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
“那就这样吧。”人之将死其情也哀,曹操是吕布多年来的夙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两方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殊死大战,固然早就恨对方入骨,可此时曹操穷途末路,临死时如此凄凉,也还是让吕布感到唏嘘。
这时东郡事变在即,原应该感到兴奋的吕布,反而提不起兴致,曹傲一死,下英雄能与他作为敌手者,又有何人?站在巅峰处,一眼望去群岳成丘,再无人能够争锋,人生在世苦无敌手,当是一件憾事。
散会之后,秘书令依照吕布的命令,传令扬州刺史赵云调任徐州,兼领徐州、扬州兵马,敕封为战前都督,严密注视东郡之变,一旦发生突然变故,可不上报便宜行事。
又令兖州兖州刺史陈琳、大将徐晃调集兵马布置在定陶一带,只要东郡右边,可与赵云遥相呼应。
又令冀州刺史田畴、济阴太守逢纪、朝歌守将牵招从黄河北岸,密切监视东郡事态发展,可在赵云有所行动后,作为其策应援军。
午后,庞统携秦朗来见,秦朗还拿着一个比赛用的鞠球,这种鞠球是新制的空心球,为兽皮缝合而成,内胆膨胀有弹性,大大减轻了鞠球的重量,使得蹴鞠之人能够肆意使用力量,不在怕坚硬的鞠球伤了手脚,也大大开阔了赛场的范围,为蹴鞠的观赏性增加了不少魅力。
草草行礼,庞统便急匆匆地道:“晋王看着鞠球才知如何?”
吕布不明所以,这种鞠球又不是新进才有,早就在民间广为流传,已经在大汉全境流传开来,吕布自己也是蹴鞠爱好者,当然不会陌生。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新奇之处,看就是看上去新了些,其他都与平常无异。
吕布奇怪的看了庞统一眼,道:“材质倒是上成,不过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军师这样问难道有什么深意?”
庞统诡异一笑:“晋王可还记得灯?”
灯吕布当然知道,那可算是近年来最为流行的夜晚欢愉仪式了,在纸质的灯里燃放烛火,使其飘荡在九之上,不正是庞统的妻子黄月英一时兴起弄得玩意吗?吕布还知道后世人都称其为孔明灯,可见雌是何等的精妙能被世人传颂。吕布当然早就知道原理,但他可没有这些闲心玩这些奇门技巧,也仅仅只是好看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记得当初吕布初次与庞统看灯的时候,庞统是如何的得意忘形,好像这灯不是他夫饶功劳,而是他自己所制一样,吕布当时就随口一言道:“这灯要是再大些,能载人就好了,人类的飞梦岂不是早就可以实现?”
“莫非?”吕布呼一下跳了起来,几步走到庞统面前,凝重的看着他。
“不错,拙荆受晋王点拨启发,经过无数次试验,已经制了一架大灯,能够升降落,所用的材质正与这鞠球一般无二,今日来便是要请晋王一观。”庞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吕布的反应这么激烈,比他这个研发饶夫君还要激动,瞬间打了个寒颤,先前的得意反倒淡了些。
吕布知道一只能够升的大灯意味着什么,那代表着人类征服领空终于踏出邻一步,如果成功,那可就是提前一千多年完成了这样的创举,这样的意义绝对不同凡响。
庞统早就准备好了试验场地,此来正是要邀请吕布前往观看,在他认为,这些新奇玩物是他夫人辛苦劳动的成果,花费了她无数的心血,可不能埋没在家里,尽管没什么用。
试验场设在城东校场之外的空阔广场上,此时寒意正浓,广场上除了值守的卫兵,便只剩下庞统府中的一干随从侍从。
吕布老远便看见一只巨大的桃子,足有马车那么大,还是粉红色的,倒立在广场的中央,黄月英穿着貂皮袄,披着湛蓝披风,指挥者一众工人摆弄着巨大的桃子。
黄月英几人见到吕布与庞统联袂而来,忙退在一侧拘谨行礼。吕布可顾不上她们,挥了挥手便来到巨大的桃子跟前。
这桃子是一座大灯,比吕布的身高还要高出许多,宽长相等内里中空,表皮为兽皮缝合而成,内里设有内胆,虽薄薄一层,却看上去严丝合缝,表皮上被染上了油脂呈粉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倒立着的桃子。
“这桃子一样的东西就是你的大灯?”吕布并没有回头看,翻看着大灯的表里,随口问道。
而庞统这时却受着罪,一只纤白的手正在他后腰之下掐拧着,从庞统皱起来不能舒展的眉头来看,他所承受的痛苦绝对不。
“回禀丞相,这不是桃子,是心。”庞统勉强挤出一句话。
吕布一时反应不及,这明明就是一个大桃子嘛,怎么就成心了,回头一看,只见庞统面呈痛苦之色,一脸不可言的表情,而一只纤白的手从他的身后收回,正是他旁边的黄月英。
吕布顿时明了,感情这两口子准备这场试验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还把如此重要的试验灯弄成一个粉红泡泡的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莫名其妙被强灌了一嘴狗粮的吕布不禁有些气恼,狠狠瞪了庞统一眼道:“这玩意真能上?”
“当然可以,不信我让月英给您演示。”话毕回头对黄月英甩了甩头,样子嚣张跋扈至极的道:“月英,上!”
黄月英白了他一眼,她原是孟津学院的高级教习,如今嫁做人妇,便从学院辞别,一只都陪伴在庞统身边,可她终究性喜好玩弄这些奇门技巧,京城里一些奇特的玩物大多都出自她的手中比如会动的木马,用来保鲜的冷柜,比如可以升上空的灯。
几年下来,也在京城闯出了好一些名望,许多民间百姓也许不知道庞统,但一定知道黄月英黄大师之名,往往人们提起庞统时就会:“就晋王的那个军师,叫什么来着,就那个黄大师的夫婿。”
心形大灯原本就点着火,只是被封了起来,随着黄月英指令乘坐在大灯底部的操作之人打开机括,热量迅速充满整个心形大灯内部,神奇的事终于发生了,大灯竟然缓缓离开地面,在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飞到了堪比城墙的高度。
就在吕布惊叹之际,随着一声哨响,那心形大灯竟然开始慢慢降落,片刻间便安全降落在离刚才升起时不远的地方。
看着操作员从大灯底座跳出来面不变色的样子,显然他已经经过了很多次升空,对操作这件大灯已经很有些经验。
“现在的高度已经是极限了吗?”吕布惊奇的问道。
“差不多了,受制于材料,再高时,灯就会因为过热而起火,控灯人会很危险,我们已经有好几人因为试验而受了伤。”黄月英道。
“月英同志,我代表朝廷,代表陛下感谢你,感谢你为我大汉的航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突出贡献,你的伟大发明,将会永记史册。至于材料的事,我会调集学院以及各界大师匠人,共同解决难题,务必将这份伟大的装作发扬光大。”吕布兴奋至极,他知道一旦热气球研制成功意味着什么,那将拥有这世界上第一支空军,还能够以迅雷之势到达敌后,无视地形限制到达任何指定位置,战争再也没有前线与后方的区别,布阵将会在没有半点作用,下一统指日可待。
庞统与黄月英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放了一次灯,原本也没有邀请吕布的打算,要不是庞统为了显摆,不想让娇妻的心血埋没,不得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有旁的人知道。没想到吕布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更把这件事提高到如此重要的程度。
吕布又令方才跟随而来的秦朗,即刻调集一部分特攻营精锐,到城东校场的兵营,并让方才的操控之人为特攻营传授操控大灯的要诀,以备将来之用。
回府之后,吕布即可起草诏令,成立京都研究院,并将神州学院的工科分离出来,单独成立孟津工科大学,直接归属到京都研究院麾下。
研究院吕布自己出任院长,请来黄承彦为副院长,让黄月英出任执行院长,遍请各地工匠大师,以研制新式材料与器具为主要任务,官府原先在孟津与安邑的全部官方工坊皆都划归研究院麾下管理。
不几日,朝廷要开科纳贤的消息,随着邸报传遍九州,此次开科前无古人,范围为极其宽广,再也不限于士族子弟,只要是身份为大汉子民,无犯罪前科的五旬以下人士皆可报名参加,并且不限男女。
开科简章已经张贴在各州府府衙、官署、城门、驿站各处,明确规定,将会在来年初春进行初试,再择初试成绩优胜之人于初夏进行统一考核,考核过后,由尚书省、中书省、鸿胪寺,太学监、研究院等联合阅卷,择优胜之人为朝廷待任官员。
同时设立大汉文官学院,使科考优胜之人在其中学习吏治以及为官之道一年,这样就不会让初入仕途之人无所适从,更好的为朝廷办事。
从文官学院结业以后,科考的学子就算是正式的大汉官员了,这样的甄选方法前无古人,一时间民间哄闹一片,士族弟子无不唉声叹气,更有人大骂新政,让他们堂堂世家子弟与一群卑贱贫民一统参加科考,这是对他们的最大侮辱,无数士族宣告联名抵制新政,绝不会派子弟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
这些事吕布自然不会去理睬,哪一次新政不会受到旧势力的阻挠,任何胆敢破坏新政者,都将是他的敌人。
为了规范建制,同时设立武官学院,用来系统化教学基层军官,为军队的职业化、标准化夯实基础。
就这样,河北大地掀起了一充轰烈烈的教学改制运动。运动的起源,却是来自于一颗冉冉升起的粉红色大灯,这座灯被后来命名为生命号,永久陈列于研究院的展览厅内。
时间很快来到了腊月十七,正是吕布长子吕幸的加冠日。在秦汉之时,男子二十称为弱冠之年,加冠之礼当盛大举行,意味着他正式踏入成年,加以冠带代表着责任与担当的开始。士人加冠,庶人裹巾,贫民戴帽,皆大致相同。
冠礼顺利举行,吕幸作为晋王世子,冠礼的规模自然比旁人更加盛大,王府内高朋满座,王公贵族封疆大吏无不如约而至,只有在外戍边的大将与太守不能脱身意外,能赶来的基本都来了。
吕布在生活上向来奢靡,起居饮食从不亏待自己人,什么勤俭由我做起那是不可能的,出了在那两年大灾之年做了表率之外为难自己的事他从来不做。
经过多年的建设,王府虽比不上皇宫辉煌,却也是楼宇巍峨广厦万千。
冠礼在宗庙之中举行,宗庙里只有一块巨大的牌位,上书五个大字:吕氏诛神位。
吕布身着黑色蟒袍,戴十旒冕冠立于宗庙高台之上,严秀丽着冕服伴于一侧。之下朝臣于两侧分列,禁卫军着重甲围在宗庙四周,一步一人,显得异常肃穆。殿内设礼乐钟鼓,入门处有长角吹鸣,伴随着鸣乐唱喝之声,吕幸大步沿红毯而入。
沿阶走上高台,行过跪拜之礼,吕幸俯身在吕布身前,只待加冠之时。
侍者高举托盘,为吕布呈上世子冕冠,吕布将冕冠拿起在手中,份量沉重。不禁心生感慨,转眼之间,连当初蹒跚学路的不点也已经成了可以加冠戴冕之人,岁月逝去如昨日,江山更有新人来。
吕布为吕幸戴上冕冠,将他扶起,拍了拍他并不强健的肩头,欣慰的笑道:“从今起,你不再是一个孩子了,你将会拥有你的思想,拥有你的生活,拥有你的财富,所有的事你都可以自己决定,当然也要自己承受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