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计中计（二）
壁辉院外，谢珂在此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了，与其让旁人诉说自己的“罪过”，还不如自己亲自来，显得诚心。
“二小姐，老夫人昨晚睡得迟，您等些时候再来吧。”
说话是一位年轻的婢子，放在众人堆里也找不出的那种，露在外面的手指粗糙不堪，可藏在衣袖中的一抹碧绿却没逃过谢珂的眼睛。
“祖母没起我便等着她起便好。”
那婢女见谢珂不走，瞧着天色尚黑，眼底狠意突生，手作刀型，竖在谢珂头上。
她是大夫人的人，眼看屋里的老夫人就要醒了，大夫人命她把谢珂支走，因着大小姐的事，大夫人是断断不会再让这贱人见着老夫人的。
婢子想着，便要打晕谢珂，反正这二小姐横竖见不到老夫人了，自己做的事也就不会有人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珂直觉一阵冷风吹进自己的脖子，顿时就没了意识。
下一秒这婢子便带着谢珂消失在了黑暗中，没人注意到谢珂那嘴角勾起的丝丝笑意。
壁辉院内，老夫人的屋子里。
“老夫人，二小姐被人打晕带走了。”
梓尔嬷嬷特来禀报，从谢珂来到这壁辉院时，她便一直在暗处看着，一来是想看看谢珂是否是诚心请罪，而来则是等着某些人的出现。
还真是一时半会都等不得，谢珂来了这院子第一刻起，壁辉院便知道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带走人，真不怕事后有人想起这茬来，还是说，大房这么有自信能将谢珂踢出谢府？
“哼，这些年来，自从老爷生病以来，那些个没完没了腌臜事，谢府就没断过，索性今日一并除了！”
“可老夫人，那二小姐.....”
再不去救二小姐，她可就没命了。
“你放心，高氏那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二丫头，定会在我这拿得命令后，再收拾人的。”
这些年高氏可谓是在谢府一手遮天，二房没有主母，三房的媳妇又是个软性子，这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笑一刻钟，高氏便带着她那宝贝女儿谢兰来了，好不大的阵仗，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老夫人顿时蹙起了眉头，眼里满是厌恶。
“母亲啊，您可要为媳妇做主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本以为先进来的会是高氏，却不曾想，谢兰一个跟头就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正是昨日的流觞锦。
“祖母，请祖母为孙女做主啊！”
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啊，好不惹人怜。
“这是怎么了，怎得这副模样，衣衫褴褛，成何体统！来人，扶大小姐回去更衣。”
老夫人甩开谢兰的手，任其跌坐在地上。
谢兰懵了，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呢。
祖母不应该扶自己起来，然后关心的询问自己怎么会成这幅样子吗，然后再狠狠收拾谢珂那小贱人。
高氏也是一怔，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来这招。
眼看着谢兰就要被人带走了，证据不在场，说什么都是白说！
“母亲且慢，兰儿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其中缘由，实在是不好言表，兰儿心中不平，这才急匆匆来找母亲诉苦的。”
高氏站出来，步履轻浮，神情憔悴，看上去莫不是病了好些日子的人。
“哦？诉苦，那你且把苦好好诉于我老婆子听听。”
老夫人喝下一口茶，慢悠悠得等着下面人的回话。
谢兰见此，赶忙又哭到了老夫人跟前，那被火烧的洞有意无意的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晃悠，看着实在心烦。
“再不说就永远不要说了！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见势不妙，高氏本想拦着谢兰，回去后从长计议再说，可谢兰哪里经得起老夫人这一吼，立马把心中的那些话尽数吐尽。
“祖母，这是那贱人给的料子，本想她是识趣了，不想这料子有问题，孙女昨晚差点被这料子活活烧死，幸好没伤到脸，可是孙女这后背上，满是伤疤。”
说着便露出肩膀处疤痕来，确确实实是烧伤。
“祖母，这等恶毒之人怎配留在谢府，求祖母做主，杀了那贱人！”
“住口！”
这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连高氏也听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连忙想要阻止谢兰再说下去。
“该住口的人是你！这儿不是你的莲台院，轮不到你发号施令，让她说的人是你，不让她说的人也是你，怎么，大媳妇儿，你是对我老婆子有什么不满吗？”
“这...儿媳不敢！”
要是再不知道这老夫人想要干什么，她高氏怕是枉费这么多年积累的手段了，可究竟是什么地方，惹得这老太婆这么不快了？
“我问你，兰儿，你的意思是说是这流觞锦害你被烧伤的？”
见自己母亲已经不能为自己出头了，谢兰索性拼了，今日一定要将那贱人除掉！
“是的祖母！”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这当真是那二丫头做的？姐妹之间，说话可要注意些。”
老夫人这已经是在给她台阶下了，如若她依旧咬死谢珂不放手，一点姐妹之情都不顾，那她也帮不了她了。
“一定是二妹没错，这流觞锦是二妹送与孙女的，经手之人也只有二妹，二妹自打回府便是想要报复我与母亲，这才痛下杀手，想要了孙女的命啊！”
“兰......”
见谢兰连报复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说谢珂这些年受的苦，都是她们母女二人所为吗，这话要是传进了老爷的耳朵，当年的事，怕不是要被翻出来。
可高氏一个字刚出口，便被老夫人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假如真如你所言，是二丫头害你，你想要怎么处置她？”
见母亲吃瘪，还以为祖母不会为自己出头了，谢兰正在心里暗暗盘算，怎么才能一脚踩死谢珂，不料祖母却突然这么说，那贱人的小命可不就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谢兰大喜，眉眼间藏不住的得意，也不哭了，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拖着她那破旧的裙子走到大厅中央，说道：
“还请祖母处死那贱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她竟下得了手，如若以后祖母惹她不快，不敢保证她不会用相同的法子害死祖母，所以请祖母立刻处死那贱人，永绝后患！”
老夫人身边站着的梓尔嬷嬷连连摇头，就这样蠢的脑子，不知道能在谢珂手里活到几时。
“此话有理，好，若真是二丫头所为，那我便处死她！”
老夫人笑意盈盈的对着谢兰道，一听到老夫人要处死谢珂，谢兰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立马跪下谢恩。
“多谢祖母为孙女做主，孙女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高氏瞧出了不对劲，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兰好歹是谢府的大小姐，但是自己一旦犯下大错，连谢忠也救不了自己。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老夫人了，这些年的安逸生活，都快让她忘了，这谢府的老夫人，曾经也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巾帼女子，这谢府一半的荣耀，都来自老夫人之手，这也是为什么，谢国公爷，终身只有她这一个人。
“先别把话说得太满，那如若这事不是二丫头所为，你这口口声声的杀了二丫头，那又作何处置呢？”
“那便让孙女削发为尼，弥补罪过！”
“兰儿，不得胡言！”
“哈哈哈，好，好，好得很。”
“梓尔，你去找一下报国寺的主持，就说我老太婆的孙女愿意为国祈福，望他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