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该死的回夏果

“你也觉得我聪明啊?”梅妆扬唇轻笑,神色明亮。

她笑似银铃清脆,敲击在临沅的心上,容色清亮得刺伤了他的眼,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梅妆笑意僵在唇边,不解临沅的意思,只能眨巴着眼,静待他的反应。临沅还在平复心情,却直觉她那双微翘的睫毛呼扇呼扇着,刺痒到了了他的掌心。他倏地收回了手,握于身畔。

“你怎么了?”梅妆还在盯着他看。

“没事。”临沅紧了紧手心,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梅妆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里的书上。“我从前只当神仙日子便如书中一样写的那般逍遥,后来我祖父逼我来归炎山学艺,我还不肯来,总觉得一入归炎山,我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祖父让我来拜师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兄,也不是自愿来的啊?”梅妆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的事。

“我从小修习就不如别人进步快,家里兄弟都瞧不上我,可我祖父一直坚信我是最好的,也逼迫我自己必须这么认为。”临沅回想着自己的学艺之路,并没有什么好感慨的。这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那我们的祖父可真像,我祖父也总是说我是他最最宠爱的孙女,说我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儿,谁都比不过我。”梅妆则是想起自己把祖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情形,忽而又叹起气来。

“可我在无霜谷那日才发现自己不过尔尔,遇上险境,不能帮忙还要拖后腿。那日若不是你护着我,我恐怕就没了吧。说起来,我还没跟你道过谢呢,师兄。”

“我救你,本就是应该的。”

“那我谢谢你,也是应该的。师兄今日就先不走了吧?我中午要跟流光师兄一起下厨,你留下来用饭吧,就当我的谢礼了。”梅妆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将书往怀里一塞,转头就往后厨奔去。

临沅无奈地笑着,叹着气,什么时候她能明白他的心情,那才有鬼!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

餐桌上的午饭不过四菜一汤,荷叶鸡、清蒸鱼、炒白蘑,一碟子绿叶菜并一小盆豆腐汤。梅妆手艺并不是很好,所以这荷叶鸡是流光的手艺,不过荤素搭配合宜,也是她用了心的。天烬这个口味叼的,吃不出什么好味道,但鉴于是梅妆下的手,他从头到尾没有挑剔过什么。临沅却吃得津津有味,他本是不挑剔的人,更遑论这是梅妆的手艺。倒是法武……

法武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临沅好脸色看,从临沅进门见礼,他黑着脸一声不吭。到上了饭桌,他也不曾给过一丝好脸,闷头吃着饭夹着菜,偶尔抬起头来恨恨地瞪他一眼。但见临沅筷子往哪儿去,他也跟着往哪儿去,拦着抢着。

临沅这辈子的好脾气似乎都用到了法武身上,对于法武的态度,他也只是淡淡一笑,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

梅妆看不过去,又不知二人之间的底细,不好做些什么。给流光使眼色也是没用的,这是个没颜色的孩子。天烬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不爱搭理法武跟临沅。

她干笑着给法武夹了一个鸡腿,道:“师叔,我的手艺怎么样?还入得了您老人家的眼吧?”

“不错不错。”法武见梅妆乖巧,心中满意,“比流光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他那时候做的东西可不能入口。”

“那您多吃点。”梅妆见把法武哄笑了,顺着势就给临沅夹了一大块鱼,“师兄,这鱼是流光师兄他们在后山抓的,新鲜着呢。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好!”临沅微微一笑,暗自睨了法武一眼。

“哼!”法武被挑衅,顿时不乐意了。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巨响,“谁让你来这儿吃饭的?这里不欢迎你!”

“师叔息怒!”梅妆心下发沉,慌忙跪下请罪。“是弟子为感谢师兄的救命之恩,才自作主张请他留下吃饭的。您别怪罪师兄,是弟子的错,请师叔责罚。”

“你请什么罪?快起来!”法武扯起了梅妆,“这是我跟这臭小子之间的事,你别管。”

说完又去瞪临沅,一个眼神比一个眼神狠。

“你当初从藏云楼出去的时候承诺过我什么?如今你又做到了多少?”

“是弟子失了信,请师叔责罚。”临沅面色清冷,不见怒意。

“别!”法武架着他的手臂,“我担不起你的请罪。”

无霜谷一役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伤害不可避免,梅妆也就此捡了天烬这个大便宜。可终归当时她鲜血淋漓面白如纸地被临沅从谷中抱了出来。她不知道的是,让她痊愈苏醒的不仅仅是天烬那半身麒麟血,还有法武修炼了千年的续灵丹。他并不心疼这丹药,令他愤怒的是临沅竟然让梅妆陷入了险境,使其几近殒灭。

临沅心里有些怅然,却又不好当着梅妆的面说什么,只能不声不响地被架着。场面一时尴尬。

“老头,这事都过去了,还纠结做什么?”天烬将手里的鸡翅啃了个一干二净,舔舔嘴才出来劝架。

“我纠结?”法武双眼圆瞪如铜铃,被天烬一激,立时找到了攻击的目标。“我还没说你呢,臭小子!如果不是你,迟迟怎会受此大罪?”

“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要不是那该死的回夏果。”

天烬摸着鼻头,不好意思地睨了梅妆一眼,满是歉意。梅妆安慰地回了他一眼。

“说起那儿回夏果我就一肚子火。”法武咬牙切齿,想起什么就要做什么。“流光,吩咐下去,以后回夏果不许出现在无霜谷以外的地方。”

“好的咧师傅,徒儿这就去办!”流光高声应着,临走之前朝着梅妆调皮地挤眉弄眼,倒是让梅妆安心不少。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仍旧对法武与临沅之间的龃龉稀里糊涂,看起来却是与自己在无霜谷中受伤的事有关。法武连自己乳名都知道,可见未必与外界所传的一般,与自家老爹一山不容二虎,这当中必有自己不晓得的事。

“师叔,若是因为无霜谷的事,您就不要介怀了,当时天烬失了常性,他也不愿意伤害我的,最后也用了半身麒麟血替我疗伤。还有师兄,虽然他平时对我有些严厉,但是他对我也是以命相护的,为此还耗费了很多修为呢。”

“那是他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事是应该做的?她与临沅当时不过只是同门关系罢了,有一定的责任却不是非要用命来护不可。

她有些尴尬,背着法武对临沅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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