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述宿缘
“那神秘黑衣人在那少年身上暗伏天下剧毒‘九尾蜈蚣’，一举毒伤悬智师伯，随即趁悬智师伯心神大乱，又以邪道魔教魔法重创悬智师伯。也就是到那个时候，悬智师伯才明白，原来这个神秘黑衣人种种毒辣手段，是为了悬智师伯身上禁制封印的那颗大凶凶戾之物‘噬牝珠’。”
冥公子幽灵的肩头动了动，却没有抬起头来，衣袖之间，隐隐传来噬牝珠上熟悉的冰凉气息……
千般滋味，万种情仇，一起涌上心头的时候，你，又是怎样的感触？
他默然，无言，只是全身绷紧，不由自主的，轻轻发抖……
“虽然那神秘黑衣人手段阴险狠毒，但悬智师伯毕竟道行极深，虽是重伤之身，他老人家依然用佛家之大神通，与那神秘黑衣人力拼之下两败俱伤，虽然自身重伤垂死，却仍然成功将那神秘黑衣人暂时惊走。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悬智师伯却愕然发现，那人竟然懂得连清门道家道法道术，显然与连清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悬智师伯与那神秘黑衣人斗法之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白天里他救了性命的那个少年，也悄悄来到了凡村破庙之中，几番激斗之下，那孩子受了波及，昏了过去。斗法之后，悬智师的将那神秘黑衣人惊走，但他也已经油尽灯枯，重伤垂死，不得已吞服下了昔年偶然得到的一颗‘三日断肠粒’续命。”
“他老人家一来自知必死，心神已乱，再不能平静处事，二来又忧虑那神秘黑衣人日后必定要折返回来杀人灭口，他虽然并不惧怕，但这凡村里众多村民，却只怕难保不被那穷凶极恶的神秘黑衣人屠戮殆尽，如此岂非他犯了滔天罪孽。他本有心向连清山求救，但那个神秘黑衣人却分明与连清山有极深渊源，万一山上之后一个好歹，自己丧命不怕，岂非又误了众多性命。”
灵应寺的僧人悟相面色凄凉，似乎也为当年悬智大师所处之绝境而伤怀。
僧人悟相说：“悬智师伯在多年之前，曾在天下游历，于北俱芦洲西方湖沼的灵鹫洞周围大沼泽地无意中收服了天下至凶邪物‘噬牝珠’，他老人家禀着上天仁慈之心，以佛门神通大法将此凶物戾气之珠镇压，日夜携带在身上，以免其祸害世人。只是这噬牝珠的凶戾恶煞之气实乃天生，虽然佛法护体，还是悄悄侵蚀了悬智师伯的神志。只是平常有佛法护持，看不出来而已。”
“当日，悬智师伯面临绝境，自身必死而身旁有连累之人，而他一生佛道参悟的宏愿更是看来要化为泡影，不由得心神激荡而大恸，不料，就在那看似绝境之中，他老人家竟……竟是异想天开一般，想到了另外一条异路，来实现他的宏愿。”
冥公子幽灵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了。
僧人悟相停顿了一下，慢慢道：“悬智师伯竟然想到私下传授一个少年灵应寺佛门无上佛法‘大乘佛法真谛’，然后让这个少年想办法拜入连清门，如此一来，即可实现他一生宏愿。当时他对佛道参悟之事耿耿于怀，一念及此，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再也不肯放弃。随后他权衡之下，便选择了那位被他救了性命的少年，传了他‘大乘佛法真谛’的佛法秘诀，同时对他交代了不可对外人泄密，将他一生心愿，都放在了那少年身上。”
“嘿，嘿嘿……嘿嘿嘿嘿……”冥公子幽灵极度压抑的笑声，在他低垂的脸上口间流淌出来，带着几分凄凉，几分苦涩，更有几分哽咽。
也不知道他是嘲笑悬智大师，愤恨不已，又或是怨怒苍天，自叹命运不济？
僧人悟相待他笑声过后，面上浮现出一丝黯然，接着道：“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悬智师伯施法让那个少年重新睡去，而此刻因为三日断肠粒的效力，他的体力已经渐渐恢复，原本打算就此离去，在三日之中赶回灵应寺，交代后事。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连清门收徒甚严，而他为了大事保密，所选那位少年又并非万年一逢的那种奇才佳质，细细想来，连清门未必能够将这个少年收入门下的。”
“眼见平生最大心愿又要落空，而自己离死不远，悬智师伯心神大乱，加上他重伤之后，佛法修行已然大损，远不如平日，他体内那股被噬牝珠侵蚀的凶杀戾气，便就在此时此刻，发作了出来，终于做出了无可挽回的罪孽。”
“悬智师伯心神动荡之时，被那股凶杀戾气所袭，头脑混乱中，一心只知道冥思苦想如何完成自己的心愿。在他胡乱思索中，竟然想到只要那少年成了孤儿，而且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故，因为在连清山下的缘故，连清门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悬空大师面上忽然露出悲伤神色，手中佛珠转动速度陡然加快，口中佛号也颂念不止。
“于是……”僧人悟相的声音，此时此刻竟有些颤抖起来，“悬智师伯竟然想到了该、该、该如何让这个孩子成为孤儿，好让他拜入连清门下。那个时候，他神志已完全散失本性，尽数被噬牝珠邪气恶煞戾气所控，终于，他慢慢走入凡村中，开始……开始杀人；而见到第一处鲜血之后，他已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凶性大发，竟然将凡村中六百余人，尽数屠戮殆尽，做下了这滔天罪孽！……”
“够了，啊……不要再说了！”突然，冥公子幽灵大声喊了出来，猛的站了起来，在他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啊……啊……不要再……说……了……”他声音嘶哑，哽咽不能成声。
僧人悟相默然，缓缓低下了头。禅床之上，悬空大师睁开了眼睛，慢慢下了床，走到冥公子幽灵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慰冥公子幽灵肩膀，低声道：“孩子，你想哭想骂，尽管哭骂出来吧！不过当日之事，你终究还是要听完的。”
冥公子幽灵泣不成声。
悬空大师低声道：“等到悬智师弟他回复神志，大错已然铸成，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他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完全傻了。一世功德修行，尽付流水不说，害了这许多无辜之人，如此滔天罪孽，几乎令他撕心裂肺。就在那浑浑噩噩之中，他神志不清地赶回了灵应寺，见到了我，所为并非其他，却是向我说明一切，言明他所犯罪孽。痛悔之余，恳求我看在万年师兄弟一场的分上，为挽回他罪孽万分之一，日后不管怎样，只要你有困境，必定要尽力救助。”
冥公子幽灵竭力抑止自己的感情，但无可奈何，数十年从未哭过，仿佛一直坚强如铁的男子，此刻已化作泪人。但见他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深深陷了进去，嘴角更缓缓流出一丝鲜血，竟是心神过于激荡之下，咬破了嘴角所致。
悬空大师面色怅然，道：“悬智师弟他交代了这最后的后事，毒性发作，终于是圆寂了。在他临死弥留之际，交代说他的遗骸不要火化掩埋，就用霜寒冰镇护住遗体，留这残躯，希望日后那个叫做凡星星的少年万一得知真相，便请他来到此处，任凭他处置这罪孽无尽之躯。鞭苔唾骂亦可，挫骨扬灰也罢，灵应寺一众僧人，皆不可干预，以偿还他罪孽千万之一。”
冥公子幽灵猛然抬头，悬空大师直视他的双眼，面色凝重而肃穆，缓缓道：“我所说的，你明白了吧！当日师弟遗愿，我已替他完成了。如今如何处置，便随你的意思就是。后院那间小屋之中，你意欲如何，只管过去了。”
冥公子幽灵牙关紧咬，目光深深，盯着悬空大师。不知怎么，悬空大师竟不愿与他对望，慢慢移开了目光。
冥公子幽灵喘息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起伏，面上神情更是瞬息万变，忽地，他似下了什么决心，霍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听他脚步声音，赫然是向最后那间小屋走了过去。
僧人悟相面色大变，惊道：“师父！”
悬空大师缓缓摇头，面上有说不出的沉痛之意，低声道：“悟相啊，随他去吧！那也是你悬智师伯最后遗愿。世事多苦，又有几人能看的开呢？阿弥陀佛……”
他轻轻合十，默默颂念，房间之中，瞬间寂静下来。静的可怕！
悠悠晨钟，沉沉暮鼓，九重山沐浴在缥缈云气之中，从初升的旭日到傍晚的残霞，天际风云变幻，白云苍狗滚滚而过，时光终究不曾为任何人而停留。
灵应寺雄伟壮丽，雄峙于九重山上，仿佛一位慈悲的巨人望着世间，无数的凡人在清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对着佛庙殿堂里的神像顶礼膜拜，诉说着自己或喜或悲的心愿，企求着神明保佑。亿万人来了、汇聚离散，又是亿万人散了、离别之痛，一日复如一日，从来不曾改变，聚聚散散般的岁月。只有那庙中神佛金身神像，殿堂前不灭明灯，袅袅烟火，看尽了那世事沧桑。
冥公子幽灵，实际上是灵王宗的副宗主幽灵，化名顶替还是回到原来自我凡身的轮回经历，周而复始，一次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到底不是宇宙混沌时期的一百零八名魔王，而是圣魔仙圣级别的无极和太极那混沌阴阳，毕竟在混沌阴阳太极八卦图中阴阳互逆轮转着，其中轮转也是他，又或许就是当年的凡身凡星星，只是没有修为晋升到圣魔仙圣太极道宗洪凡的境界而已。圣、魔、仙、神几番沦落，作为修为之凡身，那生灵进化修为之后，一念之差，幽然沦落下来。这里，鞠无间所着《圣魔仙记》一书中的全部记载，它包含有（《魔书》、《圣书》、《仙书》、《神书》、《神器》、《地理》、《灵异》、《通灵》和《神兽》）共九部残卷。
他再一次进入悬智神僧法身遗体所在的那间小屋，又过去了一日一夜，在这中间，那个小屋之中没有丝毫的动静。悬空大师间中曾经到过屋外小庭院中，驻足良久之后，又在叹息声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