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8）

醒来时，赤裸的身上盖了件武官的大氅，桃花纷纷落满肩，夕阳余晖正好，红彤彤的映在眼前，美得不像人间。

心却已千疮百孔，不过一天时间，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给他盖了衣服的正是沈扬，此刻见孟若虚醒来，尚不及说些什么，身畔佩剑却突然被他夺去。沈扬大惊，忙伸手去夺，利刃划破手掌，生生陷进肉里，他却不闪不躲，擎着剑身，问道：“这么点事就受不住了？”

孟若虚的两只眼睛烧得通红，哑声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扬轻笑：“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胯下之辱，司马迁腐刑之耻，你见哪个闹的要死要活？”

孟若虚颓然松了剑，喃喃着：“你不懂……你没经历过，你自然不懂……”

“我没经历过？”沈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我最爱的女人被他抢走，为了救出她我不惜屈居在这淫贼手下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谁想那淫贼偏好男色，我吃了一次亏，便只好自己动手毁容！”他的手指划过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不如你也来试试？”

不等孟若虚重新拾起剑，他抢先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做太不值当！”

孟若虚怔了怔，抬眼疑惑的看着他。

沈扬微微一笑，依旧压着声音对他道：“孟家人不能白死！我这张脸也不能白毁！咱们的仇势必得报，却不能便宜了那狗贼！”他瞪着孟若虚，满脸的仇恨掩也掩不住：“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事儿可急不得……孟若虚，你这张脸才是最大的武器。”

他怔怔看着沈扬，心里渐渐一片澄明：对！孟家人不能白死！要慢慢报复那狗贼！要把孟家人的痛苦、他的痛苦、他的耻辱，十倍百倍从那狗贼身上讨回来！

破茧的过程总是痛苦，他终于脱胎换骨成为另一个人，从此后世界颠倒，他懂得忍辱偷生，天地翻到了，大不了他也调个个儿，咬碎银牙也不吭一声，满心仇恨煎熬的他心如油炸。

从此后，不再是蛮横的公子哥儿，他开始另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