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老夫不是坏人
顿时，姜狸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明明近几日连水都喝不下的执笔翁，今日为什么忽然变得格外精神。
她都觉得，莫南骂的一点没错。
如此简单的事实，自己居然直到这流氓说出来之前，始终没有想到！
“你，哎……”
莫南张了张嘴，还想骂什么，不过看了眼姜狸脸上那自责的神情，又把快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去怪谁都是马后炮，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执笔翁在彻底合眼前，恢复神智。
回头想想他也是太生气了，此刻想想，这妞儿就算看出老头子是回光返照了，又能做点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我刚才言重了，此事不怪你，毕竟就算是我在，也只能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罢了。”
拍了拍姜狸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毕竟这妞儿现在已经够伤心的了，莫南实在不敢再在她的心口上撒盐。
旋即，他便让姜狸让开床边，打算想办法让执笔翁恢复神智。
老姜头和孙女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姜狸想法子把他骗来，不用想，老姜头这么做，肯定是有些话想和他说。
莫南隐约能猜出是什么，而且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最怕有人说出些让他没法拒绝的请求，然而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老头唤醒，不然的话，自己心中难安。
从身上摸出几根银针，老流氓直接将银针甩出，几根针，便立马落到了它应该落下的位置。
之后仅仅过了数秒的功夫。
执笔翁目中的茫然渐渐散去，脑袋晕晕乎乎的，目中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
老人扭头，率先便注意到了床边泪眼朦胧的孙女，当下苦笑了两声道：“哎，就怕看到你这样，老头子一直撑着没敢倒下，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没等爷孙俩说些什么煽情的话。
莫南语气极为冷静的打断了执笔翁的话道：
“我得提醒你，你只能清醒几分钟，所以，煽情的话少说，有个什么要交代的，最好赶紧一次性说完。”
不然的话，等老头一会儿再度陷入恍惚，便是他，也没法让其重新清醒了。
“好。”
执笔翁也是个利落的人，或者说，是这么长时间的久病缠身，对生死早就看开了，此刻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后，便一直盯着莫南不言不语。
老流氓立马反应过来，是人家爷孙俩有些交心话想聊，心里嘀咕着你个糟老头子都这样了，还是不忘过河拆桥，但双腿还是诚实的带着他离开了屋子。
等他一走，屋里便传来些私语的声音。
时不时的，甚至能听到些姜狸的笑声，大概是两人正在回忆些旧事。
老流氓最见不得的就是分别的场景，尤其是这种永别的场面，更受不了，出了门，他就点了根烟，抽烟的静静等待着。
大概一根烟抽完的功夫。
屋里的动静也差不多停下了，姜狸这时候推开了门走出来，迎着外面姜韦等人一堆迫切的目光，却是指了指莫南：
“你，进去吧。”
老流氓对老姜头有话想和自己说早有预料，闻声掐灭了烟头，朝姜狸点了点头后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不等执笔翁开口，他便率先朝着床上虚弱不已的前者比划着两根手指正色道：
“首先，别想把你留下的烂摊子交给我管理，小爷没兴趣，也没那个精力。”
“其次，用不着你拜托，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好你孙女，但你个糟老头子要是想借此凑合我和你孙女，那还是省省吧……”
莫南格外重视感情。
他和姜狸有感情，但还远不到可以在一起的程度，或许曾经达到了，但在当初姜狸不给他回应的去往龙商会总部后，这份感情便又淡了。
总之，即便此刻执笔翁要求了，他也不会同意这些过分的要求，因此，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说完这些，他才语气一缓撇撇嘴道：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我还能说什么？”
虚弱不已的执笔翁几乎是把自己最后的力气用来翻了个白眼，无语着道。
而后，等他重新恢复了些力气，才露出些笑意，朝莫南招了招手。
等莫南一脸戒备的走过来，他顿时像被气的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吼出了一声道：“我特么不是坏人！”
“呵，你坏起来不是人。”
莫南立马停下了步子，根本不上套的冷笑道。
见状，怔了怔，执笔翁忽的痛快的笑了两声。
他本来还担心，突然看到这臭小子含泪不舍的样子，会觉得不习惯，现在看来，他纯粹是想多了！
也是，这个杀人如麻手段狠辣的小子，此刻一如既往的嘴毒，才正确嘛。
是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只是一辈子见过了各种人的老爷子更清楚，有些人便是如此，不愿意将情绪表现出来，心里越难受，嘴越损。
莫南显然就是这类人。
而一想到这小子居然会因为自己的去世也难过，执笔翁就开心的不得了，笑过两声后他道：
“想不到，你这么重视我呢？”
本以为莫南这下总该承认了吧。
谁料想，后者几乎是闻声的同时打了个寒噤，而后满脸嫌弃道：“你个该死的老玻璃。”
执笔翁：“……”
深吸几口气，他真想最后再和眼前的年轻人互骂上几句，然而还没开口，就发觉自己意识已经再度变得模糊起来。
来不及了啊！
执笔翁内心叹息了一声，而后不理会莫南刚才的嘴损，恢复了平静的淡然笑道：
“其实，老头子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喊你进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罢了，至于姜狸，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照顾好她的，有你在，我放心……”
“呵呵，看到你会因为我难受，老头子就算立马撒手人寰，也心满意足了。”
从认识到现在，他心中对莫南，终究是有些愧疚之心。
是他，将这个年轻人卷入了古武界的旋涡，也是他，算是当初一手将莫南推上了风口浪尖。
好在莫南都挺过来了，不然的话，他可能会永远愧疚下去。
“你来。”
即将昏迷之际，执笔翁又朝着莫南招了招手，待后者犹豫后总算走过来，他努力撑起头，在后者耳边低语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看中了你身上的什么，现在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