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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天下定(四)

之前由于人民军的凶悍,帝国军早已精疲力竭,而铁浮图的突然出现,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帝国军瞬间大乱阵脚,发疯般地朝城外逃命而去。

萧云龙怒吼着想阻止溃退的兵潮,然而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洞穿了他的脑袋,他从马上轰然摔下,尸体瞬间便被受惊的马踢下了城墙,主帅突然死亡,更加剧了帝国军的恐慌。

他们高声大叫,喊着大溯魔鬼杀来了,完全溃不成军,而人民军趁机反攻,很快就夺回了城头据点。

城外的大军迎上坦克般咆哮而来的铁浮图,像团棉花般轻易被撕得粉碎。

所有人都知道,在平地上对上铁浮图,无疑于自寻死路,五里外的韩君正见突生变数,立即派遣西疆军前去接应。

残余的萧家军发出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朝营地退去。

然而,帝轩率领铁浮图撕碎帝国军侧翼防线后,并不恋战,而是直接调转马头朝城内冲去。

城墙之上,他一身精铁铠甲,森冷煞寒,薄唇宛若刀锋,眸光邃若深潭。

他大步走来,身后的战旗迎风怒展,黑色的战鹰猎猎雄飞,狰狞欲翔,越发衬托出他破天立地的皇者霸气。

他的眼里黑气翻涌,周身戾气尽显,他气她以身犯险,他气她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什么事都一意孤行。

然而千言万语冲到嘴边,那么多斥责她的话,却突然开不了口了,他看着她苍白消瘦的小脸,看着她手握钢刀,鲜血染红了袍脚,她的周身遍布暗红,早已分不清是谁的血迹。

他忽然就克制不住疯狂地后怕,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如果他再也见不到她,如果.....

“帝轩。”心里紧绷的弦断开了,坚持了那么久的疲惫和无力,忽然像绝提的洪水般,轰鸣着冲进了她的脑海。

她轻声唤他,目光璀璨如九天繁星,凝结了那么多惊喜,那么多爱恋。

她的脚下忽然一阵踉跄,他脸色一变,箭步上前,一把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揽入了怀中。

“你怎么样了?”他着急地察看她的伤口,声音带着丝丝恐慌,再也没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帝王霸气,他惊慌得像个孩子,连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哪里受伤了?我马上叫军医来替你医治。”

她只是轻轻摇头,嘴角噙着浅笑,疲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昏了过去。

弥漫着硝烟烽火的墙头上,只剩一道惊恐的高声大叫:“军医!立刻把军医给朕带上来!”

然而,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安然地进入了梦乡,卸下了戒备,因为他来了,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从大溯帝城一直到西北大漠,遥遥万里,帝轩率领着五万铁浮图悄无声息地潜入天启国土,付出的代价之大,足以被当做血腥残忍的代表,永载史册。

在听到她被天启派大军围剿的消息后,他雷霆震怒,不顾朝臣死谏挽留,执意率军出兵天启。

帝康在边境囤积兵力,进行军事演习,吸引天启边防军的注意,为铁浮图掩护行踪。

为了不被天启军方发现,帝轩在大军前三十里就广派斥候和前哨,一路骛行潜掩,偃旗裹甲,钳马衔枚,还采取了昼夜颠倒的行军方式,白天士兵们躲在密林中宿营休息,晚上天黑以后大队人马才悄悄起程。

这样谨慎的行军方式,能避开天启境内大股人马,但对于那些星散各地山野的游勇、散兵、斥候,要想完全的避开,那是做不到的。

一路上零星分散着的小型村落和城池,要想一点都不惊动,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一带的人民对大溯有着极深的仇恨,不管老人孩子,看到大溯军队,都敢举起镰刀,朝他们冲来。

时间每过去一分,被大军围困的宋晓就多增加一分危险,终于,冷冽的王者寒声下令:“遇人杀人,遇城屠城!”

这是历史上最臭名昭着的一场屠杀,没有两军对垒,没有光明正大的厮杀,一方是大溯魔鬼军团,而另一方只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大溯军人都已经杀得麻木了,尽管他们以杀戮闻名,但屠杀数量如此之多的平民百姓,却是第一遭。

不管妇孺,不管老人,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孩,在大溯屠刀下无一幸免。

他们像是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经过哪里,哪里被夷为平地,黑夜过后,只剩焦土黑瓦,伏尸遍野。

战争的铁蹄,就是如此毫无怜悯地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然而昼伏夜行专挑小路行进,还要顾着一路杀人灭口,大溯军队的行军速度大打折扣。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宋晓等人被围困在大漠荒城,帝国军采用车轮战连续不断地攻打,城池危在旦夕。

惶惶王者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愤怒,暴怒之下,索性不再遮掩行踪,率领着五万大军直直冲杀过来。

这一场被后世称为“大漠黑烟”的罪恶屠杀,毫无人性可言,而造成这一切惨剧的侩子手们,堂堂正正地打出大溯战旗,宛若钢铁怪兽,张开血淋淋的大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生命。

马蹄过后,到处都是流血漂橹,凡是遇上铁浮图的军人百姓,全都被斩草除根,莽莽黄沙万里路,身后留下的是百万伏尸。

年轻的帝王无所顾忌了,两年前,他为了她,潜入交战的敌国,一意孤行去营救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而今日,他也这般放肆地呼啸而来,用百万亡灵,作为自己前进的挽歌。

他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君主,这一次规模空前的大屠杀不过是在他罪孽深重的杀戮薄上增添了几个冰冷的数字。

为了她,他可以不顾国内重重阻力,可以不计较自身性命,那么那些微薄的虚名,又算什么呢?

他在用行动昭告天下,若伤她,即使要他逆天弑佛,他也要屠灭万千苍生,用他们的鲜血来为她陪葬!

逆风穿过荒野,刚经历过大战的战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尸积如山,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象。

人民军幸存的战士们靠在墙角,充满敌意地看着面前的异族士兵,沉默似铁。

赛扬族的士兵按照帝轩的命令给人民军送来食物药品,然而对方根本不领情,碰都没碰一下。

两方人马就这样诡异地对峙着,都在等他们的主帅前来。

城内一处民房,随行军医刚刚离开,他告诉一脸担忧的帝轩,宋晓没有大碍,只是太累了,多休息就没事了。

军医出去煎药,帝轩守在床边,粗糙的大掌抚上她瘦了好几圈的脸庞,心脏像被猛烈撞击,那么疼痛。

他披星戴月,昼夜兼程而来,当见到她被围在城墙上,四周都是锋利的钢刀时,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仿佛呼吸都停滞了。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没有她,他的世界将会轰然倒塌。

幸好,他及时赶来了,幸好,她没有出事,幸好,最后一刻,老天没有让他失去她。

这时,熟睡中的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头上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英挺却略显疲惫的男子,忽然笑了。

“帝轩。”所有的话都显得空乏,唯有他的名字,仿佛才是这世间的永恒存在。

“瑾儿,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马上将军医叫进来。”帝轩紧张地开口询问,说着便要起身朝门外走去。

宋晓拉住他,摇摇头,“我没事。”

帝轩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还不错,他将她扶坐起来,靠着他的胸膛,自身后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

“军医出去熬药了,他说你的伤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将军医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帝轩一想起她受的伤,心中一股怒火升起,不悦地低声说道,“为什么又要冒险?”

宋晓没有转头,只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被男性阳刚的气息包围,“萧太后知道了心儿的身世,她派人想杀孩子,所以我才挟持她。”

听见她说出了缘由,帝轩忽然感到深深地自责,她为了他们的孩子受尽艰辛,而他却一次次让她身处险境。

“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选择进入大漠,你知道会有多危险吗?”想到她冒险的决定,他仍然心惊不已。

“我没有选择。”宋晓轻轻摇头,那么多顾虑,那么多责任,她一时也说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来了。”

闻言,他有些动容,将她抱得更紧,“我来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忽然想起了什么,宋晓抬头望着他,开口问道:“你率领大军潜入天启,没有内应,又没有惊动军方,你是如何办到的?”

从西疆军的动向来看,大溯并没有大举入侵的迹象,否则韩君正早就赶赴了边疆,今日的战役,帝国军也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种种因素综合起来,帝轩是孤军深入,没有正面攻打,而是悄然潜入。

知道她终究会问,他不想隐瞒她,但现在也不想影响她的病情,他温柔地将她的头发锊至耳后,柔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目前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见他不愿告诉她,宋晓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猜测,她那么聪慧,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她的眼里染上一丝恐慌,声音有些发颤:“沿途的百姓,你是不是都没放过?”

她怎么会不知道,铁浮图要想一路都不引起任何注意,完全避开耳目,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屠杀,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然而,她多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尽管希望那么渺茫。

“是。”他没有否认,这件事她迟早也会知道。

忽然像跌入了冰窟,周身的温度尽失,宋晓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需要问数字,就知道丧命的百姓有多少,她选择从大漠绕道,本是不想让平民卷入战争,然而为了救她,他率领着大军屠杀了更多的百姓,上苍开的玩笑总是如此残酷,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瑾儿,我没有别的办法。”无声地长叹,帝轩知道她心里难过,但他并不后悔,这世上,唯有她的性命,他才不能弃之不顾。

“你我都是罪人。”宋晓嘶哑地说道,心中被愧疚啃噬得无法呼吸,若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多无辜百姓也不会枉死。

她算无遗策,却独独忘记将他对她的感情计算在内,他们之间,就非得要牺牲这么多生命吗?

“杀戮永远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战争之后,若换来的是长久的和平,那么他们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价值的。”帝轩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决心。

宋晓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说的是她所想的吗?

“帝轩,你说什么?”

“瑾儿。”他握住她的手,湛蓝的眼眸深情若水,他开口说道,“这几月我想了很多,刚才在城墙上,我更加确信。没有你,就算得到整个天下,也毫无意义。我以江山为聘,迎娶你做我的皇后,大溯与天启也将罢兵休战,我们的孩子将会是大溯下一任国君,赛扬与汉族将缔结盟约,永不相犯。”

那些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日子,让他想通了很多,既然他都能为了她去死,那么为她放弃霸业又何妨呢?况且正如她所说,大溯要想消灭天启已经绝非易事,各个诸侯国的回归以及全民参军的热情,令如今的天启早已今非昔比。

所以,他何不就顺从自己的心,选择他最在乎的人。

宋晓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那样的人,天生就是开疆拓土,建不世功勋的人,会为了她放弃宏图霸业?

“你说的是真的?”她傻傻地发问,脑子一时还接受不了。

“当然是真的。”他执起她的手,摸上他的脸颊,轻笑道,“我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你怎么会听错。”

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心中巨大的喜悦和感动快要将她淹没,然而,她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说话,只任放肆的眼泪宣泄。

“傻瓜,怎么哭了。”他轻声嘲笑道,摸着她柔顺的青丝,语气中饱含浓浓的宠溺。

“帝轩,你不该来的,我骗了你。”喜悦过后,却是难以抑制的悲伤,她哭得那么伤心,他穿越生死赶来救他,她却一直没有告诉他实话。

“怎么了?”帝轩扳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心疼地问道。

“心儿,心儿的病,要用你的命去救。”她哽咽地说道,看着深爱的男人,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曾经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所以一直不告诉他实话,而如今,所有的怀疑都被粉碎,他爱她,爱得如此深重,她不应该再隐瞒他。

老天为何如此残忍,在他们好不容易坦诚爱上对方时,却得不到善终。

“你说什么?心儿有什么病?”帝轩的脸色瞬间一变,急切地问道。

宋晓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把隐瞒他的缘由也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帝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沉,他竟然不知道孩子身中剧毒,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因为一直怀疑他的感情,不肯告诉他实情。

“对不起。”她见他脸色不对,知道他是生气了,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困在大漠的这些日子里,她曾想过,若她战死了,他一定会找到孩子,陪心儿快乐地渡过十年。

如果她死了,他也就不用挖心了,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孩子就由她带走吧,他也不会再有顾虑,会放手完成他的大业。

然而他还是来了,他救下了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就算他们平安离开了沙漠,等着他的还是死亡。

她本该是这个时代的过客,不该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然而他却一次次为了她,改变初衷,改变想法,甚至会送命。

究竟,谁才是谁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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