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猫鼠鱼

“嗯?”温朗稍一出神,瞥了下韩蝉。

只见韩蝉颤颤微微地站起身来。

忽然她以极快的速度弯下腰,一把抱住了脚边那个盛有金条的皮箱,又极速闪到了温朗身侧。

一直没把韩蝉当一回事的汹显然被这一连惯的动作惊到了。

倒不是韩蝉的身手有多漂亮,而是在面对恐惧时她的胆量是无畏于性别、力量和实力而直接凌驾于了性格之上。

有鱼吃的猫为什么还要费劲巴拉的去抓老鼠?那是因为老鼠玩起来更有趣味!

韩蝉这只利爪下的老鼠,垂死挣扎中可比温朗这文弱弱的鱼有意思多了。

汹迫不及待想瞧清楚这个小妮子。

他一抬手将帽檐往上一推,露出了他明而亮,黑而澈的眼睛。

怪不得他会选择遮住眼睛,因为任谁瞧见这双纯真的眼睛都不会相信它的拥有者竟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撤去了遮挡的汹好像迅速小了好几岁,瞬间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甚至身架都显得单蓖瘦弱了不少。

他噘了噘嘴,歪着头狐疑地看着韩蝉,故作沉吟地说:“小妮子,你在做什么?”

韩蝉垂着头紧紧地抱住皮箱,她的骨架很窄,却在努力把皮箱整个的窝进了怀里,不露出任何边边角角。

浓厚的头发盖着她半张脸,可她嘴角却勾出了诡异的花:“方才你们说这箱子金条是你让温老板签字的酬劳,他既然不肯签字,那这箱金子自然还属于我们。”

汹把脸一扬,依旧是无害的笑容:“这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垂死挣扎。不过小妮子,我并不喜欢浪费时间,也从来不会拘泥在所谓的绅士风度里!”

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可这温柔的话语刚刚说完,只听得“噗”的一声枪响,韩蝉左边的肩膀就炸开了血红之花。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汹的这支枪竟然是做过了消音处理的,也就是说它根本发不出足以引来赵建邺的声响。

猛然地吃痛,就在她怀里的皮箱即将脱手而出时,韩蝉一咬牙,在自己跌倒的顺势之下又一次用身子压住了皮箱。

她忍着痛,吃着力,却依旧站不起身来。即便如此,她还是坚忍着用没有受伤的手将皮箱重新护回了怀里。

要知道这箱子金条即使不被汹拿走,也从未有可能属于她。但是此时的韩蝉就好像着魔了一样,竟一根筋地想要誓死守卫。

在她看来,即便汹屠杀的目标不是金香玉,但金香玉也是实实在在因他而死。韩蝉又怎能让他轻易得逞,顺利如愿!

温朗见状,惊异之下如梦方醒。

他一个猛步跃起,直接将诧异在旁的汹扑倒在地。

二人瞬间好像两条蔓藤一样扭打在了一起。

一会儿温朗攀打在上,“你他娘的竟然还打女人?你他娘的也算是男人?”

温朗第一次化身成了猛兽,他倒不是在心疼韩蝉,而是因为此时是他爆发和反击的最佳时间点。

一会儿汹扭打地翻了过来,“你终于像个男人了!只可惜依旧是个废物!”

韩蝉拖着皮箱往身后挪了挪,她的肩膀很疼,牵扯着她的声带也在撕痛。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凝结而出,她顶着气息艰难地大声喊:“救命!救命!快来人啊……快点!这里有杀手!”

然而她的声音只能夹杂在火车行进的“隆隆”声中,细微而渺小,渺小到可以被忽略。

金香玉的尸体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国-难之际,生死存亡之时,竟然还在上演着自相残杀,为钱搏命的戏码。

韩蝉的小腿抖得厉害,她借助着一旁的床榻,攀扶着勉强站起身来。

她想过趁着这二人的混战之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出包厢求助,然而她又实在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的腿已经痉挛了,只是微微站直了不到一秒,便又跌倒在了床上。

窗外的树依旧在快速地后退,就好像她拥有的东西也在迅速逝去一样。

韩蝉的眼睛忽然冷了下来,她一咬牙换了方向,努力地挪近了窗前。猛一用力将窗户打开,冷烈的寒风一下子涌了进来。

室内的男人依旧打得火热,生死之际,谁又敢在此时因为韩蝉的举动而分心?况且这个女人又能掀起什么大浪?

韩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汹!你看!我把皮箱扔出去了!”

这一声又冷又脆,清清楚楚。

原本形势占优的汹一听这话,忽一失神。

正是这个时间点,被温朗抓住了时机将汹扳到了自己的身下,然而手枪却依旧紧紧地握在汹的手里。

温朗伸手夺枪,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两个男人的厮杀一下子停滞住了。

冷风窜进了屋子里,却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只能在屋子里盘旋聚集,让本就狭小的房间瞬间冷至到了冰点。

骑在汹身上的温朗侧过头看了看站在窗口的韩蝉,他的嘴角微微的勾出了一条弧线,他的眼前一片白蒙蒙覆盖而来,紧接着便直接歪身倒向了一边。

汹踢开温朗,一下子窜了起来。

他伸手捋了捋被压出了褶皱的衣裳,挠了挠头,冲着韩蝉嘻嘻一笑,竟像是一个课间打架被抓包的小男生。

汹也说不清什么原由,总之他在故意忽略自己和韩蝉之间的敌对关系。他的柔声细语,好像是在对着自己的朋友认错:“是他偷袭我!本来我还准备和他多玩一会儿的!”

汹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转让书,瞥了一眼倒地的温朗,又回过头来冲着韩蝉温柔地笑道:“闹了半天结局也没改变!我也玩够了!只可惜你老娘早一步归西了……我还是挺抱歉的!呐……你乖乖地把皮箱给我,大不了我分你两根?我瞧着你挺好玩的,或者你以后跟我得了。”

“我妈是被你毒死的!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韩蝉说着,一步便跨上了窗口。

她的一条胳膊还在咕咕涌血,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再深的痛都比不得丧母之痛,她的眼里除了血丝更是冰霜和仇恨。

汹瞧出了她的决心,立即收走了玩虐的表情,再贪玩的杀手也依旧是个杀手。

一个是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此时又受伤在身的女人,一个是训练有素此时又手脚健全的杀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待韩蝉转身,汹已经一个健步跃了过来。

慌乱之下,韩蝉直接全力向窗外倒去。

她的上半截身子已经倒挂在了窗外,可腿却被汹的大腿紧紧地夹住。她整个人悬垂着,极速的风刮在她的脸上,好像要把她的脸皮整块撕下来。

汹一手握住了韩蝉怀里的皮箱,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提,只要他的膝盖微微一松,结局一定是皮箱在手,韩蝉殒命。

然而他却并没选择这套最简单的方法。

他将手枪又一次抵在了韩蝉的额前,冷肃着说:“这支枪里有三发子弹,原本我没准备把它们都用完,所以我也劝你不要给我这个兴致。小妮子,你若再犟,就别怪黑爷我直接给你眉间来点红了!”

韩蝉努力擎起腰,瞥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金香玉,回过头来猛地啐了汹一口唾沫,冷笑道:“真不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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