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这些德妃自然是看得清楚，恨得牙根痒，咬着牙继续道：“由不得你不答应！”
怀秋抿了抿唇，除了那个人，还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反反复复地去得罪她，她感觉到的自然不是好奇，而是厌恶，极度的厌恶。
偏偏这些情绪对面的人却一点不知，见她抿唇不语，当是威胁终于奏了效。
德妃面色更冷上几分，甚至连娘娘的架势都摆了出来。
德妃侧靠在椅子上，她还真的以为怀秋是靠着她的鼻息生存，却不知道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愚蠢至极的画面。
“本宫还是知道你的一些事情的。”德妃嘴角一勾。
从接触她开始，她便查过了，没想到这一查，还真的查出来许多。
德妃继续自以为是地道：“没想到，你既然不是完璧之身又是如何进了宫，居然，还怀过自己养父的孩子。”
怀秋的脸在她的话语间愈发的冷，好似是看着一个死人般，旋即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了一片阴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此时的德妃好像完全未曾发现一般，脸上的戏谑更深，继续自说自话：“你说若是皇上知道这些……你该怎么办？”
她既然不怕穆澜依的事情被戳穿，那么这件事呢？欺君之罪！
“啪”的一声，茶杯以落在地上成为粉碎，水珠似乎都溅在了德妃脸上凉凉的，心中却是更凉。
“怀秋！你做什么？”德妃大喊一声，声音却是颤抖的，现在的她就是色厉内荏。
看着怀秋平静的侧脸，好似刚刚暴怒扔茶盏不是她一般。
“倘若娘娘真有点脑子，就要想清楚做这些事的后果。”怀秋缓缓地开口道。
“你别忘了，那日是我把你引荐给皇上，要不是见你凄惨那般？我怎么会帮你？”
德妃自己都找不出话说了，这时都未说本宫，说得却惹怀秋都不禁一笑。
“这么说来，臣妾还要谢谢娘娘的知遇之恩？”她的眉目依旧好看，看不出喜怒。
德妃眼睛一瞪，她明白了，怀秋本来就是雪妃的人，这一切估计就是给她下得套！
她不知道怀秋是皇上赐给紫瑾的，这个误会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德妃都可以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看来，当初是那穆澜依吩咐你接近本宫的吧！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你在皇上面前居然维护她的颜面！”
怀秋冷声道：“不过是一些小动作，便让你这堂堂德妃娘娘这般紧张落魄了？若是传出去，真真叫人笑掉大牙。”说的是她自己，不是紫瑾。可德妃却不知。
紧紧攥住掌心，德妃狠狠地瞪着眼前沉着冷静的美丽女子。本以为只是只安静的兔子，不料……却是条美女蛇！眼眸微红的德妃眼下顾不得其他，猛的起身上前一步，扬起右手狠狠往她脸上打去。
怀秋眼底微冷，不慌不忙得攥紧她手腕，面上依旧恬静浅笑：“德妃娘娘可得仔细着点，莫要闪了腰，断了手脚，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话音未落，怀秋已将她用力地往一旁甩了出去。德妃猝不及防被甩开，毫无防备地往后一倒，慌乱扶住一旁的桌椅，不料却弄倒了一大片的桌椅板凳。
“呜哇……啊……哇哇……”
巨大的响动惊扰到了一旁的婴孩，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将二人的视线引去。
德妃慌乱地往前一扑，紧紧攥壮秋衣角，阻止她往婴儿床边靠过去。
怀秋站在原地，随意地瞥了床上的婴孩一眼，忽而发现孩子身上有着被施法的痕迹。面色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怀秋没有说什么，径直往外走去。
话说德妃生完孩子后，皇上便再也未曾来看过她。来到冷宫探望穆澜依的完颜青，看着对方虽是面色苍白，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暗叹了口气。
耳尖地听见了身后的动作，已经是穆澜依的紫瑾转过身，见着是完颜青后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白日便过来了？也不怕惹人怀疑。”
轻轻摇头苦笑，完颜青开口正欲说些什么，谁料门口进入一道身影。
白洛施施然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放置着几盘糕点，轻轻走近放下。
见到有人进来，完颜青默默闭上了嘴，看着对方将托盘里的糕点放下不语。
瞥见完颜青的神色，穆澜依看着面对着自己的白洛轻轻眨眼。接收到这么一个眼神，白洛从容勾了勾唇角，示意自己知道了，遂转身离开，并贴心地将房门带了一下。
“好了，她出去了。”穆澜依含笑看着他，微抬头示意其坐下细谈，话语间略带打趣，“现在可以说了吧？有什么事吗？”
“我可能要回去了。”完颜青沉声道。 紫瑾神色丝毫未变，一如平常的看着完颜青，似乎这个消息完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冲剂。
“你是匈奴王，回去是理所应当的。”紫瑾淡淡的道。
完颜青看着紫瑾有些淡漠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失落像是快将他淹没。
“澜依，这深宫大院有什么可待的，跟我回塞北吧。”完颜青神色有些激动，毫不掩饰脸上渴望和期待的神色。
紫瑾有些迟疑，她看着完颜青脸上的神色突然有些心软。
“塞北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华丽，但是有宽阔的天空，有自由，还有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紫瑾身形一顿，好似被那句“我只爱你一人”所触动。
完颜青也看出来了，他也是暗指的后宫佳丽三千，想一人得君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这也让她想起，她来此最初的目的。
“澜依，与我一起离开吧。起码塞北是自由的。你和我回到塞北，你就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鹰，不会像在这样说话要斟酌，做事也畏手畏脚。”
“澜依，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属于塞北。”完颜青将自己一颗真挚的心掏出来交给紫瑾，他想以此换来紫瑾。想带她回到他引以为傲的地方。
紫瑾仰起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她忽然觉得这皇宫中的天太狭小，太灰暗。似乎真的与完颜青说的那样，这皇宫的天与外面的天根本不是同一片。
“自由”紫瑾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哼了一声。
“我已经回不去了，在我再一次踏入这个金丝牢笼的时候。”紫瑾收回缥缈的目光，看着完颜青，轻轻一笑。她说的是再一次。
“我就像一棵树，已经在这个照不到阳光的地方生了根。”她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可悲的神情：“看似生长得茂盛葳蕤。实则树干早已被蛀空。只要稍稍一移动，必会枯死无疑。”
紫瑾有些苍白的脸色，但不知为何看着完颜青的时候竟然有些轻松，或许还有些歆羡：“虽然迟早都会死。”
完颜青知道紫瑾的意思，也明了了她的心意，他心中的痛无法言说，只是摇摇头道：“你不是大树，你是神鸟，你也不是移不得，你只是择树而栖。”
紫瑾没有反驳，于是沉默了。
完颜青叹了一口气，然后黯淡的眼神似乎又燃起一簇火光：“不管你怎么选择，我还是不会放弃你的。”
紫瑾无奈的笑了笑。
“你可知道皇帝这几日都在怀昭仪那儿，将刚刚生产的德妃抛在脑后”完颜青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嫌弃。
紫瑾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只是无奈还是失望，她知道这是完颜青在暗示自己。
不过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不就是帝王之情吗？紫瑾发出一声嗤笑。
她突然想起夏侯生对自己说一句话，现在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戚戚浮世深巷，断肝寸肠，绕腹围香。”
完颜青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紫瑾的眼神又有些涣散，这几日与她说话，她经常会这样，说着说着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
“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完颜青轻声道了一声，话语中满是不舍与心疼。
“你自己在这宫中好好的，如果有什么事，直接鸿雁传书给我。我定赶来的。”这是完颜青最后能给紫瑾的承诺了。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
紫瑾没有起身相送，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完颜青渐远的背影，直至到转角处之后她才收回目光。
“辽阔的天空啊。”紫瑾眼中的流光忽闪而过，是向往，是无奈，更带着一丝冷然，她为的不是这些！
“呈不思不喜不怒之相，命尤不得。”紫瑾看着自己的青葱玉手，食指与拇指捻起，似乎在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在流逝。
这是夏后生对她说过的，当时的她，还不懂。
这时白洛从一旁来到她的身边：“娘娘，皇上说他等一会儿回来咱们这儿。”
紫瑾挑了挑眉，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命尤不得？命何曾不得！”
“白洛，帮我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紫瑾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未触及眼底的笑意，她咬了咬“梳妆打扮”四个字。白洛也会意的点了点头。
等紫瑾梳妆打扮好后，皇帝也刚好到殿外。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紫瑾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然后又扯下，然后又勾起。似乎在对着铜镜反复练习一个简单的笑一般。
“真是太陌生了呢。”紫瑾讽刺的道。
说完便将铜镜推到一旁，款款的出去迎接皇上。
“皇上吉祥。”紫瑾柔柔的道，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挂在脸上。
皇上看着紫瑾，心上突然一愣。紫瑾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目光，甚至是牵扯着他的心。
特别是她刚刚的莞尔一笑，让他的心中像是漏掉了一拍似的。
“平身吧。”皇帝愣了半天，竟然忘记紫瑾还在他跟前作着揖。
紫瑾用余光飞快的瞟了一眼皇上，然后将自己的碎发轻轻撇在耳后，然后有些羞涩的咬了咬唇。
皇帝心上一惊，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心中的湖泊本来平
静得紧，但是此时涟漪逐渐推开，让整个湖面都不再平静。
“爱妃先进去吧，外面有些凉。惜着身子。”他在说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竟然有些柔软。
紫瑾心中一愣，她没想到皇帝会留下来，此时她心中五味陈杂。
她今日故意模仿了自己之前的一些小动作。比如碾碎发与咬唇，皇帝此时的反应无疑是想起了葳皇贵妃，所以紫瑾不知道该是悲哀还是欣喜。
欣喜的是皇帝心中还是有她的，悲哀的是若自己没有这第二次机会，那自己与他就是真的阴阳两隔。
“皇上今天晚上回留下吗？”紫瑾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入宫之时只能一直将自己看做穆澜依，只有今时今日，她才能短暂的回到紫瑾。
最后还是靠以前的自己拴住这个人的心，多少还是有些讽刺。
皇上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看着紫瑾的神色里藏了太多的爱，似乎都快装不下溢出来了。
但是看着紫瑾时，眼光却像是透过了她看着别人一般，再多的爱意，起码不是给眼前这个人的。
“皇上……”紫瑾的嘴唇微动，模糊间，皇上好似再次见到了葳皇贵妃，他将她打横抱起，缓缓走向床边。 紫瑾迷离中觉得有人在抚摸着她的秀发，有些扰着她的清梦了，于是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
虽然翻了个身，但是灼热的目光并没有减轻，甚至更加强烈。她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正对着的是一个结实而又宽阔的胸膛。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额头在那胸膛上蹭了蹭，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皇帝深邃的双眼。
“你醒了？”紫瑾轻声的问道。
皇帝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紫瑾，缓缓的点了点头。
紫瑾有些沉溺在这个眼神中，让她突然间有些迷离，竟然有些分不清这是还是现实，甚至在他的宠溺眼神中，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紫瑾还是穆澜依。
“什么时候醒的”紫瑾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逃避着皇帝**的目光。
“有一会儿了，从你不好好睡觉，非要将被子踢开的时候。”皇帝说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还还带着一丝笑意。
紫瑾愣了一会儿，立马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因为此时的她春光乍泄而不自知，等她反应过来时，虽为时已晚，但也懂得亡羊补牢。于是她才后知后觉的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皇帝眼神一沉，嘴角勾起一丝难得的笑意，看着紫瑾害羞起来粉红色的耳尖，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似的。
捏着紫瑾的下巴，凉薄的唇便印了下去。
紫瑾眨了眨眼睛，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然而皇帝似乎有些贪得无厌的撕磨着紫瑾的唇，让她浅淡的唇色变得殷红。
“朕要去上早朝了，你帮朕穿戴衣服吧。”皇帝挑着紫瑾的下巴，看着有些迷离的她道。
紫瑾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亲自为他穿衣，就惜如往常一般。但是这却让两人都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早朝上，大臣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全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俯视着下面所有人的神情，心中冷笑了一声。
“有事参报，无事退朝。”玄亮的声音响起。
这时，下面的人像是都沉不住气了，于是终于有一个人跳了出来道：“皇上，臣绝对不同意您独宠雪妃。”
皇帝冷眼旁观的看着底下的这一群人。
另一些人发现皇帝没有说话，于是也跳了出来：“臣附议。臣觉得皇上不能再去妖……雪妃的大殿中了。”
那人口中的“妖女”准备脱口而出。但是看到皇帝的脸色时，就立即制止住了。这才改口为“雪妃”。
皇帝坐在高处，听着底下一口一个不行，一句一个不同意。基本上是句句不离紫瑾。每个人都在反对她。一群权倾朝野的人物撕咬着一个弱女子不放，好像她是一记眼神就能置人与生死之地一般的妖物。
“这是朕的后宫之事，各位爱卿难不成还要管朕今日翻谁的牌”皇上神色淡淡，并没有将太多的情绪表达出来。
“皇上！这些都是老臣的肺腑之言啊！”一名大臣老泪纵横的看着高坐上冷漠的皇帝，就差要自比比干将自己的真心挖给皇帝看了。
“皇上！妖女恶毒，她要是还留在皇上的枕边的话，只怕是……”大臣咬了咬牙，然后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臣附议！妖女只会害了您的，早早下令把她除掉吧！”
“对，只要除掉妖女，定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朝堂上乱成一锅粥，大家都点头称是。只有两人站在一旁没有加入这场讨伐一个弱女子的口舌之中。
一个是秦嘉勋，另外一个便是夏侯生。
皇帝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口伐得厉害，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日紫瑾的笑容与今天早晨她为自己整理朝服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