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现场回答
演播室里，钟磊对杜尚琴：“喂，你快点坐下啊！”
启东锐给杜尚琴慌忙别上麦克风。
然后杜尚琴一脸惶乱地坐下来，看着钟磊，不明所以。
钟磊看也不看她：“赶紧回想一下生还者的事情。”
“啊？哦哦……”杜尚琴开始想，但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陆震起吞了一口气，见到倒计时只有五秒了，快速说道：“演播室里专注一点！东锐你随时注意情况！三……”
杜尚琴立刻将鬓角的头发向后拨了拨。
当数到最后两秒时，钟磊已经面对镜头正襟危坐了。
钟磊：“有很多越看越令人感到心痛的故事。”
在《幕后》办公室里，韩立轩微笑着看着屏幕，他知道，接下来，钟磊就要心不甘情不愿地播报他的消息了。他喜欢这种强迫的感觉，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的胜利。
“但是，也有不少生还者的故事能够温暖人心吧？”电视屏幕里，钟磊说着，一转头，镜头紧接着后拉，露出了坐在钟磊身边的杜尚琴。
杜尚琴看着钟磊，薄唇轻轻地颤抖了两下：“对，也有很多生还者的故事温暖人心……”
总控室里，陆震起急急地对丁香沚：“她叫什么来着？”
“杜尚琴。”
“对对……赶紧上字幕，杜尚琴，《前线》记者。”
丁香沚操作着，在画面上杜尚琴的下方出现了“《前线》记者 杜上琴”几个字。
陆震起一拍额头：“是‘尚’！不是‘上’！哎呀！”
丁香沚倒抽一口气：“不好意思……你叫得太急了嘛！”
陆震起：“都是钟磊的祸！”
画面中，钟磊对杜尚琴微笑着：“请你给大家讲一讲你了解到的故事吧。”
杜尚琴目光开始慌乱了，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发抖，钟磊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她的脚。
杜尚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被踢了一下，结果这一踢，却踢来了一段文字。
而脑海中的这段文字不知道为何，竟然霸占了她的大脑，令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什么“生还者”的故事了……
杜尚琴只知道自己拖延太久了，她不能不说话，于是她开口了——
“有两位同名同姓的遇难者，那个……他们俩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是却在同一时间，在同一个地方用餐，然后……同时……死了……这也许就是……命运所开的玩笑吧……”
钟磊面部保持微笑：“哦。”
杜尚琴背完了这一段，又开始支吾起来。
总控室里，丁香沚愣住：“这不是周大师的稿吗？”
陆震起一脸痛苦：“完了！完了！”
《前线》会议室里，冯明亮指着电视：“那是人家周哥的稿子好不好？”
周斯文看着电视，一阵傻笑，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所写的文字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演播室里，杜尚琴又支吾道：“还有就是……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
钟磊努力地保持微笑：“哦，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呢？”
杜尚琴知道，自己只有说下去了：“比如有一个人，欠债了二十万元，因为没有还钱，成了老赖，结果今天在万城购物中心美食城吃饭的时候被警方抓到，虽然收获了牢狱之灾，但是却保住了性命……”
总控室里，陆震起目瞪口呆。
丁香沚：“那是我们的……我的天啊！”
杜尚琴：“……所以说，这真是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呢！”说罢，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微笑。
钟磊只得保持微笑点头，然后面对着镜头：“这真的是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啊。今天的节目就到此结束……”
《幕后》会议室里，韩立轩沉着一张脸，正在接电话，听筒里传出的是尤游的声音——
“你和钟磊他妈的搞什么玩意儿呢？我让你们一个做现场，一个做深度，结果你们俩正好给我反过来是不是？！是不是！”
“对不起，尤姐，我……”韩立轩没等说完，尤游就把电话挂了。
韩立轩放下话筒，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
《前线》演播室里。钟磊和杜尚琴一起向观众点头告别。画面切出演播室。
杜尚琴忽然感到浑身都软了。
她好像被人从另一个次元里抛了出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浑身是汗，竟然连额头是湿润了。
她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钟磊：“我……刚才……算是熬过去了吧……嘿嘿……”
钟磊的眼神一冷：“是我犯浑了。”说着，起身而出，将耳麦一甩，扔给了启东锐。
杜尚琴呆坐在座位上，她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全身无力站起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竟然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了。
“我的妈呀……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梦话了？不不，梦话恐怕都没有比刚才丢人……”
总控室里，陆震起双手抱头，狠狠地低声骂着：“靠了！”
《幕后》办公室，韩立轩对刘晓燕道：“看见了吧？这家伙就是从来不把领导的话听进去，从来都不！其他电视台都为了我们的头条而拼命地想勾搭我们，结果呢？我们自己的节目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他就是那种家伙，你看是吧？”
刘晓燕只是轻轻地叹口气。
韩立轩恨恨地看着电视，尽管电视屏幕上已经没有了钟磊，但是他就当上面还有钟磊一样：“行啊，你不肯跟进是吧？你他妈的行！”
陆震起沉着脸回到办公室，钟磊跟在后面，解释着：“陆哥，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陆震起来到会议室，吼道：“都出去！”
会议室里的刘跃辰、梁寄松赶紧出去躲避怒火的波及。
“对不起了，陆哥。”人都出去后，钟磊说道。
陆震起瞥了一眼钟磊：“你向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还道什么歉啊。”
钟磊道：“抱歉擅自离开演播台，还有改动播出内容。”
“就这样啊？”
钟磊：“就这样。”
陆震起：“我问你，新闻是你一个人在做吗？你随心所欲做采访就做采访吗？你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了吗？万一节目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了吗？你成天说，我们《前线》要讲究团队合作，团队合作，你呢？你今天呢？团队合作了吗？算了，解散吧。”
钟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们，不是不信任大家。而是不相信《幕后》他们的报道！你不觉得他们的报道非常奇怪吗？”
陆震起道：“奇怪？要说起奇怪，最奇怪应该是你吧！”
钟磊叹口气：“你看，建成不过一年多的购物中心，因为一个施工队长而倒塌了？这说得通吗？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时间一长，舆论会怎么看我们？这种事情，随便找一个人背黑锅是不是？找个没有背景的人，往他的头上扣上一顶‘没有责任心’的帽子，然后大家就都皆大欢喜了，没有事情了，没有责任了？对不对？这可真是省事啊！”
陆震起冷冷地道：“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根据吗？你这不也是臆测吗？”
“为什么连你都这样？这不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透的事情吗？”
“是是，就算是你的质疑合理，那么人家《幕后》已经做了，我们就得跟啊。”
“我们凭什么要跟？”
“这他妈的是人情世故啊！钟磊！要是你这样的话，早晚《前线》就不在了！不，不是早晚，是快了！”
“陆哥……”钟磊苦笑了一下，“这些话说了多少年了。我还在这里！”
“那是司马台长的时候，现在是冯青山！”
“不管他是谁，我们《前线》的任务就是找到真相，而不是胡编乱造！我们在这里，吃着这碗饭，不是为了凭借着猜测去煽动观众而博得眼球的！”
陆震起指着他：“你呢？你也是一样……半斤八两，你刚才不是也在推测吗？你有证据吗？”
“没有。”钟磊半晌之后回答，“但是，与其接受那连警方都没有确认的所谓头条，我们还不如保持质疑！”说着，钟磊走出了会议室。
钟磊来到了写有“生还”“丧生”和“失踪”者的名单的白板前，指着“生还”一栏中的“马州权”的名字，“这个人，目前所确认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没有出现，没有被找到！”
说完，钟磊将“马州权”的名字抹去，然后写在了“失踪”一栏里。
杜尚琴看着钟磊的背影，不由得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