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腿
小乖乖嗓子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云楚对古代异兽还算了解，知道它这是在发火。
可这样，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当初是他和练轻舞，一起发现了小乖乖没错，可小乖乖根本就不把他当主人。
如今这时候做出这副模样又为何呢？
云楚很快就发现小乖乖的智商还算不错的。
它追着自己的目标一个转圈，云楚不得不跑起来。
练轻舞静静地站在原地，一人一兽在她周身追逐打闹，这让她有些无可奈何又想笑。
“小乖乖闹够了啊！”
练轻舞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坏了事儿。
小乖乖一下就转换了目标，直扑向练轻舞。
可怜练轻舞没有防备，小乖乖一冲过来，她腿一软，差点就趴倒在地。
云楚心里虽然对此很不满意，练轻舞保护自我的能力实在太弱了。
可他下意识的向她奔去。
小乖乖显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只是背过身去，用它厚重的背部一撞。
练轻舞本来就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子，这一下被撞了，冲着云楚就去了。
云楚本就向她奔来，这时候，两人又一次亲密接触。
“哇呜！”小乖乖转过身来，看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后果，很显然十分满意。
竟然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它自己的小窝里去了。
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练轻舞一点疼痛感觉都没有。
“食铁兽对气味很是熟悉，不知道我的身上的气味，哪一点惹了它不高兴了。”
不然人怎么说，最多的就是事后诸葛亮呢？
练轻舞和云楚一起退开了些，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了点。
“气味？”练轻舞有些想象不来，毕竟她不是野兽不是。
“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沾了生人气息。”
练轻舞点头，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生人气？”练轻舞瞬间反应过来，“那也不对，我与那些女子被关地下室的时候，离的那么近，绝对会染上她们的气息。”
云楚皱眉，练轻舞所言一点不错。
小乖乖这是怎么了？
“那么，难道是因为你身上沾染了别的女子的气息？”
练轻舞歪着头，本来随口一说，云楚却皱起了眉头。
“也许你说得没错。”
“你染上了小乖乖所不认识的。女子的气息？”练轻舞震惊了。
虽然她说话时，故作镇定，可她的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是，我抱了一个女子，若是小乖乖的鼻子足够灵敏，能闻到，也是很厉害的。”
“你抱了一个女子？所以才染上她的气味？”
练轻舞真的是震惊了，他抱了别人？
练轻舞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她的手已经放在脖子后面，也许下一秒钟就会解下，拴着五彩流星珠的绳子。
“你知道的，那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啊。”云楚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练轻舞情绪不对了。
“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抱了别人的女子？”
练轻舞怒气未消，可这怒气中又夹杂了些许的迷茫。
“就因为如此，你要让我做你的哥哥，可还记得？”
“啊？啊！”练轻舞瞬间红了一张脸，“话是这么说，没错唉。”
云楚明知自己被误会了，倒也不恼，好不容易在心爱女子心中给自己留了位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我们切磋切磋？”
练轻舞很爽快的答应了。
和练轻舞比武，云楚是舍不得用兵器的，一把剑别到身后，想了想又干脆弃于地上。
“我们赤手空拳，你看如何？”
云楚惯用的兵器是清影剑，只不过为了隐藏身份，在京城中只是配了一把极其普通的长剑。
这时候丢在地上，也不觉得可惜。
练轻舞随身的武器是鞭子，也是长兵器，人多近不了身。
“好！”练轻舞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不过也拼尽了全力。
云楚又舍不得伤她，一来二去，两人竟然胶着起来，不分上下。
“说好的是切磋武艺，若是受伤了也是平常，”练轻舞看出对方有意相让，“我又不会怪你。”
“你若是受伤了，自然会难受的，眼看年关将近，别人乐呵呵的迎接新年，只有你怀着满身伤痛，我心疼。”
云楚这话，让练轻舞实在不知怎么接口才好。
“你如此谦让于我，怎么会让我一身伤？”
云楚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手隔开他的攻势，托地一下跳出圈子来。
“我已经知道你真正的实力，我们，无需再比试了。”
练轻舞没有打过瘾，他这么说，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谁让练轻舞本就知道，自己和云楚差距太大，注定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比武过招即可，你若是对比武很是追求可不好。”
云楚皱着眉头，心里很想给练轻舞上一课。
现在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却开不了口，实在有些憋屈了。
若问为何开不了口，除了心疼她，还有什么原因吗？并没有。
“好嘛。”练轻舞垂下了眼眸，一副委屈又乖巧的模样。
云楚见不得练轻舞委屈模样，开口语气万分温柔地哄：“等到开春了，百姓们会再次摆摊，到那时候那些个本性难移的恶人，自然由你教训。”
练轻舞被这一句话哄高兴了，不再绷着脸，一张脸上满满都是笑容：“你真好，对了，若是再有这些个该死的人，我们抓到了都该如何处置，抓到慎刑司吗？”
云楚笑着摇了摇头：“慎刑司哪里是所有人都会去的地方？先是定了罪，刑部定了刑，若是有些个不服管教太厉害的，才会送到父王手里。”
练轻舞忍不住想到云明礼来。
在他心目当中，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竟然能掌管一听名字就觉得凶神恶煞的地方，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想什么呢？”云楚唤了她几声，没得到回应，微微一笑。
“我在想你的父王，他是那样的和蔼可亲又是怎样能够掌管慎刑司的，他要如何做，才能镇住那些恶徒？”
“父王自有他的办法。”
练轻舞眨了眨眼：“那如你所说，我们抓到的那些人，都是些个杀人害命，伤天害理的，岂不是也不会到慎刑司去？”
云楚点点头：“只要刑部能处理，况且刑部之下，又有各样管辖人等。”
云楚本想继续细说，被练轻舞拦下了：“你切莫再说了，我本是门外汉，就算听了也是云里雾里，不过是浪费你的时间和口舌罢了。”
“只要是与你说话，我就不会浪费口舌。”
云楚不过随口一说，却冷不丁撞动了练轻舞的心弦。
这还是第一个人说，只要是与你说的话，那就不算是浪费口舌，那就是我心甘情愿的。
练轻舞心中忽然一阵惊喜。
“那，我们换个话题如何。”练轻舞咬着嘴唇，十几年来头回在男子面前真正有了女儿态。
“就依你所言。”
“那我们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就随意说说话，而且我们以后也这样，可好？”
云楚点头同意：“你这样说，我自然是同意的，你放心就好。”
“你能不能告诉我，皇室人中，和你同辈的是哪几个人啊？其中有没有郡主啥的？”
“郡主？除了云川早已出嫁的长姐，就没有别人了。”
“哼！”练轻舞轻轻的哼了声，两个人都是一愣。
不为别的，练轻舞这一声儿，带着些许女儿不满，娇气得很。
“怎么？”
“你才答应我，咱俩说话的时候，就平平常常的，像老百姓一样说话来着！”
云楚笑弯了眉眼，很想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
“我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楚轻声咳嗽，练轻舞吓了一跳：“你不会被冻着了吧？快快快，我们回去！”
“不用着急，你刚才不该说，善莫大焉，你该说，知道错了就会改，真是个好孩子。”
“噗嗤——”练轻舞一下笑出了眼泪。
云楚在她面前，永远足够庄重，足够沉稳，哪里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俏皮的话来。
“很好笑吗？”云楚自己一点也没觉得不自然。
“你明明是个男子！说话怎么能这么……这么可爱？”
“可爱？可爱你就爱我啊。”
云楚这话几乎没经过大脑。
“好。”练轻舞倒也爽快。
若是爱徒如命的公孙月在场，一定会为云楚的所作所为，大声欢呼。
“我爱你的话，你爱我吗？要是不爱我，我不是吃亏了吗。”
练轻舞忽然觉得眼中像是进了异物，眼中不适，一连眨了好几次眼睛。
“你这是在……我吗？”云楚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好词儿，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词儿，“你事在人为，吸引我？”
练轻舞只感觉，眼中的异物感越来越严重，没一会儿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云楚着急了，还以为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轻薄了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名为悔恨的情绪来。
“我眼睛进了东西，总是出不来。”
云楚这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没事有我，我给你吹吹。”
练轻舞依言凑过去，云楚轻轻启唇，望着她眼中的一根睫毛，轻轻吹了口气。
如此重复个两三回，才将那根作恶的睫毛吹出眼外。
“以后不要掉眼泪，有我。”
练轻舞心中又是一股一样的感觉，直升起来。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认为云楚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男子？
“好啊，那以后我眼睛进睫毛了，都会找你的。”
练轻舞的梨涡显现出来，圆圆的很是可爱。
“好。”
这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小小情话，可他们果真践行了一辈子。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再没有说话，直到天渐渐暗下来了。
“我要回去了。”云楚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下意识的先扶住身边的练轻舞。
练轻舞跟着移动，果然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的腿早就发麻了，和他交谈时太过投入，就算是不说话了，光是看着对方也没感觉，这时候要走了，腿上的麻痹才显现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叫前辈来扶着你。”
练轻舞扑哧一笑，抬手拉住他的衣袖：“这点小事何必麻烦人，自己走着就行了。”
“不行，这雪还没化，这里有那么多的竹子，你若是一不小心绊倒了，可怎么办？”
练轻舞心里暖洋洋的：“那也别叫我娘啊，随便叫酿雪还是梅兰，她们正年轻，绝对能扶得住我。”
“是我太过着急了。”云楚抬手摸了摸鼻尖。
“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练轻舞眼睛舍不得离开云楚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来。
云楚走着摇椅晃，歪歪扭扭，似乎是脚跛了一般。
第一眼看去甚是担忧，不过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一起站了这么久，自己脚麻了，云楚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练轻舞完全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的失落了，似乎就挂在了那人身上。
来扶人的，是酿雪和梅兰，儿女携手而来，见了练轻舞，一个个抿着嘴，笑嘻嘻的。
“怎么了？你们两个？”
“世子来找我们，自己路都走不太稳，差点儿就给我们行个大礼，那模样不知道有多好笑呢。”梅兰向来直率，练轻舞问了，就回答道。
练轻舞轻轻皱了眉头。
自己缓了一会儿，已经觉得大好，怎么云楚走了几步，偏偏像更严重了一样？
“世子爷现在在哪？”
“已经告别了老爷夫人，走了。”
“是。”
练轻舞忍不住一阵皱眉。
“小姐怎么了？可是还痛着？”酿雪已经伸手搭住练轻舞一只胳膊，又让梅兰扶住另一边。
“无妨，等你们来时已经大好了。”
“那我们走吧。”
练轻舞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忽然疼得脚板都蜷缩起来。
“怎么了小姐，可是难受的紧？”
练轻舞摇了摇头，知道多走几步就会缓解。
“就劳烦你们，多扶着我一点。”
“小姐客气了。”
练轻舞知道，不等自己走到听香小筑附近，脚就会恢复如常，云楚那样，绝对不一般。
果然，出了盈翠苑，没走几步，练轻舞就不用人搀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