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死穴的人最脆弱

现在可是在东河郡郡内,李涵青的那点儿“威信”,别说是承琰君,连顾留安都比不得。

从东河郡城一路来清远县的路上,顾留安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了许久:自己这个蠢弟弟怎么就那么不开窍,竟然丢下她未来弟妹自己跑回了郡府内。

只恨顾流年当时回去的郡府的时候实在太过突然,顾留安一高兴就没多问,直到两日后顾流年拿出来了苏翎颜托他送给顾留安的那袋东珠,顾留安才知道自家弟弟在回来之前还做了这么一件蠢事:都已经看见了有人对苏翎颜示好,竟然还敢这么放心地离开。

她当即就后悔怎么当初顾流年回来的时候自己没一脚把他再踹回去清远县?

“姐…”承琰君千面贵族,在外随时各种脸色切换,但是到了家里后面对顾留安就只剩下了乖软顺从这一种姿态,“我想再多陪陪你。”

“我还想多陪陪我未来弟媳呢!”顾留安翻了个白眼儿,一嗓子叫唤得整个王府都颤了颤。

紧接着,顾大小姐机智的想出来了折中的办法:她风风火火地鼓动着蓝才和谭卓文收拾东西,吩咐顾流年暂时把郡内诸事交托给府臣和城内官员,自己和顾流年乘船直奔清远县而来。

岂料才一来就看见苏翎颜正在被人为难,哦,为难她的人还是李涵青。--这一次回去,顾流年已经委婉地同顾留安说了李涵青的事情,但七略八省的,到了最后在顾留安的面前就成了“李涵青认回了自己的家”这一套说辞。

顾留安不傻,李家和承琰君这一脉的恩恩怨怨乱得一摊没头儿的麻线,自然不会苛怪李涵青为什么没有来向她告别。

可现在,她当即出奇愤怒了,把拿在手里把玩了一路的玉如意让身旁的蓝才手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挡在了苏翎颜的面前,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蹬着李涵青,“你想做什么?”

李涵青对切实伤过自己的苏翎颜和顾泊岸有恨,对顾流年有误解而扭曲的怨,所以他有支撑的理由去仇视这些人。

可对顾留安,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个外表凶悍内心善良的郡府大小姐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反而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有些愧疚和……害怕!

所以眼下,顾留安一出面,李涵青的心思重心瞬间转移了,也顾不上去为难苏翎颜了。

他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甚至险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小姐”这三个字。

苏翎颜还沉浸在顾泊岸到底是个怎么想法的困局里,顾流年多少有些不想搭理李涵青。他往那儿一站,自然也没有了二爷他们三个和南枯离出言的份儿。

蓝才没脑子,还不如南枯离灵光,整个人像根棍子似的杵在那儿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气氛一时也有些尴尬。

好在谭卓文是个长心眼儿的,纵然从前多看不惯李涵青,他和郡府到了今日这般境地也多少有几分他的预见在里面的。谭卓文还是不动声色一脚把县丞给踹到了院子的中间去,示意解围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县丞汗!他何德何能啊。

不过他还是顶着压力上了,硬挤出来一抹活像是画上去的笑虚虚地开了口:“误会,只是一场误会。刚才苏姑娘是在和永真公主切磋讨教,公主也说了不会计较。”

李涵青熊瞪了县丞一眼,但还是得乖乖偃旗息鼓,带着自己的那几个护卫离开了昌和居。--全程没看顾流年一眼。

“颜儿啊。”人一走,顾留安立刻态度大转变,亲切而慈祥地转身拉起来了苏翎颜的手,笑眯眯道:“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和你很投缘,现在看来我们就是注定好的一家人。我这傻弟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不过没事儿,你嫁过来后他要是敢惹你生气,看我不收拾他!”

突然被人这般热情亲昵对待,苏翎颜略显诧异。

“我回来了。”直到顾流年走到了她面前,低着头轻轻咬了这一声耳朵,她才从顾泊岸的事儿里回过神儿来。

顾流年竟然和顾留安一起来了!

“南枯离,赶紧让人进来收拾收拾这院子,二爷,你去厨房里说一声让他们赶紧再多准备一些饭食端过来。老三,快去安排人收拾几间屋子出来。老四,快去看看王爷和大小姐带来的那些东西搬卸和车马怎么安排……”说着说着,苏翎颜竟然也有种手忙脚乱的错觉,她低了头就欲溜走:“我,我还是亲自去看看给你们安排住处。”

这般姿态,虽然比徐夫子和县丞的反应要好许多,但顾流年着实是少见苏翎颜这般局促,又低头笑了起来。

紧跟着顾留安就剜了他一眼:臭小子瞎激动什么。

“哎哟,颜儿。”但这一举动并没有妨碍她一把拉住了苏翎颜的胳膊,半笑着安慰:“不用慌张,叫什么王爷,什么大小姐,你们之间按着平日里的称呼就成,至于我,你跟着流年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嗯……俨然是一副他们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的架势。

苏翎颜瞬间羞红了脸。

亏得昌和居里足够大,好歹是将王府里的来人都给安排这住下了。

顾流年听县丞和视察南越回来的人回禀了半早上的话,顾留安拉着苏翎颜的手说了半早上的话。

好不容易等顾流年那边结束了,顾留安立刻找了理由遁走,他们两个才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只不过下午的时候顾流年还得再去驿站里一趟,永真突然闹了这一出,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两人在昌和居的前院里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突地,苏翎颜半撇开头,一个没崩住笑了。“你到时越来越本事,说出现就出现,还每次都这么及时,是特地来给我解围的?”

顾流年一本正经:“估计这个就叫做心有灵犀。”

“谁和谁心有灵犀?”苏翎颜装作听不懂,“你和那些上门儿来找茬的人?”

顾流年仍然没有要同她说笑的意思:“想想要是没有我,你得独自面对这一切,觉得心疼。”

苏翎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李涵青。”顾流年低了头又抬起来了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过往有什么恩怨,他以前是王府里的人,虽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但怎么说也是受我管制的。可如今,他是李家……”顾流年没有接着说下去。

确实,之前她见了李涵青就打晕了他三次,这件事总是要交代过去得。可难道要同顾流年说他长得和上一世害死自己的人一模一样么?--她的心头突然泛起来了一阵难过。

“以后不会了。”苏翎颜低着头,声似蚊蝇。就好像她先前做的事情是错的。但放在类似于顾流年这般毫不知情的人眼里,她无缘无故伤人,就是错的。

-又是良久的静默。

“颜儿。”顾流年起身,挪到了苏翎颜身旁的位置,有些局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他不相信苏翎颜会平白无故地伤人,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帮苏翎颜解开心结。只有他知道了发生的事情,才能保护她。

“我把他错认成了别人。”苏翎颜不想让他担心,抬头挤出来了一抹生硬的笑:“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伤害过你?”顾流年问得小心翼翼。

苏翎颜心窝泛起来了一阵酸一阵疼,摇了摇头,“只是目睹,他,杀了很多人。”

“傻丫头。”顾流年笑笑,搂住她的肩膀,“李涵青从前一直待在郡府里,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领命单独出去。有我和姐姐看着,他不敢做坏事的。”

……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但苏翎颜被戳到伤疤,一直有点儿心不在焉。等顾流年起身去驿站时,她才又想起来顾泊岸的事。

“泊岸也在那里。”她拉住了顾流年,说出来了顾泊岸自丰泰郡第七层跌落下去之后到她在驿站里找到他的事。

“永真今日来昌和居里是为了泊岸?”这一点顾流年倒是没想到。

“嗯。”苏翎颜点点头,盯着院子里的某处,眼神有些迷离:“这孩子心性敏感脆弱,又不肯轻易对人说心事。我觉得他有几分在和我闹别扭的意思。去了驿站见到他之后,你帮我劝劝他。”

“你也是孩子啊。”顾流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弯了手指在苏翎颜的额前弹了一下,“我会劝他回来的。别太担心了。”

关于顾泊岸在第七层赌坊里对自己说的话,苏翎颜实在是鼓不起来勇气对顾流年说。

驿站里。

当着顾泊岸的面儿,永真将里里外外的人都给发落了,襄碧和剑门里的那些人她还有用处,所以暂时没动。

饶是此,襄碧也被吓坏了,跟着永真出来这一趟,她肠子都给悔青了:那个女人的周围,仿佛总是有一种让人忌惮的浓重血腥。

永真盯着顾泊岸,丝毫不诧异他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全好了的般:“他们都是因你而遭殃的。”

“与我何干?”顾泊岸不悦反驳了回去:“只要你手底下人手够用,随便你怎么处置。”

“哦?”永真闻言,倒是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

顾泊岸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搭话。这会儿他多少已经回过来了神儿:今日在昌和居里的那一盘棋十有八九是永真布的。

永真也不恼,兀自又笑了笑:“总有人想往我身边安插人,这一次倒是能彻底都清除出去。不过你肯跟我走,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还去昌和居?”顾泊岸蹙了眉,这样来说,二爷猜得不错,永真去昌和居的确是有别的理由。

“何必明知故问呢?”永真也不同他绕弯子,很直白:“你怕我伤害苏翎颜,对昌和居里的人不利。我以为你我一样,是六亲不认寡淡人情味儿的。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比我脆弱点,因为你有死穴。”

那个他想要护着的人,就是他的死穴。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顾泊岸眼眸里骤然聚起来了杀意,阴森地吐出来了这一句话,仿佛只要永真再敢多说一句或者是流露出来想要伤害苏翎颜的意思,他立刻就能出手拧断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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