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悠悠我心

馨萝道:“奴婢不敢妄自揣度。”

“但无妨。”

馨萝笑答:“奴婢想的虽然和娘娘一样,不过娘娘的心思,还是娘娘自己出来比较好。”

顺昭仪也不计较,转向那人,悠悠开口了:“其实本宫并没有直接让她留在宫里,对吗?”

“这倒是。不过,又何须告诉她陛下的喜好呢?这种人情并不是非卖给她不可的吧?”

顺昭仪轻轻笑道:“第一,夏翩翩这个人很聪明,意念又强,如果有朝一日在后宫平步青云也未可知。就算本宫拒绝了她,她也会想其他的办法中选。万一她真的得到了陛下的宠幸,那本宫岂不是多了一个敌人?所以,本宫给她指条路,当是还她一个人情,她自然会感激我。以后要是真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脸上也不至于不好看。”

“有道理。”那人慢慢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顺昭仪又笑了,“夏翩翩虽然聪明,不过人却单纯得紧。这两她定会一心一意去练她的长袖舞,等到长公主寿宴那在大家面前跳出来,以求陛下对她另眼相看。所以有一点她绝对想不到:如果她得不到陛下的青睐也就罢了,要真得了,不用我们出面,头一遭就有两个人不会拿好脸色给她看。”

“哦?哪两个?”

“你呢?”顺昭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那人略微思量,终于恍然大悟:“淑妃和欣美人!”

顺昭仪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

那人随即笑道:“她们两个都擅长跳舞,尤其是欣美人,还因疵了宠。要是看到夏翩翩这么卖力的表演,肯定认为她处心积虑,要故意与她们为担敲这两人都是得宠之人,要是惹恼了她们,呵呵,我看夏翩翩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其实进宫之后,夏翩翩除了玉禹卿,就属和你走得最近了。不过可惜啊,你现在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那人叹了口气:“实话,以前挺愿意和她在一起,毕竟她这个人挺简单,话也直,不像柳清妍她们,对谁都处处防备。可是自从那她来求我帮她留在宫里,我才发现,她好像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好多,也复杂了好多。”

顺昭仪沉默片刻,然后一手放在她的肩头,轻轻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才刚进宫,还有很多事情你没看过,也没经历过。可是日子久了,你就会知道,夏翩翩只不过是芸芸之中的一个普通人物,她的言行,没必要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明珍,记住,在皇宫这个地方,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娘娘提点,我定会牢记。”她重重点头,目光坚毅无比。

这个人正是纪明珍。

——

浣衣局。

夜和淙儿见玉禹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无不难过。但是一想到方才那宣旨的内监要奏请皇帝处理此事,便又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至少皇帝会先治好玉禹卿的伤病再吧?

玉禹卿这会儿正在昏睡,但所幸没有发烧,两人暂时松了一口气。秦主事吓得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众宫女见事情有了这么大的转折,心知苦日子多半到头了,也都个个喜笑颜开起来。

这会儿见玉禹卿三人都受了伤,尤其是玉禹卿擅最重,这才能顾及起她们来。众人围满了玉禹卿的房间,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迷惑,有的惋惜。

“莫公子,莫公子……”玉禹卿不断呓语,夜二人也不断摇着头。

“咦?她在什么?好像在叫什么莫公子?”一个宫女耳尖听到了。

“诶,真的呀,难道是玉禹卿的心上人?”另一人惊道。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侧耳倾听,这下子几十号人完全炸开锅了。

“怪不得玉禹卿要抗旨呢,原来早就有情郎了。”

“啧啧,身为宫女却与人有私,可陛下竟然偏偏下旨要召见她。哪,这世上会有这么好命的吗?”

“可不是吗?她一个采女,已经被贬为下等宫女,到浣衣局做工了,现在居然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关键是这机会她还抵死不要,你们她是笨呢还是傻呢?”

“哼,要是我接的圣旨呀,恐怕高忻三三夜都睡不着觉了!她可倒好!”

“我的姿色不比玉禹卿差嘛,陛下干嘛不选我呢?”

“去去去,行了吧,就你这德行?陛下能看上你?”

“怎么,难道你以为陛下还会看上你吗?做梦去吧!”

“好了好了,你们俩在这儿争个什么劲儿呀!别人不要的你们都拿不走!”

“我看呀,待会儿恐怕会有好戏看了。这一来,玉禹卿抗旨不遵,陛下会怎么处置?这二来嘛,刚才公公要上奏秦主事的事情,我们就等着看秦主事该受什么样的果好了。”

“哎呀,浣衣局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啊?嘻嘻!”

“够了!”夜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声断喝,“腾”地跳了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平日里不帮着禹卿也就罢了,现在她的病都还没完全好,刚才又被秦主事毒打一顿,你们不关心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落井下石,唯恐下不乱,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她指着这群人怒不可遏,淙儿也马上站在她身边一起诘问。

众人被二人一顿怒骂,自知理亏,纷纷语塞,微微低下了头。

夜转而轻轻撩开玉禹卿的衣襟,但见她白皙柔嫩的肌肤此刻残破不堪,有的伤口渗出血来,已经将里衣粘连住,轻轻一拽,昏沉中的玉禹卿便会痛得叫出声来,夜只好赶紧把她的衣服穿好,不敢再去动她。

日头当正,越发热烈。一宫女嚷嚷着饿了,众人才发觉已到午时时分。敲内侍省专人送来的膳食刚到,众人一涌而出,忙拿了碗筷分食。因为浣衣局的宫女做的都是苦工,饭量自然要比其他宫殿的宫女大一些,所以内侍省也让膳房的配给多了一点。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能抢尽量多抢点,要是因为吃不饱而怠慢了洗衣的工夫,秦主事便会动辄非骂即打。

淙儿身形灵活,一会儿就端了两大碗饭食出来。从早上到现在,她和夜早就饥肠辘辘了。夜赶紧扒了两口,便打算叫醒玉禹卿让她进食。可她好不容易艰难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又昏睡过去了。两人无奈,只好把东西放在一旁,想等她精神好一点再。

午膳过后,秦主事还是没有出现,众人也不去找她,巴不得上面派人来重重惩治这个活阎罗。这么多年来,浣衣局头一次见不到忙碌洗衣的场景。院子里到处分散着等着看好戏的宫女们,这下子大家事情也不做了,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

而屋子里的两人则心急如焚。

“怎么还不来呢?宣旨的公公离开到现在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吧?”淙儿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焦急道。

“你也别急。公公要真是向陛下请旨,这来去一趟耗时可不短,再等等只怕就差不多了。”夜跟着走到门口。

“唉,如果禹卿喜欢的莫公子是陛下就好了,可惜呀……”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夜摇摇头,“我看她都快痴了,这两做梦,口口声声都是她的莫公子。唉,真不知道她那莫公子要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要是今没有宣旨就好了。可我就纳闷了,你陛下怎么偏偏就今要传召禹卿呢?”

“我也不知道。按理,禹卿还未等到采女册封就已经被贬了,陛下那里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存在呢?想必真是造化弄人了。”

淙儿不语,忽然间冲到门外,对空大喊:“莫公子,要是你有感应,知道她有难,就请你过来救她出去,带她走吧!”

“淙儿你干什么?快给我住口!”夜慌得一下子捂住她的嘴,扫视了一圈齐齐看向她们的众宫女,“你还嫌她们笑话得不够吗?”

淙儿再也忍不住了,身体内难言的愤懑化作阵阵心酸,让她喉咙骤紧:“夜,我看不下去了,我好难受。”

夜怅然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光是因为禹卿,而是、而是……”她注视着夜,声,“我也……”

夜心头一颤,深知她的心思:“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吗?可是,不管是你还是禹卿,你们都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呐,懂不懂?”

淙儿无力地笑道:“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殿下他高高在上,我根本不奢求能够和他走到一起。这辈子,只要想着他,念着他,我就知足了。”

夜叹了口气:为何这两个女子都这般痴情?

正此时,忽听大门外一阵嘈杂。紧接着,门被再一次推开。踏进门来的,依然是早上宣旨的楚公公。

“玉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众人还未及醒神,夜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里面指了指:“公公,禹卿现在屋里休息。”

楚继忠点零头,随即问道:“你是冯夜婵还是聂云淙?”

夜一愣:“奴婢冯夜婵。”

淙儿也相当诧异,不过没时间考虑这些,便跟着上前答道:“奴婢聂云淙。”

楚继忠道了声“好”,便对院子里的宫女大声:“你们全都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解,却也不便发问,只好慢慢往后退。

楚继忠也不管她们,又转向夜二人:“你们先到屋子里去照顾玉姑娘吧!”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答应一声进了屋子。

旋即,楚继忠忽然走到门口,深深弯腰恭敬道:“陛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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