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念的经18
实在是月落西垂，第二天都要来了！
沈承困忍无可忍，方才飞身而下，立在马清心跟前的一根枝桠上，极为不耐烦的赶道。
“熔炉已经关闭了，你回去吧。”
其实沈承已经在心里骂了马清心一万七千八百一十七遍，但碍于马清心好歹是个女孩子，他将脏话都憋在了心里，没吐出来半个字。
可是马清心并不晓得他的不耐烦，夜里的熔炉周边实在是太黑了，她又没有内力，根本瞧不清沈承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不晓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晓得她此刻深处诡异的阵法当中，周边又只有这么一个活人可以问路，无论是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只能朝他求助。
“大侠！这位大侠……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再让我进去？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求求你让我也进去吧！”
她的哀求很悲戚，普一说完便潸然泪下，双膝直愣愣的跪倒在地上，将额头磕的“砰砰”直响。
沈承见状不由眉头皱的更深，足尖点踏枝桠从高高的地方飘身而下，抬手扶起马清心。
“你没参加之前的考核，是没有进入熔炉的资格的。”
马清心闻言一愣，方才迟钝的想起马智的确有去参加什么射箭比赛……转念她又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确进去了也是马大哥的累赘……
可若要她就此放弃，呆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于是她思忖了半晌，又换了个法子问道。
“那可不可以放马智出来呢？他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本就没什么机会问鼎，大侠能不能高抬贵手，将他给放出来？”
熔炉本就是小王爷为沈承挑选实验体而造的，沈承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小王爷，现今又怎会放过任何一个。
虽说拿活人做实验的确有些不人道，但有时候成就大事，总要有些牺牲……
沈承侧过身子避让开马清心想要拉他衣裾的手，疏离的说道。
“在这里，每一个进入熔炉的人都是自愿的。”
他站的距离马清心远远的，和煦如春风的眉眼含笑看着她，无情而现实的反驳马清心。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是想出来，还是想呆在里面呢？”
马清心闻言不由开始犹豫起来，是啊……自己只自私的考虑到自己，却从未想过马大哥自己的意愿……
就算自己真的把马大哥给带出来了，但那样的结局，又真的就是马大哥小看到的吗？
沈承见马清心已然开始犹豫，不由满意的扬起唇角，残忍的说出最后一句令马清心彻底放弃的话。
“你只是你，你不能代替任何人做选择。”
马清心闻言不由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她不发一言，黯然离去，背影甚是孤独感伤……
见她识相的离去，沈承也不在多做逗留，毕竟他做了亏心事，还真有点怕恶鬼找上门。
虽马清心之后再没来闯过熔炉，但她日日跪在自己住的小院子里诵经祈福、烧香拜佛，熏的其他绣娘都跑去沈大娘那里告状，接二连三的一寸不停，逼的沈大娘不得不找个机会约马清心来楔园里谈谈心。
毕竟对于马清心，沈大娘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多好多勤快一个小姑娘，自己的哥哥进入熔炉生死不明，还要有人来逼她连祈福烧香都不能做。
这也太不仁道了！是人能做的事儿嘛！
但偏偏这个逼她不能做的恶人，居然还是自己？！
“哎……”
沈大娘话还没说出口，叹出来的气就有裹脚布这么长。
马清心见沈大娘急哄哄的叫自己出来，又半天没说什么事情，光顾着叹气，心里头便焦急的要透不过气来。
但她又不敢催促，深怕从沈大娘嘴里说出来的，是关于马智不好的消息……
“清心啊……”
过了良久，沈大娘方才以此开头，颤巍巍的牵过马清心的手，将它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拍了拍。
“你命苦啊，但是咱们人微言轻，没办法啊……”
沈大娘这话说的马清心心脏都要吊起来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拧巴在一起，疼的马清心差点一口气吸不上来。
她望着沈大娘的表情，过了好久好久方才惨白着一张小脸问道。
“你……沈大娘……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苍天知道马清心问出此话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为人朴实，做事又勤勤恳恳，从不得罪人，也不与别人争什么。
在这个王府里更是活得和个透明人一般，没什么事情值得沈大娘来找自己的。
而眼下……能让沈大娘这般郑重的事，怕也只有关于马智的事情了……
“有……自然是有的。”沈大娘尴尬的堆起笑脸，手上拿着帕子甩了甩，“但那是小事儿！虽然对你不太厚道，但你毕竟住的是通铺院子，得顾及到大多数人的感受嘛。”
“啊？”
马清心没想到沈大娘来找自己说的居然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脑海里一时找不到什么头绪，但只要不是马大哥出事，她心中的大石便放下了几分。
于是她缓和了紧张的情绪，努力浅笑着谦卑的说道。
“沈大娘但说无妨，有什么清心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指正。”
哎呦！这多好的姑娘Ｍ那些个就知道大嗓门撒泼的臭娘们儿怎么比！
沈大娘看着马清心是越看越喜欢，但她也耐不住那群绣娘们一次一次的来吵，只得心中暗自打算下次补偿与她，这次只好对不住了。
“你很勤快，把你招进来，已是给足了我这个老婆娘面子了！”
沈大娘瞧着她憔悴的模样，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能理解你关心马智，烧香拜佛的也没什么！咱们女人呐，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烧个香，拜个佛，来找点儿心安。
但住在这汝阳王府里的人啊，各个儿都是人精，难弄的很呐！
你就委屈一下，不要在院子里烧香了，改明儿有机会去外头采购布匹，我带你顺道去趟庙里吧。”
沈大娘的话已是说的很客气，凭借沈大娘在王府里的地位，直接将马清心骂一顿都理所应当。
马清心虽有些觉得委屈，但她还是得承沈大娘的情，她无权无势无靠山，少得一顿骂，已是十足的好运气了。于是她双眸含着些许水雾，咬着下唇认命的点头。
“好……我知道了，让沈大娘为难了……”
她的乖巧懂事令沈大娘更觉得愧疚万分，心里痛骂那些臭娘们真不是人，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拍了拍马清心的手背。
“哎……你知道就好……”
只是与此同时，另一个急促而惊慌的声音与沈大娘同时响起。
“不好啦！马智血流成河，倒在地上快不行了！”
“什么？！”
马清心被吓得心跳一窒，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沈大娘连忙伸手接住她，吃力不住跪倒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骂道。
“喊喊喊０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把人吓死了你赔得起吗？！”
沈大娘的话把来报讯的小厨子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我只是有点怕……想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呸呸呸！你什么乌鸦嘴！”沈大娘没好气的呵斥，“见到人昏倒了，你还不去喊医生！呆杵着做什么！”
“哦！对对０医生，喊医生！”
小厨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又慌慌张张的跑走，跑的满头大汗的又去找医生了。
沈大娘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马清心，心里愧疚中又多了几分自责。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呀！自己刚叫她不要烧香，马智就出事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