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堂上的大臣口伐得热闹，渐渐的声音小下来，纷纷停下来看着刚刚那位老泪纵横的大臣。
于是他理了理朝服，然后跨出一步：“皇上，臣以为妖女蛊惑人心，实不能留。就算她长得再像葳皇贵妃，但她的德行与品质万万不能与葳皇贵妃想比。也请皇上看清妖女的真实面目。”
“是的，皇上。那妖女一定是知道皇上对葳皇贵妃的情感至死不渝，所以才变换成葳皇贵妃的模样来骗仁上的喜爱。实则在宫中作威作福。”
皇上神色变得有些凛冽，紧紧的攥着手心。
“皇上，葳皇贵妃早已仙逝，您……”
皇帝像是被这句话触碰了逆鳞一般，狠狠的砸向龙椅：“够了！”
大臣们被皇帝这一吼，连忙闭嘴，头埋在胸，完全不敢与皇帝对视。刚刚一直在劝皇帝杀了紫瑾的人缓缓的往后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嘉勋鼻间发出不屑的嗤笑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他们能听见：“一群窝囊废。”
说完他上前跨了一步：“皇上，案件有了新进展。夏大人与臣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不知各位同僚可想听听”
秦嘉勋回头看着那些低着头的大臣讽刺道：“不然最后杀错了人，可不是你们的头能担当得起的。”
皇帝没有应，看着秦嘉勋，意思是让他说。
秦嘉勋拱了拱手：“回皇上，虽然之前种种证据都指向雪妃娘娘。但是，这次找到的一些东西却与之前有些矛盾。”
秦嘉勋看了一眼皇帝，他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个结果并感兴趣。
“臣认为这事根本就不是雪妃娘娘所为。”
“哼，穆大人此话差矣，雪妃与你什么关系，你当然会包庇她了。”刚刚一旁低头不说话的人突然跳出来反驳。
“你休得血口喷人！大人是想说我为了包庇雪妃娘娘，而造伪证吗？”秦嘉勋攥着手心，咬牙切齿的说道。
“有何不可说得透彻一点，雪妃与你的关系，她要是蛊惑了皇上，你岂不是可以平步青云了？”
秦嘉勋被人说中要害，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他瞟了一眼皇帝，然而皇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秦嘉勋咬牙说不上话，他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夏侯生，这件事是负责也有他的事……
朝堂之上，争论仍在继续。
众人各抒己见，吵吵嚷嚷，大有上去打一架之势，夏侯生环顾四周，随即低垂着眸子，并未搭话。秦嘉勋的一番话直接讲他拉下了水，现在众人虽议论纷纷，但目光更多是流连在他的身上。
夏候生虽在朝堂时间不久，在群臣中却算是有威信的，众人皆是看向他，想要知道他的态度。这也是争吵中的一个白热化阶段。
秦嘉勋的目光如若针芒般，他却是站定自然，夏侯生便明白这件事自己是不能置之度外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秦嘉勋横眉而视：“微臣也想听听夏侯生的指点。”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皇位上的人也沉默不言，但夏侯生明显感觉得到皇上是看向他的，那目光犹如实质。
夏侯生却继续低垂着眸不语，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的两个大臣立刻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会心一笑。
顶着群臣目光，夏侯生沉静，好似周围同他无关一般，众人等待了许久，都未见他开口。
“不会吧……尚书大人对此事就没有半分见解？”一个人不解，悄悄低头向另一个人询问。
“你懂什么？”被询问的人面色不满，“尚书大人这是以退为进，两边都不得罪，如此甚好啊。”“尚书大人高明。”
同样有此想法的人也附和着，一时间朝堂竟比市井还要热闹半分。
而皇上则安稳的坐在喧闹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是一旁的公公有眼色，看到皇上这副模样，立刻甩了甩拂尘，高喝道：“朝堂之上，不得妄言！”
此句颇有效果，群臣听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安静过后，一位大臣缓步踏出，秦嘉勋皱眉看了过去，发现那人是一位对这件事一直保持着反对的人。内心顿觉不妙，还未说什么，那个人抢先开口：“微臣看来，妖女惑众，皇上将她打入冷宫，此举甚妥，然万万不可宠幸，此女心思恶毒，恐祸乱朝纲！”
秦嘉勋暗暗将此人记在心中，同时思绪一转，便想出了应对之法，然而还未等他进言，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却是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下了朝。
“退朝！”一旁的公公反应极快，立刻喊出了这句话，同时暗暗捏了一把汗，心道皇上今天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妙啊。
众人再次愣住，退朝？这么快么？
秦嘉勋暗中握拳，随即缓缓松开。还是暗中向皇上进言罢了，这样想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个大臣。
众人随之散去，秦嘉勋查看一番，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夏侯生。
看到他，秦嘉勋微微一
顿，但并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拦在夏侯生面前：“尚书大人，还请等上一等。”
夏侯生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一点惊讶，便示意他与自己同行。秦嘉勋想了想，想要问个彻底的念头掩盖过了其他，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你这一手倒是不错，我却是无法置身事外。”小径里，夏侯生慢悠悠的说道。
秦嘉勋语气淡淡：“不敢，我只是肯定你会为她洗脱罪名罢了，没想到却是我错了，没有想到尚书大人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说，自然是因为雪妃有自己的打算。”夏侯生忽的来这样一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法子，却好似嘲讽一般。
“怎么会？她……”秦嘉勋冷嘲道，“大人怎会知道呢？一切还是如实说好，皇上的意思本官倒是觉得不难猜测。”
夏侯生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这话不就是如实之说？”
秦嘉勋挑了挑眉：“哦？那尚书大人怎么不说玩偶一事？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夏侯生歪头瞧了一眼秦嘉勋，后知后觉般抚掌惊叹一声：“原来你是为此事而来。”
秦嘉勋冷哼一声：“看来尚书大人也有愚钝的时候。”
“我虽是愚钝，但该清醒之时还是会出声的，况且，这可不像是求人做事之态度啊。”夏侯生打趣道，见秦嘉勋微露不耐微恼之色，这才开口解释，“玩偶一事，疑点众多，再未查清之前，万万不可妄下结论。”
“此事未彻查就不敢申言么？”秦嘉勋冷笑道，“好得很，你可知这关乎一位娘娘的命运？”
“那我问你，”夏侯生住了脚步道，“若是我为娘娘洗脱罪名，但那边又传来消息说这位娘娘仍有嫌疑，这让我如何是好？”
秦嘉勋被驳，哑口无言，只得拂袖离去。
入夜。紫瑾接到秦嘉勋的信时惊疑不定，看着信中的内容疑惑不已，信中说了今天朝廷一事，这倒也没什么，紫瑾也有所耳闻。
但接下来居然是秦嘉勋给她的忠告，信中说夏侯生此人颇为狡诈，言语之间滴水不漏，挑不出错，叫她多加小心。
紫瑾哑然，自己居住于此根本就与夏侯生没有多少交集，何来的提防？
这个男人，真的是让自己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自己完全不知。
夏侯生从那天她忽然想起的那句话，她就感觉哪里不对了。
他既然表现出对她好，却又在朝堂上好似是落井下石，那就让她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紫瑾沉默着将信烧掉，火光在眼睛里不断投射出异样的光。
不知不觉间，一只手环住了她，紫瑾猛然惊醒，思绪回笼看到身后的人顿时一惊要挣脱出那人的怀抱。
“皇上……”她轻声唤道，温热的呼吸吹拂耳边，有些痒。
身后人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见状，紫瑾也放弃了挣扎，但却是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皇上身上，有太多的味道。
紫瑾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各种味道夹杂其中，甚至还有怀秋的气味。
皱眉只是一瞬，紫瑾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两个人静默良久，身后人缓缓开口：“怎么穿的这么少？”
闻言她想了想，斟酌着词句轻声回答：“习惯了。”
身后人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随即听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起码可以做到一身轻无甚挂念。”
交谈间，皇上忽然开口：“你觉得该怎么选择？”他的声音沉厚，似乎是有别的意味…… 听到这一句话紫瑾微微一顿，随即明白皇上是在试探她，却也不慌不忙。淡定自如她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人常言道皇威难测，在她看来就是那样的容易猜测。
依偎在他的怀里，紫瑾眼神淡淡，背后人同样在等待她的答案。
“皇上意下如何？”她反问道。
“朕自有打算，但是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思。”身后的人依旧抱着她，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臣妾还能如何打算？”紫瑾轻笑一声回答道，“还不就是那样？”
“哦？哪样？”皇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低沉好听。“臣妾无依无靠，一切尽听皇上差遣。”紫瑾淡淡地回答，无喜无悲。
听到这句话，皇上的呼吸一顿，仿佛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感觉有点呼吸困难，面前的人这么瘦弱，无依无靠，命运就在他的手中。
今天早上那群臣争辩的场景，依旧在他脑海中回放，皇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他想，或许他已经有了打算了。
紫瑾淡淡的坐在一旁，他已经放开了她，在得到答案之后。皇上看着她，面前的人如此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后悔吗？”皇上开口，眼神紧紧的盯着她。
“什么？”紫瑾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
“我是说，你不后悔进宫吗。”“不后悔。”怎敢后悔？紫瑾思索着。
谈间，气氛渐渐的好了起来，正在兴头上时，一位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皇上，不好了！”
“什么事情？”无端被打扰，他顿时有些不快，转头看向这个小太监。紫瑾也转头，发现来人居然是小宁子。
“皇……皇上，不好了，德妃出事情了！”许是跑的太急了，小宁子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见状，紫瑾递给他一杯茶水，轻声说道：“不急，慢点说。”
“谢谢娘娘。”小宁子接过茶水，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在皇上询问的眼神中说道，“德妃娘娘之前产子，得了一女。”
皇上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有所听闻。
“现在这个小公主可能……”小宁子有些慌乱的说道。
“可能什么？”皇上站了起来，询问道，“你给朕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小公主被贼人所害，已经没了声息！”面对着帝王的压迫，小宁子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紫瑾挑了挑眉，被贼人所害？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紫瑾静静地等待着帝王发话。
皇上并不想去，然而德妃痛失亲生骨肉，自己失去一个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一看，这样才不会被众位大臣所诟病，从而落下话柄。
想到这里，皇上便起身看向了身边的人，他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也在同样看着自己：“朕先离开了，德妃的孩子出了事，朕无论怎样都要去看看的。”
“臣妾明白。”紫瑾点了点头，皇上特意在德妃的孩子这几个字咬重音，表明他也只是关心着孩子而不是心系德妃。
言下之意她怎会不懂？
看到紫瑾仍旧面无表情，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也算是放下了心，吩咐着宫女好好照顾紫瑾便起驾离开。
翎坤宫内。
“娘娘不必担心，太医已到，定会找出贼人。”一旁的公公出言安慰。
“皇上……皇上知道吗？”德妃面色苍白，勉强扶着墙壁，颤巍巍的说道。
“已经派人通知了圣上，皇上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娘娘不必担忧。”公公行了一礼。
“皇上来了，能来就好……”听到这句话，德妃手一松跌坐在地上，面容苍白，略略失神的眸子里盛满泪水。
见到这一幕，公公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
太医一到，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露出了一具孝的尸体，太医动作娴熟的打开药箱，开始翻来覆去的检查。
德妃就在孩尸的身边哭号，见太医仔细的查看，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阴狠之色。然而却无人发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孩童的尸体上。
“秋昭仪到！”门外的公公却是大声喊道。
众人转头，看到怀秋在宫女的搀扶下，信步走来。
怀秋先是到了孩子的尸体面前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了德妃的身上，眼中的厌恶之色，掩都掩不住：“德妃娘娘，你伤什么心啊？”
德妃拿着娟帕抹着泪：“我的孩儿死了，怎能不伤心？”
“我之前知道你手段狠辣，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下的去手，”怀秋不屑的冷笑一声，“为了见到皇上，你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请妹妹不要诬陷我。”德妃语气冰冷。
“你亲手掐死了你自己的孩子，”怀秋冷笑，“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德妃娘娘，你这可是在造孽啊。”
“你休得胡言！”德妃面色更加苍白。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孩子，顿时有些怀疑，但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就算内心再慌乱，再惊讶，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德妃面色微变，内心有些慌乱却是并未表示出来：“难不成是你杀害了我的孩子？是了，你我有些过节，你也有嫌疑！”
“德妃娘娘泼的这脏水有些勉强啊，”怀秋冷漠的说道，“德妃娘娘，等会皇上来了之后你，可不要将脸上的妆哭花了去。”
“你这样的阴险小人，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你害的！”德妃冷笑，继续反驳怀秋。
“皇上驾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屋内的人顿时忙了起来，跪了一地，德妃也变了脸色，泪眼婆娑。
“平身，怎么回事？”皇上大步踏入，环顾四周，随即开口询问道。
“皇上Ｊ上！”德妃跪行到皇上脚边，大哭道，“我的孩儿被贼人所害，我的孩子没了！”
怀秋在一旁，不屑地瞟了一眼德妃。
皇上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涌起了一丝怜惜。正准备安慰德妃，一旁一直在检查死尸的太医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
“诶？”太医的一声惊呼，瞬间惹得周围人看去，眼神却是各不相同。
“唉……”本来太医一声惊呼，大家的心里越发紧张。众人把德妃和她的孩子围在中心，此时急切地想从太医口中得到关于这个孩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