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缘起缘灭自珍惜

罗醒了三人住的是一层的中间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酒店前面的全部空旷地带,非常便于观察。这是罗醒了特意挑选的,而且这间房间正对的上面一层的位置,正是何美丽与乔聪自杀的2012室。罗醒了回到房间,冯国栋还没有回来。刚才他顺着消防通道去到了二层,发现章小岭领着年轻人住进了2012室对面的房间。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与何美丽有很深的渊源。目前2012室还贴着刑警队的封条,而且整个二层也再无其他的房客了。

罗醒了拿着卷宗慢慢的看了起来,有选择性的将重点集中在何美丽与乔聪二人的社会关系上。何美丽是成都青羊人,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年轻美丽,性格开朗,老师和同事们的评语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个雨后彩虹一样的娇艳女子,却清澈的令人思欲无邪!她的履历也很简单,短暂而干净,在真正意义上的人生即将开启时,戛然而止了。罗醒了端详了片刻何美丽的照片,心中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他又拿起了乔聪的简历报告,看着看着,不觉又是一声长叹。这简直就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极端,可却偏偏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一个错误的地点,又错误的交汇在了一起。人生还真是莫测,也难怪贾思珍师傅会生意兴隆啊!冥冥之中那似是早已注定的因果,即使是跨越千山万水也依旧难以阻隔。

乔聪是一个年仅二十八岁,履历记录却写满了整整三页纸的“阅历丰富”的男人。乔聪高中毕业后和人合伙承包了当地的一个鱼塘搞农家乐旅游,经营不善加之恶意竞争没两年便关门了。其后他又在社会上游荡了一年多的时间,其间沾染上不少恶习。吸毒也是从那时开始的,由于家境优渥,父母又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所以乔聪在当地虽然劣迹斑斑却始终“声名不显”。也是在五六年前,乔为民在成为区教育局的副局长后,开始对乔聪进行了一番颇费心思的“严厉教育”。

乔为民几经辗转,将乔聪“保送”到了北京联合大学。乔聪也从一名社会青年变成了二等的天之骄子。他也是在那段“重塑自我”的期间,遇到了美丽可人的何美丽。当时两人所在的学校位置距离并不近,至于相识的过程也已无从考证。卷宗中所记录的只是乔聪的一面之词,同样的也是无从考证。

最后能为大家所知的,就是单纯的何美丽被“成熟的”乔聪所吸引。她的快乐溢于言表,而且持续的时间还很长。以至于原本还准备规劝的一二的亲朋好友,也都无奈的选择了闭口不言。再然后就是何美丽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并在乔为民的运作之下成为区测绘局的一名公务员,直至最后将年轻的生命也终结在了这里。

罗醒了合上卷宗,点起一支烟来到窗前怔怔的发呆。整个卷宗记录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疑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很好,怀孕并且即将结婚。人生的另一段美好业已展开,一切都是完满的和谐。要说唯一可以算得上一点疑点的,就是乔聪最后所给出的自杀的理由。

乔母不喜何美丽过于爽直的性格,而乔为民又听到了一些关于何美丽在单位里的风言风语。所以在上个周末两人回到乔父家准备宣布即将结婚的喜讯时,不但没有得到父母双方的祝福,反而是遭到了尖刻直白的反对。因此二人一气之下决定殉情自杀,以生命的代价守护那至死不渝的爱情。

罗醒了摇头苦笑,何美丽太傻了。这个理由牵强的毫无逻辑,之前几方的频繁接触不能说是彼此知之颇深,但最起码也是相互了解。在即将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时,又岂是几句闲言和“不喜”所能左右的?还至死不渝?只怕是别有居心!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人们也只能在道德层面上进行有限的批判和谴责。

罗醒了自己认定的只有一点,也是唯一的一点!地点!自杀的地点不对!乔聪不想死,他只是希望何美丽死去。所以他才会将自杀的地点选在曾经常去的酒店,而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婚房。两人业已同居很久,若是真想殉情,家中岂不是更加私密和熟悉?但那样的话除非是自己报警,否则只有死后很久才有可能被人发现。如若是报警,那自己的用意岂不是会引人怀疑?

罗醒了再次摇头苦笑,同样的,在没有证据支撑的条件下,自己的推断也仅仅只能是怀疑而已。唉,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一支香烟还未燃尽,章小岭推门走了进来。“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猜我有什么新发现?”一进门,章小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炫耀。

罗醒了回身,还是摇头,“无非是一个失恋的青梅竹马,在得知爱人的不幸后千里追思悼念。并且试图伸张正义,使其蒙冤得雪的悲愤与激昂罢了!他的慷慨陈词起不了任何作用。冯哥回来了,等他进来我们再说吧?”

“切,这些都是线索。你现在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多感人的故事,都可以拍电影了!一会儿你简单点,我还要抓紧时间睡会儿,不然晚上没精神。”章小岭抓起桌子上水杯大口的喝了起来,看来刚才也是颇费了一番唇舌。

“我回来了,刚才发现两个可疑的盯梢者,所以回来晚了。罗罗说得对,估计一会儿这里会有热闹。”冯国栋也是擦着汗,端起茶杯也是一口气喝干。

“没有惊动他吧?能看出是什么身份吗?”罗醒了熄灭手中的香烟,拿起水壶将两只茶杯重新蓄满。

“没有,像是无业游民。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用的手机好像很高级。是那个旋屏的摩托罗拉,很小巧。很贵的,我知道。”

“你个瓜皮,别扯那些没用的。醒醒,赶紧说正事儿吧?我都困了。”

“那好,章哥你先说吧?你这一中午的忍饥挨饿有什么收获?只说卷宗上没有的就行。”

“说没有的?哦,那就没有了。”章小岭狡黠的笑着,“今天新来的年轻人卷宗上没有介绍,可以讲吗?噢,那我就说说。年轻人叫谭继明,是川省“天雄集团”董事长谭天雄的独子。既是家族企业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也是何美丽从幼稚园一直到高中的同学和追求者。就是你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许是太熟悉的缘故,何美丽对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小弟弟”一直没有感觉。所以在何美丽考到北理工以后,谭继明选择了出国留学。

小谭谭天真的以为距离不但可以产生陌生感、新鲜感,还可以产生什么思念之美。好,我严肃点儿。谭继明人虽然幼稚,但人品还是很令人钦佩的。儿时的一句童言无忌,居然令他坚守至今!谭继明是零五年中断学业回国的,因为他知道何美丽“移情别恋”了。在几次劝阻无效的情况下,他开始雇人调查乔聪。然而令谭继明感到绝望的是,何美丽在得知乔聪过往的斑斑劣迹后依然故我。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将谭继明的苦心“出卖”了,并再次没有任何婉转的拒绝了谭继明的追求。

谭继明心灰意冷之下再次出国,直到三天前得知何美丽的死讯,才连夜从汉堡飞了回来。他的调查虽然不如刑侦提供的信息全面,但他的执着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你要谢谢我,我今天可是探听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知道吗?谭继明从家族企业内部征召了二百名年轻力壮的酗子,准备在何美丽出殡那天大闹灵堂。他甚至可能会以身试法,用暴力手段结果了乔聪的小命。这可是大事件,我们是否要上报师傅,让他老人家给拿个主意?”章小岭说到最后,面色已经是肃然的端正。

“这么说你已经向对方表明了身份?是那个谭继明的保镖吗?”罗醒了摩挲着下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唉,又被你猜到了。后面的细节都是谭继明的保镖告诉我的,他是谭天雄指派给谭继明的。听从谭继明的调遣,但却只对谭天雄负责。他叫甘石来,是一名复原军人。谭继明的举动他都已经上报给了谭天雄,但谭天雄好像并未反对,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所以甘石来希望我们可以出面制止谭继明的冲动之举,以免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另外他们还有人在监视着乔为民父子,已经有先到的八十多人分别住到了医院和乔家附近。谭继明的到来未加掩饰,估计对方很快会有反应。这要是冲突起来可不得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乔为民和谭天雄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又岂是好相与的?他们二人虽然身份上有差异,但却一定都是老谋深算的主。若是连这么一点儿小大小闹都处理不好,那也未免太失了身份。我估计一会的儿热闹,很可能会是一出苦情戏。好了,还有其他的发现吗?”罗醒了泰然自若的继续问道。

“还有就是乔聪和何美丽来的当晚,并没有交付住宿押金。虽然是熟客,但前台接待还是和他纠缠半天。因为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对收支制度更是“铁面无私”的公正。无论生熟,概不赊账。乔聪当时解释说女友身体不适,只休息两个小时便走。而前台的服务员不想被事后扣工资,在请示了老板之后才勉强给两人开了一间房。

这里就至少有两个疑点:第一,一个气急败坏想要自杀的人,还有心情为了区区两百元的押金和别人斤斤计较的浪费时间吗?第二,他至少特意强调了三次“两个小时”这个时间,为什么?他早就计算好了假戏真做之后,可以安全的被抢救回来的时间!第三,这个第三点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嘛?”章小岭说着停住了,目光越过罗醒了望向窗外。

罗醒了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到了酒店的门口。一位神色焦急的中年妇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付了车钱,又抬头看了看酒店的二楼。而后迟疑了片刻,才步履匆忙的走进了酒店。

罗醒了回身看了一眼章小岭,“你分析的不错,有进步。我出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去。这是乔为民出手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这出苦情戏估计时间不会短,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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