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手女尸
“喂!谢大人你怎么下了朝就如此着急赶着回家啊。”
殿前的白石路上,王玥之追上谢沉檠,挡住他的去路。
转身,他轻易地绕了过去。
“别走得如此急啊,找你有事。”
王玥之将手版随意换了个手臂来夹又追到他身侧道。
“不去”
“唉?谢大人先别急着拒绝我,近日熏风楼新来了几个美人,性子和你家那位桓姑娘一样烈,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
王玥之将眉眼弯成一段弧线,凑到他面前。
可他却全然一脸不想理会的表情,依旧径直向前走。
“谢大人,怎么样啊?谢兄?你看我如此为你着想,你倒是给个话。”
“不去”
他倒是两个字回地简洁。
“嘶,我请客还不行吗,小气。”
王玥之方换了另一边来磨他,却见他仍旧无动于衷,于是乎又急又恼得将手版一拍,愤愤数落道
“谢沉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要守身如玉不成?长这么大连女人是何滋味都不知,那桓姑娘是好,倒也得与你不是。”
闻此言,他突定住身形,缓缓回头来盯住身边碎碎念的人,眼中目光犀利。
王玥之打了个突,向后一撤,知道这话估计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的确,好不容易有个钟意之人,却又得知人家早就有了如意郎君。
千方百计施法抢来吧,可这姑娘偏偏又嫁于了自己的亲弟弟,实在苦哉。
想到这里,也只得噤声。
不过他王玥之是谁,当然是不怕死的主,半晌后又凑上去。
“谢兄,当是我给你赔不是,请你去的,如何?”
“如此,雀芜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他突然狡黠一笑道。
“雀,雀芜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我好心请你,你怎么……”
王玥之自觉得腿徒然软了几分,胸前鼓声阵阵。
“还不走?”
“行,算你狠,告辞!”
逃开谢沉檠,王玥之便一人走进建康城最为壮观的风月场所,熏风楼。
此楼里舞榭歌台,流觞曲水,楼顶高低错落的琉璃灯盏,楼下繁花锦簇的青幔点饰,将四海八方风雅人士齐聚于此。
而最为美妙的还要是这满楼风姿绰约的美艳女子。
他是这里的常客,才刚踏进门,就有姑娘攀附上来,缠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细说款曲。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扭着环环不可握的腰肢踱了过来,对他怀中的女子训斥道
“你在这缠着王大人做什么,还不快去楼上叫绫薰下来,这小妮子今天怎么如此慢吞。”
女子佯装不悦微微一瞪,那怀中人便身子一软,从他臂弯里脱身出来,慢慢挪走。
“青萝姑娘何须动气,熏风楼的姑娘个个绝色,谁都无妨。”
那青萝将身一侧,用肩头抵着他的胸膛,举手投足也是风情万种。
“王大人高贵之身,我们这等粗鄙之人可不敢怠慢了,况且……”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他刚欲抬手与这老板娘撩拨一番,却骤听楼上有女子惊恐的呼喊声。
她这一喊,楼里众人皆闻声失色,原本还风度翩翩的恩客皆狼狈地作鸟兽散。
青萝似也是见过几分世面的,听到呼喊,立即从他身上退开,脸色凝重。
“立即封闭熏风楼,不许任何人进出,青萝,命人报官。”
他收敛了刚刚那放浪不羁的样子,吩咐随他而来的几个手下,当下便稳住了局面。
青萝一愣,忙回身厉声对几个伙计吼道
“没听见王大人说的话吗?还不快去!”
几个伙计也是被吓得慌了神,听见这声吼,才手忙脚乱地动起来。
而他则抛下厅中众人,飞身登上二楼回廊,快速闪进绫薰的房间。
第一眼瞧见那个刚刚上来的女子此刻瑟缩在墙角,精神恍惚,仿佛三魂吓得丢了七魄。
不过他此时可没空去怜香惜玉径直再向里去。
身形一转,只见屋内地板上那绫薰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狰狞的姿势倒在妆奁旁,身下血漫成河。
他大致一瞧,见她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致命伤。
而她脸上惊恐扭曲的表情,又仿佛是生前瞧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再仔细再查看下去,忽然间一个怪异之处引起他的注意。
使他奇怪的并不是绫薰怪异的死状,而是她的右手那边,自手腕以下竟然全部消失不见,断手处还在渗血。
一时间他想到些什么,又再一推测死亡的时间恐怕就是他刚到熏风楼的时辰。
瞧屋内除却刺鼻的血腥味,并无其他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
思索不出头绪之际,身后几个着官服的男子鱼贯而入。
他见现场已有专人控制,于是便退出现场,抽身离开。
“大人,王大人来了,说有急事,此刻正在您书房。”
雀芜出现,告知正与扶嬴在院中对坐的谢沉檠。
闻言他放下茶杯,轻声讲道
“阿扶稍等,我去去就来。”
她不回应,专注于手中的书本。
雀芜见他走远了,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有些失落地微垂下头。
自那日元日夜宴现身后,在扶嬴面前她便除却了银面具,此刻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几许苦涩的表情。
“嗯?雀芜侍卫这是怎么了?”
弄苒瞧得仔细,问道。
她也扬起头,望着被弄苒道破后有些无措的雀芜。
只见雀芜脸上神情变幻,十分无助。
这样的神情,仿佛在谢沉檠回来同她讲起王玥之如何骗他去熏风楼,而他又是如何坚定不移时,也在雀芜脸上出现过一次。
谢沉檠款款走进书房,又绕过欲上前说话的王玥之,独自落座。
王玥之无奈,只得将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叹了口气,回身道
“今日熏风楼出事了”
“又有姑娘为你动手?”
“不是,是发生了命案,绫薰姑娘死了。”
“怎么,想让我替你的相好讨个公道?”
他不紧不慢道。
王玥之见他这副的样子,顿时急躁起来。
“不是!是这姑娘死的蹊跷。”
“有何蹊跷”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
“你可还记得你与桓姑娘去荆州,走水路遇袭,你将那些服毒自杀的黑衣人尽数断了右手的事?”
王玥之低声同他讲起。
“怎么?”
谈起这事,他神情也忽然严肃。
“这姑娘也是没了右手!”
徒听该女子死状与他惩治黑衣人如出一辙,他脸上的神色霎时阴森起来。
王玥之一瞧他的脸色,心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歇了口气,坐到一旁。
“这凶手是算准了时间,就是想让我见到此幕,而皇城脚下就敢如此的,恐怕也非泛泛之辈。”
“此事还有谁知道?”
“熏风楼里的一干人等恐怕都……”
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此刻座上人周身已有凛凛杀气。
“是杀是关随你,将此事瞒下,不可传到扶嬴耳中。”
他语气冰寒如地狱,说的话另王玥之晃神。
眼前之人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只着玄衣杀伐果断的谢沉檠。
“可是桓姑娘在追查那朱雀一事惹怒了这些人?”
他不答,眼神愈加阴沉。
如此便使王玥之彻底明白。
杀绫薰无非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若他谢沉檠不尽快阻止桓扶嬴的调查,恐怕迟早有一天会祸及桓家。
但若是他真的出手阻止,那便是和桓姑娘站到对面,成为敌人。
这一招一石二鸟使得巧妙。
而这些人动手速度之快,想必应该是已被桓姑娘查出了什么。
若长此以往,恐怕他与桓姑娘的关系也会势同水火,那时谢氏与桓氏两家之间恐也要生变。
眼下的确也只能先瞒着了。
王玥之起身。
“也罢,我即刻吩咐下去,你且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毕竟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