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诛心,贺家双子

每一个现在看起来不可理喻甚至是无情无欲的冷血之人,一定都曾经有过一段比常人的刮骨剜心还要痛彻心扉上几百倍的伤。

六年前,当时的南越王还未故去,南越和王都交好,双方都是一派繁荣。

那是一年的上元节,永真陪着南越王来到王都之中朝贡,随行的还有她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南越新王。

她极其受南越王宠爱,幼年开始就得了封号永真,当时可是羡煞了南越上下。

而她的弟弟,只有一个北阳一个名字,无冠无头衔,甚至时常会被认成是南越王身边的一个肖卫。

永真得天独厚,心性又高,对待北阳便不似平常那般尊敬。

反倒是因为她受南越王恩宠,北阳时常要看着她的脸色。

上元节王都花灯,炙热骄傲的永真永驻遇见了贺家两兄弟,贺烨温柔眉眼含笑,贺煊的眼睛里则像是藏了火花星光,灼灼之中透露着狡猾,少年的眉眼清爽,稍稍一笑就好似能将姑娘家的魂儿给勾了去。

“想必这位就是南越永真公主,果然明艳。”这是贺烨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永真公主?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一般般的小姑娘而已。”这是贺煊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本公主。”永真瞥了两人一眼,一视同仁毫不谦虚的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贺烨笑了笑,贺煊则移开了眼,好似突然对路边的花灯有了极大的兴趣……

半个时辰以后,上元节在王都的街道上卖花灯的铺子都乐眯了眼:永真公主将所有的花灯都给买了下来。

之后她来到了翡瑶河边,命人将那些花灯都给放进了河里。

红彤彤的一片,被河水映衬着,火烧一样绚丽。

吸引了许多的人来观看。贺家兄弟也在其中。

“贺烨失敬,竟然未认出来这位是南越北阳殿下。”贺烨认出来了北阳,恭敬一揖。

北阳虽无封号,但他是南越王唯一的儿子,是以有心者便会尊称他一声殿下。

“贺公子客气了。”北阳先是一愣,紧接着赶紧还了礼回去。

不远处,贺煊不知在与永真说些什么,看上去两人的言辞都颇为激烈。

“北阳,还在那里做什么?再不回去父王该生气了!”永真呵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的时候,贺烨正欲北阳交谈甚欢。

不久之后,贺家在王都里挑了一个吉日子办了一场茶诗会,永真公主和北阳也在受邀之列。

宴会到了一半的时候,她被贺煊带到了贺家后院,说是那里有特地为她准备的礼物,算是为那日在翡瑶河边他的失仪而致歉。

永真公主答应了下来,同时心想:所谓大名鼎鼎的贺家二公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得来像自己求好。

但就在她即将进去后院之时,贺烨拦住了她:“舍弟顽劣,未免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切勿搭理。”

然,永真只是高傲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后宅里有舞女在翩然起舞,乐师的演奏也不知比外面宴会上的好了多少倍。

一曲毕,一身华服的贺煊才现身,他的眼角溢着笑:“不知永真公主感觉如何?这些人可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我的至爱,每月若是不看看她们演奏,我定然是睡不着觉的。”

“尚可,还算是能入眼。”永真一贯的骄傲。

“那是自然,就算是皇子亲临,我也未必会舍得让她们出来献艺。”贺煊仍然笑着,朝着一名舞姬挥了挥手:“我这里还有上好的果酒,不知公主可否赏脸一尝?”

永真应。

那舞姬便端着酒壶上前,小心的给永真倒了一些酒。

然,还没等永真尝完了之后发表一些什么高见,那舞姬已经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她方才一个不小心将一滴酒溅在了贺煊的衣袍上。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贺煊一双桃花眼眯得细长,声音清朗,:“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舞姬迷茫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瞬时状似无骨一头撞在了贺煊的怀里,连声音也娇媚了好几分:“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贺煊的神态同样让人遐想,“来,这杯酒赏给你了。”

永真闻言,立刻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什么意思?竟然敢让一个舞姬和她喝同样的酒!

“哟,怒了?”还没等她发作出来,贺煊就已经察觉了,他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接着道:“别着急。”

永真还没回过味儿来贺煊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眼前就被一片腥红给覆盖,紧接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了她的面前。

定睛一看,正是那名舞姬的头颅。

“你…!”永真立刻站了起来。不知是被突然吓到了还是被气到了。

“嘘。”贺煊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竖在了唇间,又挥了挥另一只手:“别说话,也别动,万一地上的血迹脏了你的裙子怎么办?不如再欣赏一曲?”

他的话音才落下,那些舞女乐师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脸上毫无震惊恐慌之色。显然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脏了我的地方。”一片盛世繁华迷人眼的舞乐之中,贺煊走向了永真,低低说着。

“别乱动。”贺煊几乎是要贴近了永真的脸颊,“万一脏了你的裙子怎么办?”

永真又是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贺家的后宅有一方不大的池子,贺煊抱着她朝着池子走去,低了低头状似玩笑:“你的到来,也脏了我的池子呢。”

永真第三次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了失重,紧接着就是水灌入鼻腔里的痛苦。

贺煊将她仍在了池子里!

她扑腾了好几下才勉强浮起来,岸上的舞乐还在继续,贺煊的手里已经换上了一杯清水。

他居高临下着:“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根本不值一提。”

永真陡然睁大了双眸:上一次在翡瑶河边,他们争吵就是因为贺煊对他口出狂言。

他说:你以为千人宠着万人哄着就是你骄傲的资本了么?在我面前,你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才射了这一出所谓的茶诗会来羞辱她!

后来永真是被贺烨从池子里捞出来的,而最初的始作俑者早已经逃之夭夭。

或者不应该称之为逃,对贺煊而言,这件事根本也不值一提,他为何要逃。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永真去像南越王告状,最后自己落了罪责。

永真本能的想将自己的怒火给撒到贺烨和北阳的身上,然,她再一次吃瘪了。

“永真公主若是有本事,自行去找贺煊讨要和公道去,何必将我们牵连进来,这便是你这个当公主的人的本事?”贺烨一改温和,疾声厉色。

那一瞬间,永真提剑杀人的心都有。

……

想到这里,南宫翎颜的心莫名难过了起来。

据贺烨所说,当初接近永真根本是他和贺煊有意为之。

他们两个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贺煊剑走偏锋用欺负忽视的办法取得永真的关注,他知道永真公主常年高高在上,自然是对一般的关怀劝慰看不上眼,所以每次他都趁着贺煊将永真惹得恼火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鼓着勇气用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教训指责”她的不对。

“这算是你们哥俩儿在打配合么?”南宫翎颜听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了贺烨,十分不满的问道。

堂堂公主,竟然就这样被他们两个当做宠物一样玩得团团转,而且还是诛心的那一种。

“说来惭愧。”许是因为生病多年,许是因为他的本性就是温和的,贺烨连在提起自己做的那些有愧于心的事的时候都是坦坦荡荡,坦荡到让人不忍心去责怪他的那一种。

他看向了南宫翎颜:“姑娘莫见怪,许多年没有人听我说过话了,这件事埋在心里许多年,我怕再不说出来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南宫翎颜看了他一眼:哦,合着我是树洞是吧?

“那,之后呢?”但她还是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之后……

之后果然是如他们所料,永真公主并未去找南越王痛哭一场,而是跟贺煊杠上了。

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下来,永真从贺煊那里学到了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从他这里学到了隐忍与谋划。

她对贺煊的愤恨有多深,对贺烨的好感就有多深。

直到,在贺煊生母的忌日里,向来高傲不羁的他竟然在一处荒坟前跪了一整天。

到了午后的时候就开始狂风骤雨,但贺煊仍然是不管不顾,仍然跪着。

敲永真的车马路过,她只当贺煊是抽筋了,还特地去雇了几个人去坟前找他的不痛快。

但,贺煊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都已经是泥泞不堪了,却仍然没有还手,反而还竭力的想要继续维持着跪在坟前的姿势。

永真瞧热闹瞧够了,才缓缓驾了车马而走。

次日,她就在街头看见了贺煊仍然穿着那一身的半干不湿的泥泞衣服在以一敌四与昨日她雇来去给他添堵的混混厮打在一起。

竟然还未落一点儿下风。

这么有本事,永真当然不介意再给他添点儿火候。

她大笔一挥又雇来了许多的徐混,分批次车轮战锲而不舍的去找贺煊的麻烦。

又几日,她在医馆外的角落里看见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贺煊。似乎是因为没钱,连医馆的大夫都不屑看他一眼。

永真此时才知道,那一日雨中,贺煊做了忤逆贺大人的事,被贺家给赶了出来。

真是天助我也!

她特地换了一身华服出现在了一身破败的贺煊面前,抬脚就踩在了他的背上,轻声细语:“你不是很嚣张很厉害么?”

连着几日的饥寒交迫,加上一身的伤无法医治,贺煊此时已经在昏厥边缘,根本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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