常来，”乔大爷的表情就像是提起了老熟人，“他姓张，我们都叫他张老板，叫什么，我记不清了。”
“张俊生。”
“对，对，对，张俊生，张老板，那可是个好人，我见过不少的老板，可没见过像他那么和气的，对工人从来都不吆五喝六的……你们说，这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
“您能把昨天早晨，也就是张老板离开工地前您知道的情况，给我们讲一讲吗？”
“昨天早晨……张老板八点半开车到的这里。”
“您确定是八点半吗？”
“确定，因为他来的时候，正好有一辆送瓷砖的货车到这儿。我寻思，今天这送货的车怎么来得这么早，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是八点半。”
“您知道张老板的车停在哪里了吗？”
“应该是在楼房的东墙下。”
“‘应该’？您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从我这个屋里看不到。不过，他每次都是把车停在那里。”
“那当时，都有谁可以看到张老板的车？”
“送货车的司机可以看到……哦，还有出来接货的工人可以看到。”
“您认识这个接货的工人吗？”
“不认识，只是他们每天都得从这儿来回走，所以能见着。”
“您知道他是哪个工程队的吗？”
“那一定是装修瓷砖那个工程队的，具体那个工程队叫什么名，我就不知道了。”
“除了送瓷砖的车，您还看到什么和平时不一样，也就是异常的情况没有？”
“和平时不一样的情况……没看到。”
“除了张老板的工程队，您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公司的装修队在这儿干活？”
“没有，这我知道，肯定没有。”
“您能不能领我们到张俊生张老板停车的地方去看看？”
“可以，没问题。”
整个工地的路面都已被施工散落的石子覆盖，在那上面看不到任何脚油车辙印，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谢谢您，乔大爷。”
“不客气。”
“没想到，干活的人都走了，这让咱们上哪儿找目击证人去？”回到车里，唐燕无奈地看着周围的荒凉，“这要是有摄像头，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以为罪犯是在拍电影，专在有摄像头的地方“作案”啊？要都那么简单，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这么说，你有办法？”
“人走了，就用笨办法——找呗。”
“找？怎么找？”
“你怎么把现代通信方式给忘了？”
“打电话！对呀，有了张俊生手下施工队的电话号码，不就找到他们了嘛！”
尚志伟欣然一笑：“还算你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点子上。”
“你这是夸我呢吗？”
“你说呢？”
“切！”唐燕不屑地瞥了尚志伟一眼，“咱们只要给沈静茹打个电话，让她帮忙查一下张俊生的手机，问题不就解决了？”
尚志伟拨了静茹的电话号码，一直到对方的手机铃声响到停止。
“哎，怎么没人接呢？”他不知道，这时的静茹正为母亲去了医院，匆忙之中，将手机落在家里。
“嗯……这样吧，咱们现在去事故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用的情况。”
唐燕不解地看着尚志伟：“事故现场不是已经做出结论了吗？难道……你对做出的结论有异议？”
“我毫不怀疑对事故现场做出的结论。”
“那你要去看什么？除了那颗被撞坏的树……”
“往往案发现场能够提供第一手最有说服力的原始证据，很多案件的侦破，就是通过复员现场，掲露出真相的。”
“是不是你想到什么了？”
想到什么？是啊，脑海中呈现出的一种影影绰绰难以捕捉到的思绪，是什么呢？
“也许吧。”
正在开车的尚志伟，神情专注起前行的路况。
案发现场所在的星光路，路面不是很宽，算不上繁华，但路两边不乏店铺，生意也很兴隆。
被张俊生开车撞到的树，是在道边按一定间距的树池里栽种的已经长成了的大树，树后是一条四、五米宽的人行道，人行道后，才是店铺。
这棵树对着的是家食品店，店铺很小，为买卖方便，门面敞开着。
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的高凳上，看样子是这个店的老板。
“要点儿什么？”老板客气地招呼着朝他走过来的尚志伟。
“来两个果子面包，两根火腿肠，再要两瓶矿泉水。”
“一共十四块六。”
“听说昨天上午你们这儿出了车祸，是吗？”尚志伟像是个爱打听闲事儿的人。
“可不是，我就在这儿坐着，”老板示意刚才他坐的凳子，“就看见那辆车朝着那棵树一下子撞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要不叫那棵树挡着，就冲到我们这儿来了。”
“那辆车怎么会开到这上边儿来了呢？”
“有个老太太正在过马路，怕撞上她呗。”
“他开车到老太太跟前儿才发现她的吗？”
“……那谁知道。”
尚志伟看出老板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说得太多了，便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哦，是警察啊……昨天，警察问我，我都照实说啦……”
“我就是想再请你跟我详细说说你当时看到的情况，越细致越好，对我们破案可能会有帮助。”
“哦，那我就跟您详细说说……我就坐在这儿，”他又指了指那个板凳，“就听见一辆汽车使劲儿按喇叭，那声音特别刺耳。我寻思，出什么事儿了，于是就往那边儿看，看到一个老太太正在过马路，其实那时候，那辆车离老太太还有一段距离，按说，老太太可以停下来，等车过去，再过马路。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老太太耳聋，听不见？她还是一个劲儿往前走……”老板疑惑地说，“再说，就算是听不见，她也应该看到啊，可让我奇怪的是，那个老太太连看也不看，难道她还是个痴呆？”
老太太的举止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可这也许是店铺老板自己的猜测呢？
“还有那辆车，为什么不踩刹车呢？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开，眼看开到老太太跟前了，为了躲开老太太，猛打方向盘，结果就撞到了那棵树上……你说这两个人，都怎么的了，是不是都中邪了？要不怎么都那么怪啊！”
“你以前见过那个老太太吗？”
“没有。”
“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那个老太太的样子？”
“中等个儿偏高，比较瘦，灰白短发，穿着一件绛红色的短外衣，样式还是挺时髦的那种，就是七分袖的那种。”
“长的模样呢？”
“老太太背对着这边，看不见。”
“车祸后，老太太往哪个方向去了？”
“没注意……那时候大家就顾着看出事的车了。”
“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情况。”说着，掏出十五元钱递给老板，“老板，给你买东西的钱。”
“哦……哎，找你钱。”
“不用了。”
尚志伟走到站在车旁的唐燕跟前。
“刚才我和那个老板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
唐燕没有回答。
尚志伟这才从唐燕的目光看出唐燕在楞神儿。
“哎，想什么呢？”尚志伟的低声喝问，警醒了唐燕，“上车吧！”
唐燕坐在车里，接过尚志伟递给她的面包，“事实要真如那个老板所说，那就要用刑侦剧里常说的一个词儿‘匪夷所思’了！”
“也许就是呢？”
“不可能！怎么会用一个老太太造成交通肇事？”
“关键就在这儿……咱们回局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