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离开别院
皇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白皙，眉目精致，年轻时想来也是个帅气男子，只是身在高位，眉目间未免有一些威严和凌厉，少了一些慈祥。
古青匆匆扫了一眼，忙忙低下头，和卫无殇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平身！”皇上等他们行罢礼才沉沉地摆了摆手，卫无殇悄悄拉了下古青的袖子，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垂首站着。
“听说，是你救了卫无殇，还女扮男装来着？”楚皇似乎对古青很感兴趣，都没看卫无殇，径直问古青。
古青忙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皇上，正是小女。”
“那你，是太医院古家的孩子？”楚皇又问。
古青心里咯噔一声，却依然沉静地回答，“回皇上，正是。”
反正说谎没有用，皇上想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与其届时难堪，不如现在敞亮些。
楚皇没想到古青回答得这么快，他其实已经知道古青乃是出自太医院古家，而且也知道古青的爹是谁啊。这牵扯到一桩旧案，他也不好再提，问到这里也就作罢了。
古青琢磨着，他可能看在她治好了长公主腿的份上，不想追究此事了。可古老爹的杀妻之仇，她的杀母之仇，还没报呢，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说实在的，古老爹恐怕接受不了。就算她这个穿过来的人，也接受不了。
不过眼下长公主乃是皇族之人，她自然不好做什么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皇又祝贺了他们两个几句，赏赐了一对玉如意，就命他们两个去给皇后请安了。
正好古青也想看看这位明事理识大体的皇后是谁，跟着卫无殇一路好奇地去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娘娘果然风华绝代，三十多岁的年纪，鸭蛋脸儿，俊眉修眼，悬胆鼻子樱桃小口，只不过穿着寻常的宝蓝万字的宫装，也别有一股子雍容华贵。
古青深深地看着这位皇后娘娘，只见她微微笑着，颊边还有两个梨涡，跟卫无殇也有四五分的相像。也怪不得她年轻时能以歌姬身份让皇上爱不释手了。
“无殇和古青给娘娘请安了。”卫无殇拉着古青一同给皇后娘娘跪下行礼，声音不似皇上面前那般刻板，带着些许温情。
“快起来吧。”卫皇后温声道，声音柔美清亮，十分亲切，真是一把好嗓子。
古青跟着卫无殇起来，刚站稳，就听卫皇后喊她，“过来，到姨母这边坐。”
她没用“本宫”，竟让古青喊她“姨母”，古青不由得动容了。
没想到在皇后的宝座上多年，她还一如初衷，真是让人钦佩，怪不得她能说出要感谢她整治了长乐公主了呢。这样的一位母亲，不知为何会养出长乐那样刁蛮任性的女儿。
“听说是你让长乐知难而退的？”卫皇后拉着古青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柔和地问她。
古青忙答道，“都是小女不好，冲撞了长乐公主。”在人家亲娘面前，她该谦虚就得谦虚。
卫皇后呵呵笑着，“你这孩子在姨母面前不用替长乐瞒着，她那性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知？只是姨母也没想到你竟然能钳制住她！”
她这么和蔼可亲，古青着实轻松了许多，见卫无殇也坐在一边随意地喝茶吃点心，古青的胆子大了些，竟然问卫皇后，“姨母，您这般如水温柔的人儿，怎么会生出长乐公主那般的女儿？”
“咳，咳，咳……”正喝着茶的卫无殇猛一听这话，一下子呛咳起来，瞪着古青不知该说什么好。
“哈哈哈哈……”卫皇后一怔之下，也大笑起来。她手扶着罗汉床的扶手，笑得停不下来。
古青后知后觉自己问错了话，有些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不知所措。
卫无殇忙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良久，卫皇后才拉着一边宫女的手，笑道，“哎哟，笑得我肚子疼，快给我揉揉。”
又道，“好久都没这么痛快地笑一回了。”
见古青局促地站着，她又忙拉她坐下，“你这孩子，怕什么？”
古青就那么坐着等她平静下来。
卫皇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之前我位份低，两个孩儿都养在别的嫔妃膝下，她们，硬是把长乐养成了那副性子，如今，已是回天乏力了。”
原来如此！
就说嘛，凭卫皇后的性子，女儿怎么会那样？
原来，看着光鲜亮丽的人，背后也有这等心酸啊。
看来，这深宫大院，也不是人住的地儿。
古青如是想着，又听卫皇后的声音欢喜了些，“不提他们了，我看你们两个就很好，情投意合的，将来一定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的。”
卫无殇听到这里，忙起身弯腰行礼，“多谢姨母。姨母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的。”
他言犹未尽地看了眼旁边的宫人，卫皇后就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姨母明白。”
她又拉着古青说了会子话，卫无殇方和古青告辞出去。
一出宫门，古青就有些兴奋地拉着卫无殇手，道，“没想到皇后娘娘人那么好？”
“姨母最是温柔不过的，只可惜，皇上……”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但古青已经明白了。皇上乃是天下中男人之首，喜新厌旧是常事，皇后再美再温柔，看了那么多年也看够了，如今能给她皇后之位，已经够尊荣的了。
还有什么奢求呢？
回到府里，卫无殇就忙活开了，先找来管家拿了他们的八字合了，又开了库房，找成亲所用的物品。之后，卫无殇就带着古青和古老爹，坐了两辆马车，出城去往别院散心去了。
古青笑他，“人家成亲忙得什么似的，你倒好，竟然跑出去躲清静了。”
卫无殇和她坐在一辆马车里，闻听就搂着她先亲了一口，才笑道，“怎么，你不乐意？要不还留在府里等着长乐或者无双来找茬，可好？”
古青故意酸他，“我不怕，不管谁来找，我只管装糊涂，一问三不知，都丢给你好了。”
卫无殇被她逗得哈哈笑，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外别院。
卫无殇的别院不大，不过是三进三出，但坐落在青山脚下，一湾碧水从别院中间淙淙流过，几竿翠竹点缀其间，别有一番江南风韵，比起凉州的粗犷寒凉，大漠黄沙，这里就明显是温雅淡然的景色了。
古青一进去就十分喜欢，心里暗暗盘算着这别院怕不得要几千两银子吧？也就是说，等她和卫无殇成亲之后，这别院也有她一份了。将来，她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了。
嫁个有车有房有权的男人，还真不错！就是可能会有一些潜在的危险，没办法，想享受就得要付出！
两个人带着古老爹欢欢喜喜地转了一圈，古老爹走不了多远，很快就累得不行，先行回去歇着了。
卫无殇就拉着古青，屏退亲随，慢慢地在这座园林里逛着。
他将要成亲，又加上休沐，足足有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里，他就整天和古青腻歪在一块了。
初秋的气候，很是宜人，并没有飒飒秋风，空气也不干燥，花园里，各色的花儿还都没败，古青闻着香味儿进了花园，一下子就爱上了。
“天，竟有这么多的花儿，没想到你一个冷面将军也喜欢种这么多的花儿。”她惊奇不已，像是小鸟儿一样飞扑过去。
卫无殇笑着直摇头，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背影，深情说道，“这些花儿，都是为你种的。”
“为我？”古青不敢相信，她和他是在凉州相识，连半年都没到好不好？而他知道她女儿身才不过月余，怎么就能种出这么个大花园来？
难道卫无殇不过几日，就学会甜言蜜语了？
古青瞪着他，十分不习惯说情话的卫无殇。
可卫无殇依然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并无一丁点的夸张。古青有些迷惑了。
“初识你的时候，看到你喜欢各色的花草，我就叫人传了信，在别院种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看到。”
听着他温情脉脉的话，古青真的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一个感动是不足以形容的，唯有以更多的柔情来回报他。
古青对这些花花草草自是极爱，看着那菊花开得好，就去掐，“晒干了可以喝，免得秋燥人上火。”
卫无殇见她那细嫩纤白的手上染了青绿，就有些心疼，忙吩咐人去拿来剪刀和提篮来，古青见了这些，对卫无殇抛了个媚眼，笑曰，“周到！”
卫无殇则坐在凉亭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古青在花丛里跑来跑去。
今儿古青穿了条湖绿色的百褶裙，一件斜襟奶白绣折枝梅花的褂子，梳着一个垂髫髻，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好似精灵般清新动人。
卫无殇只觉得喝着茶都要醉了。
古青摘了一提篮的菊花，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放下剪刀，拎着提篮就进了凉亭，卫无殇忙递过去一杯温茶，古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仰脖子喝光，把空杯子伸给卫无殇，“再来一杯！”
卫无殇赶紧拎起茶壶给她满上。
古青又是一仰脖子喝干，看着手里那个连拳头大都没有的小茶盅子，气呼呼的，“这么小的盅子，一口都喝光了，谁耐烦在这里耗时间？”
言罢，竟然一把夺过卫无殇手里的茶壶，对着嘴就去喝。
紫苏和白芷两个丫头吓傻了，她们这位侯爷夫人也太粗犷了些吧？这个样子，侯爷怎么会喜欢？
“慢些，没人跟你抢！”卫无殇的话更是让她们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想到他们侯爷好这口，看来未来侯爷夫人还深得其心呐。
终于喝饱了的古青，心满意足地坐在长椅上，就要扬起袖子去擦嘴，斜刺里，卫无殇却递过来一块雪白的丝绢，亲自给她抹了抹嘴角，“都穿上女装了，这习惯怎地还改不了？”
古青嘿嘿一乐，由着他折腾。
紫苏和白芷两个小丫头都看傻了。
原来，传闻都是假的啊。
人人都说卫将军冷面冷心，可他和未来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仅温柔体贴，更言笑宴宴，简直就是个十足大暖男，哪里有一丝丝冷意？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眼，觉得传闻就是传闻，没有可信度！
古青看了眼那喝干的茶壶，忽然来了兴致，就叫人端了个红泥小炉子放在凉亭里，命紫苏和白芷两个生火烧水，她则捡了还未开放的菊花，又去采了桑叶，在草丛里找了夏枯草，一起洗净，放进茶壶里。等水开了，沸水冲泡。
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古青陶醉地吸了口气，颇有些惋惜道，“要是有个玻璃壶就好了。”
玻璃壶可以看到朵朵菊花绽放的样子，还能欣赏一番呢。
卫无殇没听过，就问，“玻璃壶什么样子？”
古青只好跟他解释，“透明的，从外头可以看见里面。”
卫无殇想了想，道，“是不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那种夜光壶？”
“差不离。”古青眨眨眼，没想到这块木头理解能力很强，虽然夜光杯不是玻璃，但也差不多。
不过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玻璃的，但夜光杯也很名贵，她还是用不上了。
卫无殇也没说什么，只是含笑看着古青轻轻椅着那茶壶，倾了一杯递给他。
他接过来品了品，道，“淡了些。”
古青笑了，“这样才好喝。多喝些，预防秋燥。”
又拿了两个杯子斟满，给紫苏和白芷两个丫头，“你们也喝些。”
几个人都喝了那夏桑菊茶，只觉得果然清心明目，人精神了许多。
一连在别院里住了三四日，古青日日采花摘草，不是做花茶，就是捣来染指甲，配面膜，忙得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一日一大早，宫里的太监来传旨，说是皇上命卫无殇去巡视西郊大营。卫无殇只能带着几个亲随去了，让古青留在别院多玩几日。
不料他前脚刚走，后脚卫大将军府就来人，说是长公主双腿忽然疼得站不住，叫她过去看看。
古青见来人确实是卫大将军府的人，之前见过的，很是面熟，就跟古老爹说了声，卫无殇留下的亲随老陈带着人马护送着她离开了别院，去往卫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