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错的人
这人……真的很温柔啊,似乎也很好,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相信她么?
要么说他单纯没被世俗污染,没有防人之心,要么就是这么多……傻。
白晏珠微笑道:“子虚想问,公子你年芳几何,可有婚配,家住……家住哪里我是知道的。”说完,有自顾自笑起来。
白晏珠之所以问这个放在古代女子口中,显得轻浮欠妥的问题,自有她的道理和考量,而不是随口一说,更非轻挑搭讪。
她只是想知道,张衔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是在今天亲自看到张衔之后,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年芳?”张衔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略有疑惑,难道年芳也可以用来询问男子的年龄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很快,他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似乎还听到了另一句话——
可有婚配。
可有婚配?
这真的是一个女孩子该说出来的话么?似乎是红娘和媒人们才常说的话。
当然,他并不认为她问这个,是出于倾慕之心,反而觉得有些……随性和可爱。
世间少有这般的女子,他虽没接触过太多人,但没接触过多少,并不代表就不了解她们,而眼前这个女子,于他而言,确实是特别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张衔不说话,白晏珠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衔轻笑,看着她道:“我已经有婚约了,想来是个不错的女子。”
薛轶,他也见过的。
虽谈不上多有趣或者多特别,但人应该是好的。记得初次见面,她受人奚落,他帮她解了围,她眼中除了真诚的感谢,没有掺杂其他,
所以,张衔对薛轶的映像,还是不错的。
“不错的女子啊~”白晏珠嘴角微扬笑了笑。若没记错或没理解错,薛轶对张衔的映像不算差,而今张衔亦说薛轶是个不错的女子,看来张衔对薛轶的映像也还不错。
若非……若非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奇奇怪怪得缘故,也许薛轶和张衔,二人走到一起,会比许多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引导下成亲的夫妻,要幸福美满许多。
毕竟在这个盲婚哑嫁的时代,她与他在结婚前就见过了,而且对彼此的映像也都还不错。
可惜……
每次想到如果,白晏珠都会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有时候甚至会自嘲的笑出来,可惜....没有如果。
她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张衔看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又不好开口询问,万一,是人家不想说的呢?问了反而给她添烦恼。
“张衔,你是个很不错的人,现在是,我希望以后也是。”白晏珠道。
这种类似于忠告的“我希望你”有时候很令人反感,更别谈这话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了。
但她已经说了,就没打算收回,更不感到后悔。
张衔倒是一点也不诧异,甚至都没问她为何要说这话,只是点了点,“初次见面,姑娘便觉得我、张衔是个不错的人,那么....”张衔莞尔,道:“以后我也会是个不错的人,也许我一直都是个不错的人呢。”
说罢,张衔笑了笑,肆意而洒脱的笑,舒朗的笑声好似能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朵和殿宇,飘向远方。
不错的人,这四个字很好,好就好在——不错。不错,不代表很好,但至少代表还不赖,与我投缘。
所以啊,这四个字真的很好,也很妙。
白晏珠跟着笑了笑,“张公子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这笑中,又带了些许无奈。
“张衔,你今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么?”白晏珠又问道。
“我么?”张衔微怔,“我从来都不忙的。”他道。
从来都不忙,也不代表有时间陪一些闲人、无聊无趣的人说话或玩耍。
“你会喝酒么?”白晏珠又眨眨眼睛问道。
“不沾酒的。”张衔笑了笑,方才觉得她那句——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很有意思,现在更觉有趣了。
无人伴我白螺杯,她是想寻一个陪她喝酒的人么?一个能陪她饮酒的谪仙人。
他笑了笑,或许在她眼中,他就是那谪仙一般的人吧,只是……他不过是这凡世中最平常的人罢。
白晏珠扬起的嘴角不觉随他的话一凝,转而又笑道:“不喝酒的啊,那也不错的。”
饮酒之人,有饮酒之人的乐趣和风雅,不饮酒的人,自也有不饮酒的人的乐趣和风雅。
忽然想起那个人曾说过,酗酒之人同样也有酗酒之人的乐趣和风雅,厌世与颓废,是他们的乐趣,也是他们的风雅。
那时候她笑而不语,不算认同,却也从未否定。
如今想来,或许也没错呢。
“我要问的都问了,张衔,你可有什么要问我的?”白晏珠走到湖边,抬头看着天上白云朵朵,又回头看着张衔问道。
张衔带笑与她对视,道:“姑娘今日找到我,应该不是碰巧过意外吧?”
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巧合。他觉得与她投缘,但缘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他并不会因为一时的欣喜,而失去基本的理智,她问的,与他回的,全都不是不可说的,所以他才会与她说。这并不代表他毫无戒备之心。当然,他希望她心思是干净纯粹的。
这样……
至少,或许,还能成为朋友知己。
他没有朋友,更谈不上有什么知己不知己,只是觉得,她,子虚,这样一个人,若都不是真正纯粹之人,或许这辈子他就都遇不上这样的人了吧。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谈不出来哪里奇怪,为什么奇怪。
“当然,我承认。”白晏珠丝毫没有掩饰地回道,“因为,我认识张公子你的未婚妻。”
因为我认识薛轶,所以才会与你打招呼与你说话,才会问你方才那些听起来很轻浮、奇怪的问题。
因为我认识薛轶,才会认识你啊。
否则,只是在寺院门口那一瞥,她对他的映像,就只停留在那个片刻,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会知道。
“难怪。”张衔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轶姑娘的....原来是认识轶姑娘的人啊。
所以她靠近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别的目的,但至少,也不是出于什么坏的心思,如此,便没什么好责怪或失望失落的了。
“张公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啊?”白晏珠玩笑似的说道。
“嗯,或许。”张衔学着她的语气回道。
闻言,白晏珠哈哈大笑,笑罢又说道:“说你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
张衔亦轻笑。
天上乌云聚拢,似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