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顾泊岸,不是被囚禁了么
勤政殿的看守是标准的外松内紧,他们才经过外殿,就先遭遇了四周屋顶墙头等待已久的弓箭手的招待。
纵然他们仍然穿着“对方的战衣。”
在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人之后,那位聪明绝顶的三皇子殿下就意识到了他们可能是混进来了自己这边,那么,他们要么会借机逃出去,要么是会来勤政殿里会一会自己这个“大反派。”
考虑到来人是承琰君,他果断选择了将自己手中的精锐都给调集来了勤政殿附近。
啧啧,他还挺了解顾流年的。
来勤政殿里跟随着的护卫有南宫家的,也有风云梧的,无论是哪一边,顾流年都亲自去叮嘱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先紧着南宫翎颜护。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从大殿里出来之后,王妃表面上什么都没说,甚至有些嘻嘻哈哈的意思,却是十二分的精气神儿都在承琰君身上放着。
以她对他的了解,要不然是在估摸着风险指数太高的地方就先讲自己给支走,要么就是下达一些不惜一切代价护着她的指令。
所以,在“四面楚歌”的弓箭手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承琰君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手腕间就被人扣上了一圈冰凉。
唔,还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手铐。
休想撇开她!
下一秒的抬头,他就撞上了自家王妃“你没料到吧我还有这一招儿吧”的眼神。
只见元和王妃在和王爷对视了大约两秒钟后,反手就将一个状似是钥匙的东西给反手扔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箭鸣划过雨夜,呼啸而至。
承琰君下意识的就伸出来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将王妃给揽进了自己怀里躲过了一箭,随后竟然低低笑了声。
他从自己的腰间抽出来了软剑交给了南宫翎颜,继而自己持着佩剑,那只手越过冰凉的手铐,和南宫翎颜十指紧扣。
接下来,乒乒乓乓的刀箭相撞击、散乱的脚步声、甚至是利器刺穿了人体骨骼的声音……南宫翎颜的耳边越来越乱。
铁锈的味道伴着雨的潮湿与闷闷的清新融在一起,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一并刺入鼻腔,反胃的同时让人脊背生凉。
一直站在宽阔无遮挡的宫墙中央当箭靶显然不是长久的办法,不等承琰君吩咐,那些护卫里身手拔尖儿的已经开始往四面房顶奔去了。
不大一会儿,等南宫翎颜砍人砍得有些累了的时候一转头,猛然被眼前看见的场景一吓登时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
那些侍卫已经攻了上去,屋檐上,墙头上都“倒挂”着一些尸体,大多死状凄惨,有的指尖头发丝还滴着雨水,也有可能是血水和雨水的混合。有些倒在房顶墙头的人,血迹混着雨水滴落,借着勤政殿里映出来的那一点点的光,南宫翎颜仿佛看见那顺着屋檐落下的雨幕都是红色的。
这样的场景,即使是上一次她作为苏翎颜的时候都没目睹过,冷兵器时代的残忍伴着某种无以言喻的滋味扑面而来,一瞬间,她多日里担心着自己不知何时会突然离开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似乎知道了自己来这里,这个时代一遭的意义所在。
厮杀还在继续。
勤政殿里侍候着的宫人听着外面的声音,早已经吓软了腿,然而他们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
惺帝的衣衫已经全湿了,虽然身上的五花大绑被解了大半,但是他的脸上也挂了彩--方才他想扑上去同三皇子理论来着,结果被人家一脚给踹了开,还挨了一顿暴揍。
不过,连惺帝都忍不住要替承琰君出头了,三皇子也决定起身出去看看:承琰君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撑得时间果然够久。
但也不会太久了--他顺便带了更多一批的守卫和箭矢。
“都闪开!”
然,这位三皇子才出来勤政殿,就听见了一声吼,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发出来的声音,不远处已经“轰”地一声巨响,坚固的宫墙应声被炸出来了一个嚯嚯。
墙体晃了晃,上面的人都掉了下来。
,虽然是像手榴弹那样拔了引线往出扔,威力却是手榴弹的十倍不止。
她方才猛地用力将东西给甩了出去,顾流年猝不及防也被扯得一个踉跄,还没等他缓过来,南宫翎颜就有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扔出去!”
顾流年下意识的照做。
然后轰隆隆,偏殿的顶就被炸得漏了。
不得不说,两人很有默契,一边扔着炸/弹开路一边往着三皇子所在的地方奔去,其效果倒是不比南枯离的蛇形莲花差到哪儿去。
三皇子几乎是用了毕生的修养,才在“一团火焰”正在朝着自己狂奔袭来的场景面前没有被震慑住了。
人怕死,是天性。
一些挡在他面前的守卫见状,下意识地就避闪了开,眼见火球离得越来越近,眼见守护者越来越“薄”,三皇子一伸胳膊,将惺帝揪着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按照南宫翎颜意思,这种情况下什么人绝对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所以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承琰君实在是做不到真正的“弑君”,尤其是面对一个孩子。
“颜儿。”他猛地刹住了脚,也拉住了南宫翎颜。
“你…”南宫翎颜本想破口大骂,可才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的脊背上瞬间炸起来了一层竖着的汗毛:这种新型炸弹的爆炸猛烈而迅速,一个不留神儿就会砸在自己手里,将拿着的人给炸个粉身碎骨。
来不及多思考,,然后光速将人给拉进了空间里。
他们和惺帝以及三皇子之间的距离到底是太近了,他们被波及到了。
不过比较奇妙的是,三皇子此人向来自恃修养决定,哪怕是正儿八将的泰山崩于前或者是天塌地陷,他都不会逃。简而言之,就是越是危急的场景,他越是想要努力的维持镇定。
而惺帝,虽然年纪轻轻的就被推到了高位,成日里端着架子比大人还大人,可怎么说都还只是一个孝子,危急的时刻会害怕,害怕了,便会求救。
他极度的惊慌之下突破天际的一嗓子好悬是没将三皇子的耳膜给震破了,倒是更坚定了他“此时一定要崩住,坚决不能乱”的心态。
啧啧,这一点上来说,他倒是和李涵青那骨子的别扭劲儿有点儿异曲同工的意思。
然后,他不出意外的迎来了戏剧性的一幕。
惺帝被他的臂弯死死牵制着不能动弹,万般无奈之下被逼出来了孝子的天性:他抓住三皇子的胳膊,张大着嘴,使出来吃奶的力气狠狠的咬了下去!
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态,修炼意志。但是在吃痛,尤其是在很吃痛,特别吃痛的状态下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的。
他松开了臂弯。
惺帝脚尖着地,兔子一样往旁边蹿了去。
三皇子震怒,,他的脚跟开始虚浮了--一个仓皇逃窜的弓箭手不小心绊到了他。
他身形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仰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
也是由此避开了最猛烈的夹杂着火苗子的气浪。
更令他蒙羞的是,伴随着一股热浪贴身擦过,他的衣衫下摆被带了起来,正好盖在了他的脸上!对于一噬面子修养为性命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然,这还不算完。
他才咬了咬牙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鼓了极大的勇气要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东西给拿走,大腿间就又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疼痛。比臂弯被咬更来得撕心裂肺。
一道惊雷劈过,伴着周遭雨淋不灭的大火,许多人在看见了这一幕的时候,纷纷不由自主的停下来手里或进攻或防守的动作--劫后余生的惺帝心底郁结,愤愤难平,又扑了上来照着三皇子的大腿使出来了双倍的吃奶的力气咬了下去。
嘶,那滋味儿,想想都酸爽。
有那么一瞬间,三皇子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眼角有眼泪划过。他也紧紧咬了咬牙,攥实在了拳。
然后,在惺帝咬人咬得腮帮子发酸牙齿发酸的时候,他被大力的一脚给踹飞了。头撞在了柱子上,两行鲜红顺着额前滑落,他也终于消停的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直到三皇子重新站起来,他的整条腿都是又麻又痛的。
然,只是等他站了起来,底下走神儿的人就又开始了专心致志的打斗。
南宫翎颜和顾流年也从空间里出来了,他们两个人沉默着盯着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承琰君想说:“颜儿,你的这一套杀伐决断,在与东殿过招之时的确很有用,可是如今我们是在皇宫里,对面是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风远朝命脉的人,就算是再有愤懑,也不能胡来。”
而元和王妃最想说的是一句骂人的话:“你不要命了!”其次是一句冷冷提示的话:“你忘了他们曾对你做过什么?还要心软?”最后是一句有些想哭的话:“顾流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杀人不眨眼?”
他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她的脑袋里正在挣扎要不要为了惺帝而暂时放弃炸弹改用电击防狼喷雾以及强力迷药什么的。
可,他停住脚步了,已成定局了。
还能说什么?说什么还有用?
“王爷,王妃,这边快走。”有人急忙喊了句,现在这里三皇子的人太多了,强留无益,正顺着王妃炸出来了个窟窿的那堵墙,能抄一条近路去了一处看起来很偏僻的冷宫。--正是上一次南宫翎颜来闯宫去的第一处宫殿,也就是泊岸皇子在离宫之前住着的地方。
那里的守卫相对少很多。
然,此时,那间宫殿的上方,泊岸经常爬上去眺望角楼外的天空的屋檐上去,正正立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淋了雨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滑至下巴,滴滴落下。
方才在勤政殿里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看着那一群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迅速赶来的人,他的嘴角勾了勾,继而几个起落,如入无人之境般消失在了雨夜的屋檐之间。
瞧着背影,竟然是像极了…顾泊岸!
可他不是被南宫翎颜囚禁在翡瑶河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