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替你赎身吧……
白衣女子眉眼含笑,嘴里却说:“以为说这几句好话就能让我原谅你了!做梦去吧!”
纤指在他额上一点,便身姿灵巧的从他腿上跳了下去,淡淡的胭脂香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严逸皱了皱眉,太阳穴微微发胀。
看样子是还没有好透,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现在感觉更加强烈了些。
见他捂着脑袋,那女子掩唇低笑着说:“莫不是这几日都那美人儿照顾着,奴家这动作粗鲁了些,公子就受不了了?”
言语之间讽刺之意是一点儿没少。
他作势起身要离开,她也不挽留,还贴心的替他开了门。
严宸听见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公子想明白了,这地方不能有事没事就来逛一逛,哪知道一转身,就瞪着两个大眼睛看见自家公子咬着那女子的耳垂,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调情!
他即刻转过身,一动不动继续守在门边,似乎听见严逸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一个大好青年,就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红了脸……
严逸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女子小巧的耳垂,顿时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酥了下来,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好让自己不摔下去。
若说现在二人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严逸的一声轻唤更如同火上浇油。
“暗香……”
男人在自己耳边低语,如同呢喃,让白衣女子的身子微滞,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同他纠缠。
严逸以前也常常来找暗香,但从来不在这儿过夜,暗香明着暗着使了不少小手段,但都没能把人给留下,今夜他竟然这样主动,实在是有些反常。
但暗香懒得去想了,原来还以为家里有了一位美娇娘,他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许久没来过她这地方,暗香还以为他是不会再来了,怎料到今晚居然过来了,还隐隐有着要在这儿过夜的意思,心里高兴,但表现矜持,推推搡搡的,不愿就这样轻易遂了他的意……
男人么,对这欲拒还迎是最喜欢的了。
严逸渐渐不满足于只亲吻她的眼睛和唇瓣,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一只手便在本来就似有若无的薄纱上游移,挠到痒处,暗香就发出一阵轻盈的笑声,和无处不在的脂粉味儿混在了一起……
脚一不小心碰到了空着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严宸在外面听得面红耳赤,心里默念着非礼勿听,才渐渐平静下来……
里面的二人已经快要走到了床边,他把暗香抱在怀里,低着头轻啄她的唇,手环着纤细的腰肢,怀里的人嘴里时不时溢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
诱惑,迷醉又欲罢不能……
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但大脑已经控制不了他的行为了!
严逸觉得有些奇怪,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让他停下来,停下来……
而他就像竭力要让那个声音别再冒出来似的,内心很清醒,但动作却恰恰相反,正是这种矛盾让他觉得痛苦。
暗香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攀着他的衣襟,自己主动凑了上去。
干柴烈火,要是不发生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来的苦苦等待……
刚走到床边,严逸忽然就撒手,任她掉了下去,发出一声轻响。
幸好床上铺了许多层软被,不然她这纤弱的身子骨这样一跌,恐怕骨头就得跌碎了!
严逸捂着脑袋,越来越痛,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涌了出来。
暗香以为是自己惹恼了他,却看见他神色痛苦,额头上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惫,嘴上也渐渐失去了血色,一下子就慌了。也顾不上刚刚那一下,赶紧从床上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
她正欲起身去外面叫人,却被严逸拉住了胳膊。
“别走!”话刚说完就咳了血,脸色愈发苍白。
暗香见他这样,那还能耽搁下去,立刻就要去找人过来。
无奈严逸拉着自己不放,她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指,这人却抓的奇紧,费了好大力气还是没能掰开,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靠着床沿坐下,柔声细语地劝道:“公子你且放手,让我去寻人来。你这都吐血了,别抓着我了……”
她或许是真着急,竟忘了直接喊人来便是,何必非要去外面找人过来。
严逸感觉好受了些,才缓缓开口:“此事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暗香愕然,没料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底一阵苦涩涌了上来,暗暗想道,他与她之间几时有过什么旧情,一个是富家子弟,囊中有千金;一个是任人践踏的风尘女子,迫于生计,才日日曲意迎合……
这“旧情”也不过是一时假意,各取所需罢了!
她这些年愿意等着严逸,也不过是觉得自己与他有很多地方相像,加之又是名门之后,盼着有一日他能让自己摇身一变,从最低贱的妓女变成大户之家的贵妇,即使是妾,也全了她从良的心愿……
何苦和她说什么“旧情”,倒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委实是龌龊了些!
严逸见她忽然沉默了,以为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不知道她在心里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这女子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了“旧情”二字上。
喉间的腥甜味逐渐消散,心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严逸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身旁的暗香不知何故,竟低低的抽泣起来。
肩膀一耸一耸的,严逸放开了她的手腕,她便立刻把头埋进了膝间,开始放声哭了起来。
若是旧情,就意味着他和她之间没有以后,就连眼下,也将成为过去的一部分……
暗香是个孤傲的主儿。
严逸打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记忆有些遥远,但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第一次来这地方,还是和苏易宁有关。
彼时他与苏易宁一个住在凉州,一个住在永京,自然没办法见到面,便书信往来。
自己对阿宁的感情超越了普通表兄妹,自己心里十分明白;可他的阿宁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平日里对这些情情爱爱之事更是不感兴趣,就连那些话本子都看得极少。
他一心想要知道苏易宁对自己的感觉,是仅仅只是表兄妹,又或者如他所愿的那样,同样也喜欢自己。
一日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们既然是书信往来,那他便在书信里试探她一番。
他故意在信里同她说近日的状况,又故意编了一个故事,说他身边忽然多了好几个美婢,其中有一个长得十分清秀,平日里对自己异常有礼,便在二老面前夸了几句,哪知道爹娘居然把人塞进了自己的屋。
末了还摆出请教姿态,这事儿要怎么解决才好?
谁知道苏易宁的回信把他给气了个半死,说他有时间不如多看些书,等弱冠的时候还能考取个功名,光耀门楣,何况这么早便行那事,以后也是要吃亏的。
以上的这些假设,都得真有个漂亮姑娘,人家愿意耽误你沉迷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那才成立呀!
可是严逸表哥,你有吗?
严逸读信的时候都能想象到那姑娘无辜又让人来气的表情。
最让他生气的是,苏易宁根本就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的表哥,对自己完全没有其他想法!
耽误了他沉迷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而不自知,简直是让人气爆炸了!
好,她觉得没有姑娘会喜欢自己,那他就偏要去找一个来给她看。
什么地方的姑娘最多?自然是凉州最繁华地段上最大的青楼了。
他摇着扇子装作一副常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一个人定了个位置极好的房间,开着窗便能瞧见楼下的场景,整个一楼的情形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酒喝了三杯,便有客人动手动脚。不过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事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继续盯着下面的动静,想在这些姑娘里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最好是……像苏易宁那样的姑娘。
当时和现在一样的似乎只有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裳,让她在一众胭脂俗粉中一下就抓住了严逸的目光。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和抱着她的腰的男人身上。
因为他们两个人正在往楼上走,而严逸又坐在靠近楼梯的房间里,便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清了暗香从笑意吟吟到嫌弃鄙夷的转变。
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傲气,在这样的环境里,这股子傲气显得尤为可贵。
在这座楼阁里,傲气并不能嚷嚷填饱肚子,让来这儿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开心了,下一顿饭就有了着落。
尊严和傲骨在这里都不值钱。
严逸却觉得有趣,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女人,都让人觉得新鲜。
他下楼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给了那个喝得七荤八素的男人,把人从他怀里拉了过去,道:“这人今晚归我了!你去另寻一个吧。”
暗香显然也被他惊到了,直到跟着他进了房间,还没有回过神。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严逸知道她一只在等人救赎,盼望着有生之年能从这儿走出去,所以这些年也一直照顾着她,让她除了接待自己,其他的客人若是想见便见,若是不想见,直接拒绝便是。
他有时间也会来看一看,时间长了,这里的人便都知道了暗香姑娘说严少爷的人,也没人想和他结仇,故而来找暗香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只有不知情的还敢和妈妈要人,最后都不了了之。
她这一哭便哭了一个时辰,严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索性就坐在那儿不说话,等着她哭好了再跟她说正事儿。
暗香抬起头的时候,严逸还坐在自己身边,似乎在凝神想着什么,也没注意到她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他了。
她刚要起身,就听见男人沉着声音道:“我替你赎身吧。”
她呆愣在那儿,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严逸又说了一遍。
“暗香,我替你赎身吧!”
她有些激动,语无伦次道:“不是……你怎么突然说去这事儿来了?你的伤真的没什么问……”
严逸打断了她的话:“我替你赎身,你离开凉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刚刚是个从天而降的喜讯,现在变成了晴天霹雳。
她刚刚的欣喜雀跃就在她他说完话的这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让她离开他的意思吗?
她惨白着脸,白色的薄纱映衬着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严逸的眼睛,问:“你是要赶我走?”
他摇摇头,起身坐到了床上,嘴角的鲜血已经凝固了,他轻轻一动嘴巴,便有凝固住的红色固体掉了下来。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想要离开这儿吗?”
“我决定帮你实现愿望了……”
帮她实现愿望?
“那刚刚的事算什么?”她觉得愤怒。
刚刚那样对她,差一点就擦枪走火,现在却告诉自己要替自己赎身,让她去一个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确定不是在跟她说笑吗?
他有些复杂地看了暗香一眼,才道:“我一直以为你能代替她,现在才意识到是我耽误了你。你是暗香,并不是我想见的那个人。”
“我不能自欺欺人,也不能误了你的人生,刚刚的事,我向你道歉。”
说完这番话,他有些颓唐地靠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今晚本来是准备跟她说这些的,结果全让自己给搅和了!现在他只希望暗香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能接受他已经迟到的补偿……
暗香见他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一时间心里堵得慌……
明明是自己最盼望的事情就快要变成现实了,可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