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但是现在，她只感觉到了杀意。
太医不是说惺子无事吗？为何娘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不成，难不成……
白洛惊恐的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在酣睡的惺子。
难不成，娘娘知道，或者说娘娘觉得惺子会出事？
这个念头刚刚蹦出来，白洛就使劲儿摇着头。
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明玉送过了太医，就看到白洛一人在殿中，一副魔怔了的模样，口中还一直在说着话，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过去担心的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不会的？”
白洛看到她，跳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道：“快，快去多情两位太医！”
“可是……”
“没什么可是，快去！”
白洛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明玉吓了一跳，但是也瞬间知道这事不是她可以非议的，道：“我这便去。”
匆忙跑了出去。 紫瑾一人匆匆忙的走向了承乾宫的深处，一步一步的向里走着，她的心愈发沉重。
这里地处荒僻，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
而奶娘作为伺候皇子的重要之人，若是皇子得宠，和比起一些妃嫔的地位都要尊贵，而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那一日，她在那陌生奶娘的身上种下了一种只有她能闻到的味道，而现在，这味道……
紫瑾看着眼前的一口井，里面黑压压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直黑色的大口，后退两步，瘫坐在了地上。
“井……井！”紫瑾的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
是何事，惹得乳娘投井自杀！
以往都没有出事，唯独现在，她的皇儿身上长了这红疹的时候！
那时候，她便担心这事有蹊跷，所以命这奶娘不得近身，但是现在，她死了，死了啊！
若仅仅是乳娘死了，紫瑾也只会说是一句可惜，便再无其他，只因那人与自己是陌生人，切肤之痛，如何能感受得到。
但是这陌生的乳娘，来了这宫里之后，只那一次，之后便从未见过她，却没有听到她出事的消息。
若是这承乾宫里有乳娘死了，或者无缘无故的消失，作为和皇儿有关的人，那些宫人定然会报上来。
这就说明，这乳娘是在今日死的。
为何会在今日？会投井自尽？
是谋杀或是自杀都不重要了……
她死了，只能说明她要做的事已经得手了，所以才会死。
她来这宫里是做什么的，现在目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皇儿，她的皇儿……
那红疹，有古怪！
将眼泪擦干，紫瑾冷冷的看了那井一眼。
入井而亡者，魂魄于阴阳之间，不能为安，或缚与此，或魂飞魄散。
你害了本宫的孩儿，以为一死便一了百了了吗？
紫瑾冷笑，便这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吧，待你魂魄消亡，消逝在三界之中，成为这埃埃尘土，便是你解脱的时候。
那井中似有异动，却在片刻之后消亡。
紫瑾昂首，冷冷的看了那井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
走到侧殿之时，却听到两个小宫女在偷偷议论。
紫瑾刚要继续向前走，却忽的顿住了脚步，站在了屋子的一侧，一言不发。
清风拂来，将那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今日不是她们当值，所以才得闲在这院子里坐一坐。
一人压低了声音道：“那人可真是可怕，你简直想象不到，红疹最开始不过是一点点，毫无感觉，我们也以为没事，但是偏偏那人，没过了一会儿便全身上下都出了红疹，奇痒无比，据说是硬生生把自己抓死的呢。”
此刻一阵风拂来，吓得两人打了个哆嗦。
“我就说不能妄议此事，你偏偏不听。”另一个胆小的宫女道。
“是啊，这风来的邪门。”宫女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不过很快又正色。
对身边胆小的宫女道：“可不能如此说，这里可是有皇上坐镇，被人听到了可要当心，不可乱说。”
胆小的宫女点了点头。
宫女道：“我原也没有听说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疫病，原来如此的疼，而且疾病来势汹汹，迅猛无比，那时候没有人敢上前，我是看着那个宫女硬生生把自己抓死的……”
两人继而又打了个哆嗦，那宫女似乎想起来了那一幕，硬生生的干呕着。
胆小的宫女为她轻轻拍着背，两人又扯了别的事，再不敢提。
红疹？痒？
她其实也并未见过那患病的人，而且这宫里像这种事都是不能说的，所以对这疫情知之甚少，对于这症状也是第一次听到。
但是现在看来，这和皇儿身上的症状一模一样，难不成也是因为患了……疫病？
紫瑾的心里一紧，快步走向了主殿中。
身后的两个丫头还是在吵吵嚷嚷着，
只是那声音却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
“娘娘。”看到紫瑾回来，白洛赶忙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来到了紫瑾的面前。
“娘娘，惺子啼哭不止，刚刚太医来已经看过了，但是却和李泰一说的一模一样，说惺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现在……”白洛看着怀里哭着的婴儿，心里也像是被一揪一揪的。
将惺子递到了紫瑾的面前，白洛不忍道：“娘娘，你看……”
紫瑾定睛，接过皇儿。
刚刚她走的时候，那红疹也不过是几个小小的点，而现在，却已经鼓起了一个个血包，布在婴儿白皙滑-嫩的脸颊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紫瑾的心头一紧，但是抱着孩子的手却半点没有放松。
“呜呜……呜哇……”
惺子一直的哭着，似乎是难受得紧，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他每每哭一声，紫瑾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他的嗓子都已经哑了，再这么下去不行啊，娘娘，该怎么办？”白洛六神无主，心疼的看着还在襁褓里的婴儿，着急的问道。
紫瑾哄着孩子，咬住了唇：“白洛，你知道疫病是什么样子吗？”
“娘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白洛惊讶道。
紫瑾不说话，低着头看向了襁褓里的婴儿，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无声地哭泣着。
“娘娘……”白洛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没有主意。
疫病，疫病，惺子……
惊恐的捂住了嘴，白洛不可置信道：“娘娘，你是说……”
紫瑾含着泪点了点头，道：“皇儿可能是染了疫病……”
“但是如此，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白洛问道。
紫瑾摇着头，哭着瘫坐在了椅子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明明一直严防死守的看着孩子，他平日里都是被自己看着，除了白洛之外极少交给他人，但是白洛是不可能背叛她的。
她真的不知道为何，好好地会染上了疫病，前两日疫病爆发的时候明明是没事的。
怀里的孩子嗓音哭的已经哑了，但是看起来愈发难受，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紫瑾恨不能以身代他。
但是却无能为力。 紫瑾抱着孩子一同哭着，而白洛也坐在那里默默垂泪。
这么小的孩子，这是娘娘唯一的依靠，老天何至如此！
紫瑾抬起了头，那一双被眼泪洗过的双眼看起来像是墨玉一般，紫瑾捉住了白洛的手，请求道：“白洛，如若不然，用法术！”
“娘娘？”白洛惊讶的看着她，“这疫病奴婢也没有办法根治……”
紫瑾摇着头，抽噎道：“我不求能根治，我只是不想让孩子这么难受，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
紫瑾说着，便要跪下来。
只要孩子能变得好一点，她什么都愿意的。
却被白洛牢牢扶住，道：“娘娘，不过是用法术罢了，你何至于如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白洛应该做的。”
那时候是她救了她的命，她自愿来报答。
而这么久了，她早已认定她是她的亲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这孩子也是她时时刻刻看着的，怎么会忍心他痛苦至此。
“白洛，谢谢你。”紫瑾擦干了眼泪，准备走到床前将孩子放在床榻上。
白洛想要接过去，却被紫瑾躲开，看着她摇了摇头。
白洛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娘娘是担心惺子身上又疫病，所以才不愿意让她接触的，但是，她不怕。
不过看到娘娘现在的模样，白洛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再坚持。
她自然知道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知道，娘娘定然不愿意让她白白松了一条命，只是她白洛，自从被救下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是娘娘的了。
她们两个之间，何至于此。
白洛走到了床前，开始施展法术。
紫瑾走到了内间的入口处，靠着装饰用的门框，看着殿外。
免得有人进来，她也可以提前知晓告诉白洛。
渐渐地，里面婴儿的哭声没有那么响亮了，渐渐变得一片沉静。
紫瑾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偏偏还不自知，一点痛感都没有。
她想挪步去里面看看，但是却发现她现如今的腿已经软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皇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紫瑾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心里像是被水浸着一样，明明很难受，但是却哭不出来，只觉得眼睛干涩，浑身上下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紫瑾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急忙的走了过来，扶住她。
心里知道她是想要听到什么，白洛快速道：“娘娘，惺子现在暂时没事了，只是他……”
紫瑾握着她手腕的手陡然一紧：“他怎么了？怎么了！”
白洛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心里一酸，眼泪就像是要流下来一样，止住了哭意，白洛安慰道：“娘娘，没事，没事的，只是惺子是中毒。
“中毒！”紫瑾松了一口气，“中毒就好，中毒就好……”
眼泪又落了下来。
瘟疫那是必死之症，而中毒好歹还有救，只是中毒就好。
白洛明白她的意思，缓缓将她扶到了凳子上，让她坐下来。
娘娘平日里虽说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但是却也是干净整洁，仪态万千，但是今日，看起来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
而且，这么久以来，娘娘这是在她的面前第一次如此不顾忌，哭的看起来就像是下一刻就会昏倒了一样，她看着都心疼不已。
是啊，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能不心疼。
白洛在心里暗暗骂着那些贼人，心肝儿都是黑的，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这种人就是应该变为畜生！
不对，让他们做畜生都是侮辱了那些生灵，应当是魂飞魄散！
白洛扶着她坐了下来，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水，塞进了紫瑾的手中。
道：“娘娘，那毒不简单，我虽说看得出来那是毒，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破解，不过暂时是可以缓解的，最起码可以让惺子不那么难受。”
“不能根治，只是缓解。”紫瑾心里乱乱，根本就理不清楚思绪。
手里的那杯茶水让她的手心变得温热了起来，脑子中似乎慢慢变得清晰。
紫瑾脆弱道：“若是这疫病是这毒引发的，那就是有人蓄意在皇宫杀人，这不是病，而是毒！而这时间能做出这种毒药的人，来皇宫里杀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紫瑾的语气虚弱，似乎提不起来精神一样。
“娘娘，那我们该怎么办？”白洛问道。
娘娘一直都是她的主心骨，娘娘若是倒了，那她就更是心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紫瑾垂眸，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先护着皇儿，然后这件事先瞒下来，这虽说是毒，但是在别人眼里却是疫病。”
紫瑾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了起来：“所以说，这件事，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
皇上知道之后，惺子定然会被送到某处被隔离起来的。
而娘娘，定然是会舍不得的。
“嗯，只是娘娘，我在想，这既然是毒，是不是说明就不会传染了，疫册传染，但是毒可不会啊！”白洛眼前一亮，想到了这件事，喊道。
紫瑾听到了白洛的这话，摇了摇头道：“不一定……”
“为何，这不是毒吗？”白洛不解道。
紫瑾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道：“这毒和疫病十分相似，而疫病是如何，它便是如何，所以不能说一定不会传染。再说……”
再说，那人是铁了心将这做成疫病的模样。
如此说来，万一和皇儿接触过的人，又被那人下了毒又该如何。
那也是一条命，活生生的人命，她不想赌。
都怪她，那时候那陌生的乳娘，便应该直接打了出去，明明是知道危险，却如此纵容，是她害了皇儿，是她……
紫瑾趴在了桌子上，不发一言。
白洛在一旁担心的看着。
却发现她在轻颤。
叹了一口气，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就害怕她不哭。
走向了床榻那里，白洛心疼的看着惺子，现在母子两人都成了这般模样，她该如何是好。
罢了，现在也只能替娘娘守着惺子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如此的看着。
待紫瑾在起身走过来的时候，眼睛红肿，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是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损减到她的美丽。
“不是说了吗，这疫病说不定会传染，你离皇儿远一些。”紫瑾看到坐在坐在床榻边的，走过去将白洛拉了起来，不让她靠近。
“娘娘，惺子需要我照看，而且娘娘也需要我照看。”白洛道，像是看着一个乱发脾气的孩子。
平日里，她们俩的角色就是紫瑾是懂事的一方，处处都护着白洛，周全着事情。
而现在，在紫瑾经历过如此大的打击之后，白洛反而像是成长了许多，居然说出了这种话，还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紫瑾伸出手，挡住了她，道：“白洛，我知道你是因为救命之恩才愿意跟着我的，但是我却不能明明知道这是个火坑还将你往里面推，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再也不许接近皇儿。”
看到紫瑾眼中不容拒绝的神色，白洛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你这是何苦呢……”
“只要你答应除了在解毒的时候，不再靠近皇儿，我便不苦。”紫瑾坚定的回答道。
她救了白洛的命，但是白洛已经报答的足够多了，这一条命已经还清楚了，她不能因为皇儿害了白洛，这不公平。
白洛正视着紫瑾，紫瑾不慌不忙不闪不避，神色坦然。
终归是败下阵来。
白洛道：“娘娘，我答应你，只是现在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现在也不是闹脾气表忠心的时候，娘娘现在已经足够操劳了，在她的眼里，她白洛和惺子甚至一样的重要，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她再出事，娘娘可真的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