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谈

睡不着。

桃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跑？白天村里人的话还是让她很在意。

到底她失忆之前为什么跑？难道她在这里，并不是出于自愿？还有，她为什么会失忆？娘说，是因为相公。可是到底为什么却没说。而她居然也没问。突然对自己的警惕性感到忧愁。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周围的人是好是坏都没个数，就相信了。等到呆了半个月才想起来，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这样想想，自己真的是迟钝的无药可救。

什么声音？

屋外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是小偷吗？不会吧，应该是相公吧。

桃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猫在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

真的是相公。

月光下，卫歌就大咧咧坐在石阶上，大口咬着手里的饼子。另一只手里好像是一本书。

“吱——”又是一声小心翼翼的开门声。

桃花从屋里出来，卫歌抬了抬头，继续一边啃饼，一边看书。

月光很亮，照的地上的沙土也是清清楚楚。桃花也学着卫歌坐在石阶上，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卫歌偏了下目光，看到了桃花在地上写的，“我是谁？”

“你是谁？”卫歌的目光落在桃花脸上。胖嘟嘟的脸，白白净净的。两只眼睛和小兔子一样，盛满了迷茫。“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倒是出乎桃花意料。似乎看出了桃花的迷惑不解，卫歌把书一合，继续说道:“你是一个月前来到我家的。是我娘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来的……”

一个月前，桃花不知怎么的跑到他们村，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村里人都远远的躲在一旁看着，也不敢上前。最后是卫歌娘，也就是李氏花了二十两银子把她从拐子手里买下来的。

“二十两是多少？”桃花对钱没什么概念。她在地上写出自己的疑惑。

“二十两，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一文可以买一个包子。二十两可以买两万个。够咱家四个人一年的吃喝花销。”卫歌很耐心的给她解释。

桃花听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花了一年的嚼用来买她。看来是花了挺多钱的。

“娘那时候心疼死了。”说着，卫歌的脸上带着一起笑意。

卫歌是个聪明的，看得出来，其实桃花非常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他今晚心情也不错，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同她说。

“娘给了银子后，你就变成了我家的童养媳……”卫歌一讲到这，桃花对于媳妇也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童养媳？”她在地上写了这三个字。

“童养媳就是一起长大的媳妇。你现在就是我的小媳妇，小娘子。我和你说过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卫歌脸上藏着一丝戏谑。

卫歌继续道：“你刚来那会儿，身上的伤刚养好一点，你就跑了一回。在村口就被带了回来。后来你和爹娘保证你不跑了，爹娘也就信了你。谁知那天你竟然就跌进水里。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不过你的嗓子应该那些拐子们下药毒的。咱村里没有药治，等过些日子，我去镇上，留意下。”其实，失忆的她可爱多了。在她一睁眼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比起那绝望的仇恨的眼神，还是这单纯无辜的小眼神更适合这张粉嫩嫩的小胖脸。不自觉的和她说了许多。

“我们家穷，不过爹娘都是良善之人。你既然是我家的媳妇，就自然是一家人。不要想那么多。”卫歌说这两句话，算是宽了她的心。

其实，这半个月来，桃花虽然没怎么出过院子，但是周围邻居，对待女儿媳妇的态度她也是看到过的。她们都是要在家里帮忙干活的。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也要做饭，洗衣，带弟弟。她只是李氏买来的，却能被这样宠着，她说不动容都是假的。

过去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了。也强求不得。如今这个家，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们。桃花在心里这样想。

月色，越发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