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神秘少年
天与地。
黄沙卷起阵阵,大地苍凉,天空昏暗的颜色。
昏暗正如寂寞,寂寞的天空没有云彩陪伴,唯有一把宽刀钉在大地中央黑色的泥土中。
宽刀青青,寂寞的刀,刀在黄沙中摇曳,刀无鞘,刀锋是青青的,连刀柄都是青青的。
黄沙拍击在刀青亮的刀身上,刀锋发出了丝丝的嗡鸣,仿佛是这柄青青的刀因为耐不住这昏暗中得寂寞,于是默默的躲在黄沙的孤独中自由的哭泣。
刀泣!
一柄宝刀遗落在孤独中如何不泣?
刀泣声如悲歌,伤心直至天际,恍然,一名少年自昏暗的天边走来,闯入了这天与地的寂寞之中。
一步、一步、停一步,再一步、接一步,少年迈着同样寂寞的步伐走近了青刀,停在了距青刀咫尺的地方,少年穿着的衣衫竟也是青青的。
青青的刀,青青的人,青青的人与刀岂非正是天造地合的绝配?
又一阵黄沙狂卷,寂寞被打破,昏暗的天空里忽然雷声轰鸣而起。
雷声如战鼓,越响越烈,青刀亮了许多,刀泣声渐渐隐去。少年人并未捉刀,默默的合上了双目。
闪电惊现!
刀还在那儿,少年还直立在刀前。
“咔嚓!”第一道闪电击下!
刀插在原地,少年动也不动,一棵古树被雷劈成了两段,就在少年前方不远处。
“轰!”第二道闪电击下!
炸崩了刀前两丈处的泥土,少年仍如石一般立着,刀的青光却渐渐亮如白光。
“轰隆!”第三道闪电乍现!
闪电距少年更近了,险,竟劈向少年面前咫尺处的青刀。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突然睁开眼不再沉默,抄起面前的青刀,向着天空怒喝一刀。
天地一变,昏暗骤亮,雷电怒吼而下!
刀光一闪,好快的刀,这据有雷霆万钧之力的闪电,竟硬生生的被青幽幽的刀光一分为二。
青刀断雷,闪电败的无话可说!
当刀光隐去得时候,少年手中的宽刀也断了半截,半截刀头插在原先的土地上,而少年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半截残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从天际悄悄的来,离去之时也与他来时一样悄悄,很快便被天与地的昏暗隐去,只余下一幕青青的背影。
远处,两位老者遥望着少年逐渐模糊的背影,叹息声在风沙中婉转。
“二哥,青云刀断了!”
“是啊!我曾以为这把刀永远不会折断,实在想不到如今也会如朽木一般断掉!”
“二哥也不必太伤感了,要知道再好的刀也总会有断掉的一天!”
“三弟不必安慰我,其实我并不为青云刀感到任何可惜,我想一柄刀若在它完整的时候斩断过雷电,刀折了,刀也不会觉得遗憾!”
“不错,能在有生之年亲眼所见这一刀断雷的精彩,我也死而无憾了!”
“这话不错,但是三弟你看错了!”
“哪里错了?”
“他不是一刀断雷!”
“不是?”
“其实刚刚断雷的一刹那,他一共挥出了三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将雷电斩断了三次。”
“是吗?那真是太快了,我想单凭这断雷三刀,你我联手已不再是他的对手!”
“岂非你我,恐怕天底下再也难找出一把刀能与之争雄。”
“那么,你我现在也可以放心的将他父亲留给他的天龙交给他了吧?”
“是啊,你我辛苦多年总算没有辜负大哥临终前的交付!”
“二哥,这么多年了,你想大哥吗?”
“大哥义薄云天顶天立地,无时无刻都活在我的心里!”
“那么你我还在等什么?”
“实在不必等了。”
话到此,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对方的心口。
匕首刺得好深,直没到刀把,黄沙在两人身上掩盖,鲜血沿着刀口溢出,一滴一滴伴随着两位老人微弱的呼吸在风沙中飘散。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大哥,黄泉之下你绝不会再孤单,兄弟这就去陪你。兄弟要永远追随在大哥身侧,与大哥一并上刀山下火海……!”
这是两位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两位老人这么多年来最想做的一件事。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这是他们与大哥结拜之时相互许下的承诺,也是他们兄弟三人永远记在心中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深深烙印之后,得到的只会有两个字:兄弟!
兄弟,都是兄弟,普天之下多少异姓男人称兄道弟?多少男人可以为了兄弟牺牲一切?
称兄道弟的人太多了,但真正可以承认是兄弟的人又有几个?
天龙大厦十七楼,又是那间如宫殿般豪华的高级会议室。
会议室内镶金吊灯没有开,一缕清晨的阳光自窗口穿透进来。会议室一角的开阔地,一口柳木金漆棺材静静的摆在那里,八位在帮中称兄道弟的大汉围坐在场中央的梨花方桌前,各占其位。
此八位,并非会议室内以往的八位。
天龙门曾经的六位堂主已亡,今天占着他们之位的是当下在六堂中威望最高的六名精英。玄孽迷一般的踪了,今日站在副帮主宝座之后的人,乃是继玄孽之后,门内公认的第一杀手冷鹰。冷鹰效忠的老大是曾经的雷堂副堂主杨火,此时杨火正坐在关南海昔日的宝座上,可怜关南海如今也只落得个躺在棺木中的悲惨下场。
天地易变,短短一个月里,不仅会议室里的八位骨干换了一,就连天龙帮昔日的辉煌也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寞落了许多。
一个月前,野河滩一战,关南海无故死于野河滩深草处,刑堂副帮主刘坤被人一拳葬命在杏边,帮内曾经的头号杀手玄孽神秘失踪,就连帮里曾经的死敌那个身背赤虎的男人也从那一天起销声匿迹。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谜一样的那一天。东江市门派的兄弟如今都已经在道说那一天的那一战,却至今仍是没有人能够说的清那一天的那一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天也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自那一天的那一战后,不仅警方开始对天龙旗下的场子疯狂打压,就连以往绝不敢与天龙门作对的小门会也有不少联合起来与天龙门争地盘。在这一个月里,天龙门与其他门派大小数十战,门中弟子死伤大半,门里士气低落元气大伤,更有某些门内颇有威望的弟兄也开始勾结外敌暗中策反。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内忧外患,谁也想不到仅仅三十二天,曾经称霸东江市门派的天龙门,以自分成两门,走到了濒临瓦解的地步。
今日,立春。
场中的八位精英正是天龙门现在的两派代表,两派正在做最后的谈判。
杨火,关南海死后帮内弟兄临时推举的副门主。他也是如今帮里主张与其他有实力的帮派合并,成立联帮的领头人,简称主合派。
雷均,邵其烈死后火堂兄弟新推举的堂主,他曾受恩于关南海,是关南海的旧部下。他与新任勇堂堂主秋颌,战堂堂主石子恒,始终坚持着天龙帮自立的立场,并发言联合的决断也必须是由幕后帮主下发命令才能信服,他们这一派简称反合派。
可惜天龙门的幕后帮主之今还未出现,两派的最后一次谈判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派都不肯让步。
杨火大力拍击桌面,蹭的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拍的好响!
“老顽固,你怎么这么食古不化?给你说了一千遍了,以帮会现在的局势,只能借助外部的力量来壮大自己才能生存下去,好话说尽,你他妈的为什么还是不肯妥协?”
杨火的话,雷均根本不听,反合派的其余两位堂主没有一个听的进去。
雷均攥着拳也站了起来,并指着杨火破口大骂:“姓杨的,你他娘的放什么屁?少在老子面前惺惺作态了,你他娘的就是因为收了长兴会的钱,又看上了王鹏那个在外面养的小娘们才他娘的同意合并的。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满口仁义道德装纯洁女了!”
雷均的话句句到肉,字字是针,而且不能否认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的都是事实,主合派的三位堂主也都明了,无法狡辩,因为他们基本上都与杨火一样,多多少少收了长兴会的好处。
针刺入的不是肉,是杨火的心。被人揭了底,杨火的脸刹时变了颜色,他声音颤抖,恼羞成怒:“姓雷的,你他妈的少胡说,既然你执意不肯点头,那么身为帮会的暂代掌门人,为了帮会的大局考虑,你可就别怪兄弟无情了!”
话刚闭,杨火迅速掏出了手枪,冷鹰更快,其余的三位堂主也迎合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雷均冷笑:“姓杨的,不懂义字你到有脸提兄弟二字,不懂忠字你竟敢说你是一个人,告诉你,我雷均绝没有你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兄弟,天龙门也绝没有你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弟兄!”
笑还未完全落下,雷均的枪已从腰间拔出,他身边的两位堂主拔枪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半分。
枪声未向,枪与枪之间僵持着。
八把枪,八个如今举足轻重的人,三对五,枪与枪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近的连孩童握枪都不会打偏。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今天不是你倒下就是我倒下,气氛凝重起来,紧张的令在座的每个人几乎都快要停止呼吸。
呼吸的频率加快了,每个人的手指都扣紧了扳机,每个人的额头都不禁渗出了冷汗,曾经的兄弟,如今生死相拼,冷汗早就将他们现在的心情说清。
这种心情,就仿佛在被一万只蚂蚁不断的啃咬。
“当!当!当!”忽然有声音响起,不是枪声,声音轻缓,是敲门的声音。
这种局势下,居然还有人够胆敲响这该死的木门?
“当!当!当!”隐隐中,木门竟又被敲响了三次。
场上对立的八个人,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对立,皆是将目光投向了木门。
“吱!”声音停下许久,门外的人不请自来,一扭门把,推开了会议室的木门。
木门一点一点开,一寸一寸开,所有的人仔细看,全神贯注的盯着木门,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在不停幻想着这神秘来客的真容,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终于门开了,敲门的人踏入了会议室内。看清了敲门人的真容,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只剩下了一种——震惊。
很震惊!
在场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够胆敲门的神秘人,竟会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这少年个头不高,身形消瘦,身穿天蓝色学生校服,脚上穿着一双纯白色运动鞋,少年正值花季,长的是面如冠玉,发如青丝,碎发不长,瓜子脸,剑眉,凤眼,鼻直口方,唇红齿白,立于人前人如标枪般挺直,目光炯炯眼壤黑白分明。他是学生不错,但此时从他面对八支枪时面带笑容从容不迫的表情来看,这少年的心理年龄,显然已超过了许多打拼多年的江湖人。
这神秘少年到底是谁?
望着眼前这位意外闯入的少年,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少年却并不以为然,一把带上门,并向着方桌一步步走去,他脚下的步伐与他的表情一样从容不迫,看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龙帮的人当然不可能容得下一个陌生少年在神圣的会议室中肆无忌惮的闲庭信步,冷鹰第一个忍不住跳出去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站住,你是什么人?”
冷鹰人如其名,声音冷冷,面如鹰般凶恶。然而他最冷最凶恶的还是他手中的那支枪,他的那支枪在东江市有能力吓破很多人的胆子。
而这少年却连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歪着头笑问:“你是谁?”
冷鹰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抬手将他的枪正对少年的额头,并道:“知不知道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知道他是谁就可以了!”
枪,子弹上膛的手枪,当他指在人的额头上时,没有人不认识它。
可这少年偏偏似不认识,始终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笑了笑,然后忽然板平声音很郑重的说了一句:“记住,从今以后不要再拿着废铁指着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