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年华(四十)

御花园边的回廊。

四阿哥驻足而立,望着前方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脸上没有意思表情。临夏不动声色地在他腿边跪了下来。他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到她仰头望着他,不禁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但没有伸手扶她起来。

“你上次要我嫁给你,还算不算数?”

“你是皇阿玛指给老九的嫡福晋,我说算数没有用。‘

“可是皇阿玛说话算数!”

“可你不是临夏,你是董鄂菡萏,我想娶的是临夏,你不是!”

“你就那样恨我吗?那些事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相信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临夏幽怨地看着他,满眼泪水。

“我最讨厌被人骗我!”四阿哥咬牙道。

“我没有骗你!”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双目逼视着他。

四阿哥沉沉的目光直望进她的眼里,看到她眼眶的时候,转身就要走。不料,临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说的到底算不算数?你说过要我嫁给你的,你说过的!”

“放手!”四阿哥回头,拿眼愤怒的看着她,脸上苍白。

“我不放!”她倔强地哭喊。

“你是老九的嫡福晋,我不和自己的兄弟争女人,放开!”四阿哥的眉心剧烈地颤动着。

“不放……除非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除非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她还没讲完,四阿哥便恼怒地一手扯开她的手,掀着袍子,像风一样快步地走了,没有回头。临夏僵在那里,宛如一尊塑像,泪水忍不住淌了下来。

心痛已无法计算。

“胤禛,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我知道你为了这个理想放弃一切,可以隐忍地放弃你本来触手就能得到的东西,包括我。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儿女情长,可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感情用事一会,仅这一次,就够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

“全世界最对不起我的人,就是你……”

北风呼呼地吹,干枯冷黑的树枝上堆满了雪。几名宫娥在这边匆匆经过时,对树下的八阿哥行礼。八阿哥含笑应了一下,她们揣着那点心思笑了,然后走了。

临夏踏着雪走过来,淡淡地看着八阿哥。八阿哥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来找我,我不与老九和十四争人,除非你希望我们兄弟数人为你反目成仇。”

她微愣了一下,胸口又是重重一击。八阿哥背后大的雪映在她的眸子上,显得她十分的无力。她冷笑起来,笑中带着许些无奈和苍凉,“怎么,我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你们推来推去?”

“这件事皇阿玛心中早就有数,并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那张圣旨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婢女。”

“你怕了……”临夏声音颤抖起来。

‘你去找十四,他有办法6“八阿哥抬手将她额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手背不经意在她脸上划过,心惊了一下,不明白她的脸为什么这么冰,好像死人一样。

临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微微一笑,行礼:“多谢八阿哥提醒,也谢八阿哥这两个月来的照看。”说完,转身离开了。

八阿哥望着她清瘦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像温宪一样,把我看得透彻,我岂能让你看小了。”

临夏没走多远,便看到十四阿哥和完颜雪在不愿的前方相依而行。她心里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忍住泪,转身快步回落彩轩。

完颜雪老远就看到她急去的身影,愣了一下,心里冷笑,便大声喊道:“临夏姐,临夏姐。”

十四阿哥一怔,朝前方一望,果然看到临夏驻足站在那里,脸上开始有些泛白,将放在完颜雪腰上的手拿开了。

完颜雪感觉腰上一轻,马上明白了什么,心里立即怨恨起来。

临夏双眼盯着地上的白雪,心里微微感到难过和绝望,咬咬牙,踩着步子,快步走了。

完颜雪一阵惊讶,扭头去看身旁的十四阿哥,只见他表情绷紧,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来。突然间,她有些可怜临夏,可是怨恨依旧存在。

回到落彩轩,临夏坐在床边,从枕头边端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一张涂满墨汁的纸,还有一块皇子玦。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却都历历在目,那些信誓旦旦的言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些嬉笑声似乎还没有散去。

不忍看,不忍去想,一下子便把小木盒合上了,闭上眼,泪流两行。

过了一会,她缓缓睁开眼,擦掉泪水,调节了一下情绪,再次打开木盒,从枕头下面摸出两个香袋,一个白色的,一个红色的,然后把玉玦放进了红色的香袋里,把那张纸放进了白色的香袋里,做完这一切,便冲外面轻喊:“香奈儿。”

香奈儿应声走进来,淡淡地看着她:“格格,您有什么事?”

她将木盒里面的圣旨拿出来,就将盒子合上了,然后望着香奈儿,“你可以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香奈儿弄不懂她要走什么,皱了皱眉:“什么事?”

她将盒子递给香奈儿,含泪道:“两天后,不管我与谁成亲,你就把盒子里面的白色香袋交给四阿哥,把红色的香袋交给十四阿哥,我留着它们也没有用。”

香奈儿不明所以,伸手接过了木盒,也不知盒子里面放着什么宝贝。她的目光停在临夏手里的圣旨上,暗惊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格格,那是?”

“小白的免死圣旨。”临夏忍痛说道,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小白的身影。

香奈儿略显怜悯的看了她一会,却道:“小白是你亲手杀害的,怪不得别人!”

“呃?”临夏惊讶地抬起了眼,与香奈儿的眼睛对视了半分钟后,无奈自嘲地笑了,“是啊,是我自己亲手杀了它,怪得了谁?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吧。”

香奈儿以为她又在演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抱着木盒就走了。走出去后,她忍不住打开了木盒,把两个香袋都看了一遍,双眼不由慢慢湿红,泪水越蓄越多,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她咬牙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连十四爷也不帮你了,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说完,合上木盒,快步离开了。

香奈儿走后,临夏便一下子把自己陷进了床里,闭着眼,轻轻地捂着胸口喘息,泪湿发鬓。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