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是第一个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天空,一个美好的日子。

小区的街道上稀疏地行走着几个人,他们是早起的锻炼者,他们是早起的买菜者。

小区的街道上稀疏地行使着几辆轿车,白的,黑的都有,那是赶着去上班的忙碌着,那是赶着去喝早茶的无聊者。

小区的中间是一个小公园,公园里又高大的树木,有可爱的亭子,有各式的石凳,有各样的木椅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人。

一群中老年人在认真地耍着不太熟练的太极,旁边还伴着不怎么愉悦的音乐。

在不远处是一条杏,河水不怎么干净但是不臭。河面轻轻荡起波纹,竟有一群鲫鱼露出水面透气。

丁剑早已经起床了。他像平时那样正常起床。

他感觉到有点累,有点疲惫,他不知道他昨晚又梦游跑步,他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坟墓旁边睡了一个小时。

他觉得床上怎么多了一些泥土,这些泥土是哪里来的,他浑然不知道。他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又被泥土弄脏了。

他没有多想,只是又换了一件衣服。

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但是电话没有打通。他有点纳闷。

他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刚下岗不久的年轻人。

以前他在一间公司里上班,他工作勤快,任怨任劳。公司进行一年的评优活动,得到最高分的可以升级作为组长。他的人缘也好,在评优中,他得到了最高分,但是比第二高分只多零点九分而已。其实多着零点九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第二高分是经理的外甥。他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升级作为组长,请了很多朋友大吃大喝一顿。但是最后的结果出来了,他没有被选上,选上的是经理的外甥。他一气之下,去跟经理吵。经理说,你要是多他一分,我没话好说,但是你却偏偏只多他零点九分,这是你的不幸。之后,他对公司的工作就没有了以前那股激情与热情。上班的时候,聊天,睡觉,发呆,特别是看到经理的时候,他这种行为更加夸张。

经理找他谈过很多次,他都不听,而且还和经理吵,说经理感情用事。经理生气说,我能把你拉进来,我就能一脚把你踢出去。

就这样,他就下岗了。

他下岗后,有时去赌,有时在路边漫无目的地游荡。他的女朋友艳艳找过他,也和他吵过几次架,红过几次脸。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义无反顾。

今天他没有心情去逛没有心情去赌。他去到小区不远处的杏,看着河水出神;他去公园的亭子傻傻坐着,看着锻炼的人们;他去到街道看着繁荣的商业事业;最后他抬头看看天空。他的眼中露出一种叫做留念的东西。

他抽出一支烟,摸衣袋找打火机,可是他又忘了带打火机出来。他把烟扔掉。

他去了女朋友的家,但是他没有进去,只是在窗外面傻傻地看着女朋友家的窗户,阳台,然后又看看天空。

他又折回小区,无精打采地上了二楼,三楼,四楼,可他没有进去,他又上了五楼,六楼,七楼,八楼,接着他上了楼顶。

楼顶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

他站在楼顶,呆呆地看着远处,更远处,那里是黑暗,那里是地狱。

他蹲了下来,看着大地,那不是大地,那是黑暗,那是地狱。

他开始在楼顶周旋,好像是要找什么。他在门框上扯下一段绳子,绳子是红色的,很细,很柔。他两手用力拉绳子,绳子“吧”的一声,断了。他看着断了的绳子笑了。

他又蹲在一边愣愣看着远处,傻傻看着天空,呆呆看着大地。

阳光依然灿烂。他站了起来。

楼顶的大风顿时停住,吹起一阵轻轻的风,怪奇的风。风轻轻地吹着他的头发,吹着他的脸,吹着他的鞋子。他的鞋带慢慢松掉开来,左脚的鞋带与右脚的鞋带慢慢地交织在一起,接着慢慢地打了个紧紧的蝴蝶结。其实那不是蝴蝶结,那是解脱结。

他没有发现他的左脚鞋带已经和右脚鞋带仅仅地绑在一起了,也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一荒诞的变化。如果说某人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我相信这人恨不得回家蒙头大睡三天,只因自己不想疯掉。

他的背后又轻轻地吹起了风。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就这一步他已经踏出了地狱之门。两只脚的鞋带绑在一起,不管是谁向走一步都会向前摔倒下去的。他的身体从八楼往下掉,他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八楼,七楼,六楼、、、、、、死神在为他最后的生命做倒计时。

“啵”的一声,那是沉闷的声音,那是骨折骨断的声音,那也是死神的笑声。声音惊动了小区的人们。人们都停止活动,好奇地向四周看。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一个声音叫喊了起来。小区的人们更加的惊讶。

看见丁剑跳楼的人们赶快向着他的地方冲去,人们是那样的吃惊,是那样的害怕。

地上一滩血,他的头在流血,他的手在流血,他的脚也在流血。他的脸被血迹弄模糊了,他的手断了,他的脚断了,他的腰也断了。丁剑扭曲着身子躺在那里轻轻地呼吸,或许这一刻他清醒了。他想站起来,但是他站不起来,他也绝对站不起来。他的眼睛痛苦地看着围观的人们,看着晴朗的天空、、、、、、

好心人把他抬上一辆摩托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飞奔而去。在途中,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眼睛也闭上了。送到医院时,他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具尸体。

他已经走进地狱的门了。

他是第一个。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