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怕了吗
“可是卫无殇就是喜欢我，就是非我不娶，天下再多的女人，他一概看不入眼，就这么着，能怎地？”古青也学长乐公主，一拧腰身一跺脚，不论是声调儿还是形态学了个十成十。
且她说的话还都是事实，让长乐公主就算是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丹霞郡主瞪大了眼，压根儿都没有想到古青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是大开眼界啊。像长乐公主这等娇蛮任性的人，也就得古青这样的人来整治整治。
不过，她也为古青捏了把汗，这要是太子殿下或者皇上报复她，可怎么是好？
她哪里知道，古青和卫无殇互通心意之后，卫无殇就把卫家的处境跟她分析过了，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政治因素，他都不会娶长乐公主，不管长乐公主怎么喜欢他。
他已经看透了，当今圣上虽然有雄才大略，但也是个容不下别人的主儿，他要是娶了长乐公主，将来就会跟他舅舅卫英一样，不仅如履薄冰地过日子，还要时时守拙。做人做到这份儿上，多累。
他自忖自己没有他舅舅那样耐得住的性子，与其忍辱负重，担惊受怕，还不如现在就表现地玩世不恭，做个性情中人，也免得皇上猜忌！
所以，古青才大着胆子顶撞长乐公主，反正在皇上眼中，女儿虽然要宠，但绝对没有他的皇位稳固更重要。
今日她得罪了长乐公主，顶多卫无殇被皇上申斥一番而已。说不定皇上心里还会窃喜，觉得卫无殇不是那等心思深重之人呢，就是个任性妄为的武将罢了。
对于卫无殇的将来以及对于他们的亲事，都有好处。
长乐公主从小儿就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偏偏古青的话让她无处反驳，她再喜欢卫无殇又有什么用，卫无殇就是不喜欢她，就是喜欢眼前这个村姑！
无处发泄的她，气得面色涨红，死命地喝骂着太监和宫女，“都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本宫给抬回去！”
丹霞郡主也没料到古青几句话就把长乐公主给气走了，她还以为长乐公主赖在卫无殇府不走了呢。她忍不住唇角微翘，悄悄地冲古青竖了个大拇指：牛！
古青和她对视了一眼，方笑看着一脸狼狈的长乐公主，曼声道，“哟，公主殿下这就要走啊，不在府上用膳了？你无殇哥哥说不定过会子就回来了，你不等着见一见？”
长乐公主从墙上跳下来摔得满脸是泥，又瘸了腿，虽然已经擦洗收拾干净，但也不想叫卫无殇看到她最丑的一面，就咬牙瞪着古青，“你别得意，到时候本宫是正室，你是个妾，就算无殇哥哥再宠你，那也礼不可废，有你好受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着公主殿下让我不好受了。”古青笑嘻嘻接话，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刀刀刺向长乐公主的心脏。
长乐公主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她面前，实在是不想再听古青说一句话。
那些太监和宫女们把长乐公主抬出屋子，出门的那一刻，长乐公主还不忘了放狠话，“给我等着。”
“我一定老老实实等着。”古青一本正经答着。
跟在长乐公主身边一块走出去的丹霞郡主都能听得见她磨牙的声响，忍不棕头冲古青扮了个鬼脸。要不是有长乐公主，她真想留下来，跟古青好好絮叨絮叨。
送走长乐公主一行，古青才慢条斯理地回自己屋子。紫苏和白芷两个小丫头一脸的担忧，“主子，您这样子对长乐公主，她回宫跟皇上一哭诉，您还有好果子吃吗？”
“有没有好果子吃，等等看不就知道了？”古青含糊其辞，敷衍过去。
深层的意思，她是不能跟这两个小丫头透露的。
两个小丫头就这么巴巴地看着古青，也不敢再问，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不知何时会有御林军来捉拿古青。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也没见来人，两个丫头才松了口气，就去摆饭。
卫无殇一身朝服匆匆而来，进了屋子，先摸起桌上的茶壶对嘴儿灌了一气，才缓过一口气来。
古青忙给他脱下外头的朝服，只散穿着一件家常的天青色袍子，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古青瞄了眼，忍不住面红耳赤。怪不得人称他做“玉面将军”呢，就这幅容颜，还真是名如其实。
也难怪长乐公主会喜欢他喜欢得脸面都不顾了，就连卫无双也把持不住。这货幸亏不怎么说话，要是再能说会道些，怕不满京城的贵女们都要被他给勾了魂去？
接过紫苏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汗的卫无殇，无意间一转头，就见古青一双眸子正痴痴地盯着他看，不由一乐，“如何？你男人长得不赖吧？”
“啊呸。”反应过来的古青气得啐了他一口，这货，也太自大了，不就仗着一副好皮囊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喜欢的我才看，不喜欢的，长得再不赖我也不多看一眼。”古青嗔了他一眼，哼哼着。
卫无殇哈哈大笑，擦完手，拉着古青一同坐到饭桌前，把紫苏白芷两个丫头打发下去，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古青就把长乐公主来府上耍赖让她气走的事儿说了一遍，本以为卫无殇就算不骂她，至少也会觉得她处事不妥吧？
谁知卫无殇直夸她，“干得好！长乐那个性子，还真的有个恶人给她磨磨，我在宫里听丹霞郡主说过了，她急匆匆地说了个大概，估摸着怕长乐发现呢。”
古青十分不爽，故意吹胡子瞪眼，“谁是恶人？我看那长乐公主才是恶人，明知道咱俩的关系，非要插一杠子。”
“好好好，我家娘子是个大好人，现世的观世音。”卫无殇最喜欢她这副小女儿姿态，顺着话茬夸着她，宠溺的眼神都让古青快要溺毙其中了。
古青也就不好再生气，其实想想这个时代长乐公主还真算不得恶人，皇权至上的时代，长乐公主岂不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要嫁给卫无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谁叫人家是天之娇女呢？
可惜的是，皇上要倚重卫无殇，又不想让卫无殇权势过大。说来说去，长乐公主嫁不成卫无殇，还真不怪古青，怪就怪她自己的皇帝亲爹。
长乐公主说白了也是政治牺牲品，不是吗？
只是歪打正着，敲成全了她和卫无殇了。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吃完饭之后，就喊人进来收拾了。
他们两个则手拉手去了后花园散步消食去了。
卫无殇就说起一事来，“今儿个我又去求了皇上，皇上答应给我们赐婚了，只是圣旨大概明日能到。后日我休沐，带你到城外的庄子上散散心，可好？”
古青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皇上竟一点儿都不在意长乐公主的想法，不由脱口而出，“那太子殿下就没有给他亲妹子争取？”
卫无殇悠远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发出一身长长的叹息，“太子也是个傻地，从未想过皇上的心思。我们卫家虽然因为姨母而荣华富贵，可要不是我和舅舅出生入死，姨母的皇后之位又怎么会稳当？太子和长乐又怎能受宠？可越是这样，皇上就会越防着外戚专权。舅舅眼下都快缩着脑袋做人了，你以为太子去争取，皇上会给他面子吗？说不定，还有一通好骂呢。”
古青深以为然，太子要是再这样孝儿心性，和卫家过从甚密，骄纵自己的妹妹，由着她任性妄为，长此以往，皇上还会喜欢他吗？
贵为太子又如何？没有皇上的支持，他照样一文不名。而皇上又深深地忌惮卫家，太子，早晚也是两难。毕竟，皇上又不是太子一个儿子。
“宫中的水真是太深了。”古青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生在宫中，身不由己啊，水深也得淌过去。”卫无殇紧了紧古青白嫩的小手，轻轻叹息着。
“那，皇后娘娘看不出来吗？就不能劝劝太子？”古青对那位歌姬出身的皇后娘娘甚是好奇，这样的女人也算是奇女子了。
都说儿肖母，卫无殇这天人之姿若是像了他母亲，那和他母亲一母同胞的姨母——当今的皇后娘娘，该有多美啊？
这样美的人儿，也只有皇上有福消受了。
“姨母人老珠黄，色衰而爱弛，又有什么办法？只能靠着卫家，才能稳固皇后之位，才能保得太子之位。”卫无殇拍拍古青的手背，声音轻地好似一片羽毛划过心田一样，若不是仔细听还真听不见了。
古青蓦然，宫廷争斗历来凶残，她要是嫁给卫无殇，势必会被卷进去的，到那时，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想至此，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卫无殇看了她一眼，问，“怕了吗？”
“有点，”古青老老实实回答。
本来以为古青会摇头说不的卫无殇，闻言有些发愣，不过旋即就笑了，他的古青，始终这样真性情。
下一刻，古青已经双手环上他的腰，“不过为了你，也值得，怕也要扛过去。”
卫无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容就像西边的晚霞般绚烂。
古青看得有些移不开眼，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看脸的。
“姨母知道此事，还夸了你呢。”卫无殇忽然笑道，“姨母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治得住长乐的人，她说改天还要见见你呢。”
古青也是没想到当今皇后娘娘还是个如此明事理的人，并不偏向自己的女儿，真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我也想见见她老人家，看她到底有多美呢。”
“呵呵，还老人家？”卫无殇揪了她挺翘的小鼻头一下，“姨母还年轻着呢，只可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古青忙追问，“只可惜什么？”
“宫里从来不乏新人，天下的女子皇上尽着挑，总有比姨母更好看的更温柔的，不是？”卫无殇的声音淡淡的，夹杂了一些莫名的哀愁。
“那她，过得一定很艰辛吧？”古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艰辛还算不上，只是辛苦是一定的了。有我和舅舅在，尚可保姨母和太子无虞……”说来说去又绕到这复杂的政治上来了。
卫无殇甩甩头，乌黑的墨发扫在古青的脸上，痒痒的。
“算了，让你知道这些，实在是无益。”
“怎能无益？多知道一点就多做一些打算，也不至于惊涛骇浪来临束手无策呀。”古青扬起脸来，湿漉漉的眸子小鹿一样温存地望着卫无殇，看得卫无殇心都要滴出水来。
“委屈你了。”半晌，他长叹一声，摸摸她的头。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果然来了，卫无殇领着古青在二门外摆了香案接旨，磕了头，把圣旨供奉了，两个人跟着来宣旨的公公一道进宫道谢。
这还是古青第一次来这古代的皇宫，果然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说不尽的富贵繁华，只是高高的院墙，似乎太压抑了，也不知道锁了多少自由的灵魂在里头。
一道道宫门，一重重芜院，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又不是跟着卫无殇沾光坐了个软轿，古青都得走半天。
到了明光殿，卫无殇和她站在丹墀下候着，趁那公公进去禀告，古青才偷偷地擦了把汗，走了这么久，脑门子上全是汗。
“累了？”卫无殇悄悄看着她，爱怜地问着。
“还好，就是衣裳穿得多，太热。”古青苦巴巴地说着，又抹了把汗。她也实在是闹不懂，怎么大热天的非要里三层外三层穿这么多，就里头穿件肚兜、外头穿件长裙不行吗？
不过看看卫无殇，她心里就平衡了。这厮，里衣外衣朝服，穿得比她还多，脑门子上直流汗，人家也不带动一动的。
就这份忍功，她也是服了。
不多时，那公公就出来了，满面笑容做出个邀请的手势，“请侯爷、夫人一道觐见！”
在军中，大家称呼卫无殇为将军，侯爷古青倒是头一次听，差点没反应过来，愣神的功夫，被卫无殇拉着手，一同上了丹墀，就听他目不斜视道，“跟着我。”
“哦。”在皇宫里可不能随意，古青忙乖乖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