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城
当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知不知道论坛上正火的那个人渣学长的事情时，傅向辰还点了点头，说：“知道啊，就是那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把，现在学校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那人听了，却是又偷偷地瞅了他一眼，继续试探地问道：“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论坛上传得风风火火，傅向辰也去瞟过一眼，但是没有细看，大多数都是别人和他讲的，人们都说那个学长渣到无药可救，天理难容，说起来时都要咬牙切齿，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一样，只不过人渣学长渣归渣，却是从来没有被人找出来过是谁，学校总共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芝麻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了所有人，所以也有人怀疑过那个帖子的真实性，只是证据又太过真实，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记录也能追溯到好几年前，话题里提到过的某些大事也的确发生过，让人想不信都难。
人渣学长的真面目一直有人猜测，却是谁也没有发现，没有人和傅向辰说，他当然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听到朋友这么问时，只是笑了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不是还没有人发现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扯开了话题。
和这个朋友分别后，傅向辰又遇到了一个关系较好的人，这人也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你知道那个人渣学长是谁吗？”
傅向辰纳闷：“怎么你们今天都来问我这么问题，不是还没有发现那个人是谁吗？怎么了？有进展了？”
朋友一惊，连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傅向辰困惑不已，他往寝室里走，却发现路上有不少人偷偷的看他，手上拿着手机，看一眼屏幕又朝他看一眼，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转过了头去，和身边的人说话，待他走开一段路，又要对着他指指点点。
傅向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出来是什么原因，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他也没有做什么能在论坛堆起高楼的事情，上一次被路人围观的时候还是在学校的晚会上大出风头，可最近他什么活动也没有参加，更何况，真要有什么事情，不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直到他推开了寝室门，在里面的室友顿时转过了头来，表情奇怪地看着他。柏羽也在，傅向辰先看了他一眼，见他露出了一脸鄙夷，顿时心烦地撇开了头，却见室友们的表情同样很奇怪。
“怎么了？”傅向辰疑惑地问：“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他想到了路上那些人的眼神，又猜测道：“难道又是哪个学妹在论坛上朝我告白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是傅向辰先撩的对方，只是撩了以后并没有什么展开追求，反而引得那个学妹对他念念不忘，堵不到他的人，打不通他的电话，那个学妹胆子大，直接上了论坛告白，当时堆起了一个高楼，几乎全校皆知，事情闹得很大，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叫住问他答应了没
。
傅向辰觉得应该又是发生了这种事。
他习惯性的撩人，却是想不出有什么有哪个人又胆子大到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这一次又是谁？大一的还是大二的……可惜了，马上就要毕业了，也没有机会再看到新生了。”
室友们却没有再像是以前一样的附和他。
还是寝室长先按捺不住，将笔记本按下，不让他看到屏幕上的网页，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交往过的人里面，是不是有过一个叫做琪琪的？”
傅向辰一愣，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倒是有好几个，你说的是哪一个？”
室友们互相看了看，语气更小心了：“姓张的那个……？”
“张天琪吗？”
室友们齐齐点头。
“是啊，是有这么一个，是很早之前的了，长得倒是好看，只不过上了之后还要我负责，我就和她分手了。”
室友们这下更不知道是说什么好，他们互相推攮了几下，众人合力将寝室长推到了他的面前。
傅向辰不明所以，见寝室长扭捏的样子，更是奇怪：“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那个琪琪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讲了你们之间的事……”寝室长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低下了头：“不只是她，而且还有不少人站出来说，帖子热度很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傅向辰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寝室长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就是那个人渣学长的帖子……”
“……”
傅向辰忽然暴起踹翻了旁边的椅子，众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人硬着头皮凑过去拉住了他，干巴巴地劝道：“你也别那么生气，等那个帖子删了，大家很快就忘了……”
“那个贱人！”傅向辰被拉着没办法再动，只能愤怒地骂发了那个帖子的琪琪，待他的情绪冷静下来，才道：“那那个帖子呢？删了没有？趁大家知道是我之前，赶紧把他删了。”
室友们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才好。
傅向辰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
“对，有人说了，那个人……那个学长就是你……现在估计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傅向辰眼前发黑，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他在众人的印象一向是正面的，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谁看到他不是往好的名词堆，他长相不赖，成绩也好，又惯会做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凡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就算他没有关注，也知道那个人渣学长的知名度有多高，全校上下几乎是没有不知道的，所有人都在骂那个渣男，没有人对他有好印象，傅向辰也曾经幸灾乐祸过，想着那个人的名声算是完了
。
可现在呢？那个人渣学长就是他？
傅向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扶住了旁边的室友才没有摔倒，待反应过来，他立刻道：“去，去把那个帖子删了，越快越好，绝对不能让更多更多的人知道。”
室友弱弱道：“我们试过了，但是似乎有别人拦着，怎么删也删不了。”
傅向辰愤怒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们也是刚知道，这不是一看到就想要告诉你，你正好进门来了。”
傅向辰用力的推开了他们，抓起手机往阳台上走，他在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加了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没响几声就很快接通了，他立刻道：“帮我在论坛上删个帖子，再找件事情，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走。”
“……”
“报酬随你开，只要把我的名声洗回来，随便捏造几件事情，说那个帖子是假的，让大家都不会相信就行。”
“……”
傅向辰烦躁地转过了身来，听着电话里面的人推拒的话，正要发火，余光瞥见了床上冷淡又鄙视的看着他的柏羽，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顿时暴怒道：“是不是你干得？！”
电话里的人：“什么我干的？那个帖子的事情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傅向辰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柏羽随口对电话里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就行，只要把帖子删了，别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手机被他随手扔在桌上，他怒气冲冲地朝柏羽走去。
“是不是你干得？”他一把拉起柏羽，用力把他拉了下来，质问道：“我问你，那个帖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张天琪是你找来的对不对，你干什么这么做！？”
柏羽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冷笑着看着他：“你当初对孟烨做了那些事情，知不知道会毁了他？”
“孟烨，孟烨，孟烨已经死了！”傅向辰咆哮道：“为了一个死人，你竟然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你现在知道慌了？不许别人坏你名声，就允许别人坏孟烨的名声？”柏羽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恨恨道：“当初孟烨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帮他看清你是个人渣，现在他死了，我总不能让他死不瞑目。论坛上的事情不是子虚乌有，都是你真正做过的，你当初玩弄那些人感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他们出来证明，你倒是开始慌了？傅向辰，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初怎么害得孟烨身败名裂，现在你自己也得尝尝这个滋味。”
傅向辰瞪着他，目呲欲裂：“你这么做，就不怕受到报复吗？就算别人再怎么看我，傅氏还在那里，只要他还有一天在，我就能让你加倍奉还！”
柏羽嗤笑一声：“你也就仗着傅氏，如果他没了呢？”
傅向辰一滞：“什么？”
“你以为你上次得罪了宋锦瑜，他真的会这么好好的放过你？”柏羽说：“你以为这次真的是我做的？如果没有宋锦瑜的能耐，谁会冒着得罪傅氏的风险站出来揭穿你的真面目？”
“宋锦瑜……我还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让人试探了一下他的恋人，根本没对他做什么
！”
柏羽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你以为能从宋家脱颖而出的人，肚量能有多大？”
“可是傅氏……”
“是，你傅氏是厉害。”柏羽讥讽地看着他：“你靠着它耀武扬威了这么久，它也要尝尝庇护你的代价了。你的傅氏再厉害，也不过是那个玩意儿，能代替它的人有多少，宋家何必看上你这个有负面前科的人。”
傅向辰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抬起了头来：“你……”
“没错，是我。”柏羽忽然揪起了他的衣领，凑近了看他，眼神冰冷，毫无一丝情谊：“你对孟烨做了什么，如今我也要你加倍付出代价，他生前我没拦住他，可他死后，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含恨去投胎。”
他颓然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挺直后背，冷静地说要报复。
傅向辰只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人渣学长的帖子只不过是个开始，柏羽的恨意那么明显，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更何况他现在还扒上了宋家这个大后台，即使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他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阵阵绝望涌上心头，傅向辰感觉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却被柏羽随手丢了出去，他没有站稳，踉跄得摔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以救命的办法呢？
……
自从发现了自己还有柏羽这么一个爱慕者之后，孟烨忽然不再执着地喊着要报复傅向辰了，他平时常常飘在校园里，这时候也生怕会遇到柏羽一样，整日的往阎回的家里飘。
不但如此，他还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
鬼魂都会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除了想要认真的以鬼魂的状态生存下来的鬼，可没有鬼会花心思去拾掇自己的样子。孟烨是跳楼而死，样子可不好看，现在开始注意起来了，就让阎回给他烧了梳子，烧了一系列洗护用品，认认真真地开始打理自己。
他对着镜子琢磨了好几天，再出现时，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伤口都还在，一点也掩饰不住，阎回差点没认出他来。
“可就算是你再花心思打理自己，除了我和徐长乐以外，也就只有其他鬼能看到你，柏羽可是一点也看不见的啊。”阎回说。
孟烨也知道这个，所以他只是羞涩地看了阎回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没过多久，又抬起头来，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低下了头……重复了好几遍。
阎回想看不懂都难。
他只好无奈地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听说，听说……阎回大人家里那边的鬼，可以进入到人的梦境去的？”孟烨问。
阎回点了点头。y市时代居住着阎王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以及孟婆他们，那块土地日日夜夜受他们所影响，在这上面的鬼也比其他地方的鬼多了些特殊之处，至少稍微强大一些的鬼，进入到人的梦里毫不费力，一家人还经常用这个来吓吓那些坏人，让他们做段时间的噩梦
。
当初齐闻羽和关简也是这样的。
阎回稍稍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是想要到柏羽的梦里面去？”
孟烨羞涩地点了点头：“柏羽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还记得我，为我伤心，为我难过，我想要和他说一声谢谢。”说完，他便期待地看向了阎回。
阎回想了想，还没有说什么，只听孟烨又道：“如果我没办法亲口和他道歉的话，说不定也没有办法安心投胎去……”
阎回：“……”
他这是被威胁了？
小阎王抬了抬眉毛，可孟烨脸上却是一脸认真，看不出什么威胁之意，他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点头答应了下来。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阎回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到了大多数人睡觉的时候。他伸出手，在孟烨的额头那点了一下，微弱的光在十指额头相交处颤了颤，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你去找他吧，把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给他听。”阎回道：“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什么时候停止，在天亮之前，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孟烨紧张地点了点头，又后退几步鞠躬向他道谢，然后迫不及待地飘了出去，飞快地往学校的方向赶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阎回才又躺回到了宋锦瑜的怀里。
“解决完了？”
“是啊。”
宋锦瑜拿着一些文件在翻，他凑过去看了一眼，都是些工作上的文件，他一点也看不懂，便又转了回来，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换着台。
“说起来，当初你走的时候，还留了一些人在那里，秦叔说那些人是帮你看着产业，趁你不在的时候发展，我一直没打听过，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应该没有……”阎回停住了。他想说，应该没有败光吧……
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宋锦瑜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也太小看他们了。”
阎回很怀疑。隔壁留下来的那群汉子一个个手脚笨拙的很，帮孟婆婆洗碗的时候还打碎了好几个盘子，偶尔被孟婆婆拉去买菜，连账目都会算错，在他的印象中，实在不像是会是精明到能做生意的。
“那个餐厅只是我其中的一个产业，最赚钱的可不是那个。”宋锦瑜说：“而且，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你看到那家餐厅关门了吗？
阎回摇了摇头.
不但没有关门，还开得越来越红火，他们还去吃过好几次呢，连味道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宋锦瑜笑得更厉害了。
见小阎王还是不明白，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了旁边的手机，边翻边道：“你就放心吧，那边发展的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他们虽然看上去笨了一点，但是人还是能靠得住的，这几年里，我的资产只增不减，养你一辈子绰绰有余
。”
阎回：“……”
阎回挣扎道：“锦瑜走了以后，也有很多人来找我帮忙，他们开出的酬劳可高了，现在我也有了很多存款，就算锦瑜一分钱也赚不来，我也可以养锦瑜一辈子还绰绰有余。”
宋锦瑜点了点头，把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
阎回纳闷地接了过来，定睛一看，数清楚了余额上有几位数，顿时惊呆了。
“赚钱是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宋锦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你只要安心做你的阎王就好，什么时候付不起工资了，就尽管来找我。”
阎回：“……嗯。”qaq
……
看到傅向辰绝望的样子，柏羽的心情大好，当晚还做了一个好梦。
时隔多年，当时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跳下楼来，摔在他的面前，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日夜不能忘怀，午夜梦回之间，也时常回忆起孟烨死亡的那一刻，在最初的时候，还做了很久的噩梦。
不过时间一久，他倒是希望能多梦见一些了，这样才能不会忘记孟烨的样子，时间隔得越久，关于孟烨的记忆就越淡去，就算是噩梦也好，他也能多看见一些。
不过这天晚上，他却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的孟烨仍然是死时的样子，却是他熟悉的羞涩和内向，看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好意思，也没有柏羽不想见到的恐惧。
他差点在梦里笑出来。
梦里的孟烨飞快地说：“等你醒了，我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柏羽立刻把自己的笑意憋了回去。
孟烨：“柏羽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什么都知道了，以前我认为的傅向辰的好心，其实都是属于你的，我这一次来，是求了小阎王，让我入到你的梦里，是为了和你说一声谢谢。”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正是柏羽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样子。
他张口：“那，那我……”
孟烨低低地应了一声：“嗯，都知道了。”
两人顿时一阵无话。
尽管有无数想说的话没有来得及和孟烨说，可是现在见了真鬼，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偷偷地做了那么多，得了一句谢谢也就足够了。
柏羽想了想，问：“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孟烨：“只有今晚，以后就……”
……以后就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柏羽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半晌，忽然坐了起来，愤怒地朝着发出动静来的傅向辰看去，视线锋利得仿佛可以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