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我与四级
自从尹欢和鑫菀表妹好上以后,二人便像氢气的两个原子一样形影不离,每天都过着蜜馅一般甜腻的生活。而且尹欢总喜欢把爱巢修建在那辆假称‘宝马’实称洋马的破自行车上,常常登着悠闲的轮子,载着漂亮的马子,过着逍遥的日子,这回也不例外。于是我就戏他“有车不坐却成天骑个洋马儿,还啥是有劲,不觉得有损自己情圣王子的声誉吗。”他却回答“你晓得过镩镩,这叫轮子上玩转爱情,踏板上风流人生,唉,不懂体念生活的人就是恼火。”可是有天夜里他喝了酒回来对我说了些半途而废的话,才真叫人恼火,他醉醺醺的说道“阿B,我都不知道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这么这么有能耐,连……连……连富婆富婆都给你榜上了。”“富婆?啥子富婆?”“哼,你还不知道鑫菀是富婆啥?”“她又没结婚怎么成富婆了,简直莫名其妙!”“说你福大呢,我看你你是个他妈个胡瓜,胡豆,胡子,胡……胡……胡萝卜……”“我看你今天喝多了有点胡说八道。”“我清醒着呢,跟人家这么久了居然不知道人家是富婆,你真是傻……傻得夯实哟,这些都是她表妹讲的,那妞一致闸糊我不不让说,可这事老……老憋在心里不舒服,我是站在兄弟的立场才……才提醒你,免得免得你你被蒙在鼓里,呕呕呕!!!”说着说着他就在床上翻吐起来。“一派胡言,我看你真是喝多了。”鑫菀富那是真的,可这‘婆’字又从何说起呢?那天晚上我也喝了不少,意识迷迷糊糊的,尹欢讲了些什么,自己也没记真切,说的那些事,只以为是扯酒话、打诳语,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说起四级这冤家,我就一肚子火,你若让我过它,那简直比公牛挤奶还要痛苦,比公鸡下蛋还要难受。虽然从大一就开始考了,早已数不清考了多少次,更预测不到将要考几回,初试牛刀就弄了个440,只差一颗米就到校设门限了,可后来不知咋搞的越整越差劲,虽不想芝麻开花节节高,但求个450的学位分还是可以塞,可万万没想到,一回让我‘奔腾’了,二回却在‘联想’,三回就已‘微软’,而第四回只得‘松下’;考得是一代不如一代,简直气杀也么哥。虽然现在英语考试不再发证,只有个成绩单,表面看似轻松,可实则却暗藏杀机。这不学校为了卡证,要每个人必达450的分数线,否则休想拿学位这回子事,有些用人单位更拽,直言不讳的标出‘少了四百八,各自给我爬’,还有更是骇人听闻的,必须600分才许投自荐,这种国情简直害死无辜老百姓了,和原来考试拿证比,其危害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唉,四级真是凶于猛虎。可实在是没办法呀,谁叫咱们是中国人,不学外文都不行,若念不好这门经,当和尚都不准。唉我们的命真是苦耶!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解救解救我们这些敦厚善良、纯洁无私但又受苦受难的人儿吧。
每回考这玩意儿,我几乎都得临时抱佛脚。艾笛常笑话说,“你这样都考过了,干脆我拿手掌煎豆腐给你吃。”我却牛气道“咱们走着瞧!”,其实这只说了前句没漏后句——瞧我准不过。他见我神气十足的样子,倒信以为真起来,“看你还蛮有把握的嘛。”“那是当然,学英语,和你千锤百炼十年磨一剑的常规战术相比,我这叫住超常规。”“超常规?”“你不觉得四级的客观题多主观题少吗,只要让我客观题命中率达到90%,450的学位线简直是小菜一碟。”“那你怎么去提高命中率?”“这几天就没瞧见我手上老捏着本《易经》吗,我想只要把这阴阳五行占天卜卦搞通了,那万千军士中取上将头衔简直是手到擒来。”他听了这话,便眉头一皱,说了句“梦吧!”结果那次是我考得最差的一次,也许是还没掌握好卜卦的核心要领,而只以丢纸团的方式取而代之,才造成了这种可悲的下场。
我拿着本‘过目不忘四级词汇’和一套‘全真模拟题’在校园里东游西逛,寻找心目中的理想教室,结果从早上八点穿到中午十二点都还没意中我的理想教室,反正不是觉得人多太热闹,就是觉得人少太寂寞。刚走进个比较适合口味的呢,突然又拥来一群大嘴巴大嗓门的奇怪女生,于是只得辗转它处,来到一个近水楼台的地方,跟刚才大声出气大声说话相比,这里的人却在窃窃私语,放眼望去,周围尽是他妈些情色男女,对对假鸳鸯就在一旁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弄得老子心里很不爽,娘娘的都以为这里是为亚当夏娃开辟的调情场,聊得这么起劲,滚你奶奶的。你这个光头和尚,怎么跑到人家爱巢去瞎搅和,还是退避三舍为好。我突然发现东方净土都被龌龊的人类玷污了,现在剩下唯一清洁的地方只有‘借心亭’了,但一想到它的圣神,又有点敬而远之起来。哎,我看要是再找不到个落脚的地方,这回恐怕又是自摸白板。怕他个毛,去就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要是哪个胆敢笑话老子,干脆就把他妈这个亭子给废了。当我拿着词汇,刚念了几个ABC,忽然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但是我的肚皮早已饿,于是迅速的收起书,跑到外边去吃拉面。我一边吃就一边思考,同时也暗暗的发狠,我要励精图治,我要奋发图强,我誓死要拿学位证。吃完饭,绕着街转了两圈,感觉有些疲惫了,于是又返回学校,去完成人生未尽的事业。打开试卷,瞎蒙了几道题,不巧又有人来骚扰,‘是谁嘛,没商量就来打搅俺刻苦学习!’我一边唧咕,一边接短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鑫菀发来的:
鑫菀:阿B我想你,就像老鼠想大米!
回复:我也想你,就像游子恋故里!
鑫菀:我想捉你,就像老鹰捉小鸡。
回复:我想觅你,就像饿狼觅狐狸。
鑫菀:我爱你在嘉陵江畔、朝天门前、轻轨路上。
回复:我恋你于天府之国、锦绣之城、芙蓉之都。
鑫菀:愿我们的爱像长江水似的滔滔不绝。
回复:愿我们的情像峨嵋山一样千年积雪。
鑫菀:愿你作巴山之魂,层峦叠嶂,青青绿绿。
回复:愿你是蜀水之灵,晶莹剔透,翡翡翠翠。
鑫菀:我喜欢自己是股长流的细水,萦绕在你的左右
回复:我希望像台音响,把你美妙的音符留在山谷回放。
一发出去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把音响这玩意儿弄进去了,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鑫菀:我愿是窗前痴情的小鸟,为你的早起啼鸣报晓。
回复:我愿化着一缕清风,把你这片绿叶带到云间去逍遥。
……
我越发越没词了,活像汽车没了油似的提不起劲,于是只得努力地挖掘脑袋里的储备能量,一时间想起网上见到的经典语句,不知她看过没有,唉,不行,救场如救火,管他七三二十一的,发了去再说。
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爱上你,是我一生的快乐;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没有你,无法感受心灵的震撼。
你的美丽我只能用植物人来形容:脸是”瓜子”;腰是”杨柳”;眉毛是”柳叶”;眼睛是”桂圆”;嘴是”樱桃”;手是”莲藕”。
你是我夏天里的雪糕,冬天里的棉袄,黑暗里的灯泡,饥饿时的面包!我好想对你说”猫猫”!
你的眼睛眨一下,我就死去,你的眼睛再眨一下,我就活过来,你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于是我便死去活来!
……
我发过去N条结果她一条也没回,心想看到以上连珠的妙语,一定被我的才华惊呆了。于是继续得意洋洋的发着。最后她回了句“你不要重复历史的错误!否则……”我一看这话,心里突然惊恐起来,一下让我想起佛爷。看来她已知道这是赝品,我的话露馅了,那就不要再造次了。由于不能再去别人的园子里偷窃小白菜,只好在自己的菜篮里捡些胡萝卜了。
我发起短信来,慢得就像鸡啄米似的一个键一个键地敲,而鑫菀却返得健步如飞,简直应接不暇,最后我只得以一句“老大,我投降还不行吗,现在俺的几根爪子麻得像中风似的没知觉了。”“哈哈,今天就饶了你,跟我撇没门!”发这些漫无边际的游戏文字,几乎费了我半天工夫,一看时间,居然都六点了。哎,真是光阴短暂,岁月匆匆。我疲倦地放下手机,神情慵懒地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卷当,只见那个唯一的人工笔迹——大写的A字——像多喝了几杯二锅头似的晕醉在试卷开头处。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咱们的日子不是活得太累,而是过得太休闲。
艾笛平安夜落水之后,就重病缠身,每天三顿都拿着阿莫西林咀嚼。唐凰病得更惨,听说还住进了医院。于是我打趣他道“你们呀,可真是对落水鸳鸯!”他却说得更有意思,“鸳鸯本来就是水里的,不落水岂不成了旱鸭子!”他一讲到旱鸭子,又让我想起一马事。记得进校的时候,寝室的一堆人首次到游泳池游泳,正巧那天人少,而且都在浅水区,由于是初试水性,个个都很保守,不敢造次,唯有蓝希一人站在深水区跳台上叫板,“B哥零点,都说你们住在长江边上,是戏水的弄潮儿,真是糟蹋了这个名号,瞧!看我的。”说着便纵的一声跳了进去,过了好久都没见他露出头来,我们还以为他是觅水,也就没管他,正当大家觉得无甚大碍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大的浪花从池子深处霍地冒了起来,随着便是一阵猛烈的扑腾,弄得水花四绽,“help!help!”大家一听是蓝希在喊,都惊慌了,于是一堆人像野鸭似的按将过去。由于隔得太远,还没等我们赶到,他就沉底了。这时望台上的救生员见势不妙,一个螳螂捕蝉的pose扎进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打将起来,捞上一看,全身发紫,人早就没气了。我们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的,“还等着干嘛,快人工呼吸。”救生员气喘淤淤的吼道。大家都摇头表示不会。“你来提他脚,你来压他胸”救生员交待完毕,便伏下身去开始人工了。弄了好半天才把他救过来,众人见没事了,便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自感丢人,就一个劲地申辩道“唉呀,都怪他妈的天气不好,水太凉,弄得老子脚抽筋。”事后我们告诉他被救生员人工呼吸过,一听这话还了得,急忙跑到池边去洗嘴,“他奶奶的,老子的初吻居然献给了男人。”从此以后,蓝希便不敢再去游泳,他说不是害怕落水,而是畏惧被男的人工呼吸。
电路重修还没去上过课就要考试了,科任老师为响应党中央关于减轻学生负担的重大国策,考前一天便上了堂答疑课,名义上是答疑,但谁又清楚其中的水分呢。由于艾笛也要替何徇重修,而自己又动弹不了,便叫我给带个耳朵带只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生意特别火爆,原来的六七个人一下之间变成了六十加七个人。我想若是中国人口也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不出几个365,地球上就只剩中国人了。这回来的是个女的,她自称为博导助手,但私下听人讲,其实就是博导老妞。博导老妞比博导老头矜持多了,她没学夫君那样,上台就叽叽嘎嘎的给我们朗读阿拉伯数字,而只用两句羞涩又短暂的话带过,“这儿有套模拟题,拿下去好好作一作。”说完,便挨着挨着的发了下来,可得到卷子的人,根本不等老妞后话,就挨着挨着的散了出去。咦,这是咋啦,不是说答疑吗,怎么都走了,不想过老啥。还没等我把这个问题弄个青红皂白,便发现周围的人像茅山道士一般消失殆尽。你们都走了,难道叫博士老妞给我开小灶吗,等我在那里呆坐半天之后,发现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就连做饭的厨娘也跑了,还想开小灶,火都不给你烧一把,开过镩镩。正当我为吃上小炒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从门口走进一位‘特级厨师’——锁门的,“喂,同学,怎么还不走,难道一个人想在里边过夜啥!”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地捏着刚才发的卷子散人。回到寝室,我对艾笛说道“把这套题搞定,天下就太平。”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艾笛告苦自己头疼厉害,不能上战场,叫给他代考。我回道“你以为俺是千手观音还是九头妖怪,能并驾齐驱同时操戈两份试卷。”“昨天发下来的题我都做过了,你拿去copy两份就行了,有啥好担心的。”“哈,你倒安逸,真会借花献佛,得了人情不说,还要捡便宜。”“你计较这么多干嘛,下次你有难处,做兄弟的毕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话我还听得。”
正式考试的时候才搞笑,大家拿到试卷后,便感觉不对劲,于是公车上书道“我们要换题,老师出的不是这套。”这句话倒把监考的给懵住了,“你们又不是出题的,咋又知道不是这套!”“不是,不是,就是不是!”大家都吼起来,“我们要换题,我们要换题!”“谁要闹我就把他当零分处理。”其中一个监考厉色道。“处理个毛!”有个孩儿和他对干起来。“换是不换”其余的都声援道。“题发下来了,是不能换呢!”另一个说话有些疲软。众人都耐不住性子了,个个推推嚷嚷摩拳擦掌,准备革命了。“哪个再闹我把他给轰出去!”那个监考态度仍旧强硬,另一个却不再吱声。“轰你爹的!走。”刚才那孩儿两手一挥,冲上台去,在革命领袖的号召下,众人纷纷响应起来,都激情昂扬闻风而起,跑上前去,把试卷扯了一地。那个人大胆小的监考见势不妙,便先走为快,而这个呢,依旧独挡一面,一人在那里雄起。结果全考场的人都涌上去,把他搁在中间,你推我攘的弄得人家东倒西歪。这下他终于怕了,立刻像变色龙似的改头换面,忙不迭地的说道“各位爷们儿,有话好商量,别太冲动啊!”经这么一说,大家才稍许平静一些,“那这样,我到考试科去问问情况,先都把发下去的收上来,咱们明晚再考行不?”众人见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都心平气和的散了。
第二天晚上监考来了六个,而且都是牛高马大的莽汉。我想他们肯定是害怕再次发生骚乱,如果那样,就直接进行武力镇压。大家拿到试卷一看,上面的题几乎和前天的如出一辙,根本没作任何改动,只不过把题的序号改了而已。我趁监考不注意,便压了两份在桌下。大家一拿到卷子,就像复愈似的‘欻欻欻’写个不停,考试还不到20分钟,就有大半的人交卷了。我看到别人健步如飞的样子,自己也马不停蹄起来,我害怕自己最后交卷被露馅,所以赶得特别紧。幸好交的时候乘着一堆人混了进去,没让监考发现。当我回座位收拾家伙的时候,发现后面的孩儿动作特别夸张,在这张纸上勾两个圈圈,又在那张纸上画几个符符,定睛一看才明白,此人比我还厉害。居然能同时操戈五分试卷,哎呀,大哥,小弟实在是服了你了,我甘拜下风。从这时起,我便觉得世上的东西真是无奇不有,再过分再夸张再离奇的事,我们都应首肯它发生的可能性,如果什么事你都一言以蔽之的话,那么现实中的很多机遇跟幸运都会和你失之交臂的,但千万记住,男人生娃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