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言多必失
喜儿看了双眼发亮，情绪一下就没有了，玉容华见此面不改色，店老板也不知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生怕得罪贵人，一时吓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玉容华却是真的不太在意，若不是要回家认亲，给人留个好印象，她穿什么都行。
“我看这可不止六十两呢，敢糊弄我家小姐，你不要命了吗……”喜儿眼珠子一转，转眼又盯着那堆小山高的银子厉声道。
店老板闻言干笑了两声，点着头将多余的银子装进袋里，双手奉给玉容华。银子不止六十两不错，可他特意挑的这两身锦服更不止六十两啊……这个哑巴亏只有自己认了，谁让他真的得罪了贵人呢！
京城遍地是贵人，他这家绸缎庄能开张，还不是因为孝敬某位贵人得当的结果吗？虽然不比对手那家绸缎庄有靠山，但他至少还有眼色，不会闹到生意做不下去的地步就够了。
喜儿能注意到店老板的殷勤转变，玉容华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她没心思去想这些。路上随便拉个人都可能知道玉府的位置，眼看着离家门越来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希望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两人上了马车，前后换好衣服，玉容华还要坐到车驾位置上去，却被喜儿制止了。
“小姐，现如今您是女儿身打扮，可不好再抛头露面，更别说驾车了！”喜儿如是说。
喜儿说罢，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回那绸缎庄，不一会儿又跑回车里，此时她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
“小姐戴上这个，且先在此等候片刻，奴婢这就去雇一个车夫。”
喜儿说着又跑了。玉容华举着手中的白纱幕篱半响无语，想到这是女子应有的操守，便照着做了，而后才掀开车帘，透过模糊的帘幕，一眼就看见了喜儿。想来也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没有半张女子面孔，戴了幕篱的那些人，定是女子无误了。
玉容华想及此，倒有点替喜儿担忧起来。
不多时，喜儿便领了车夫回来，叮嘱了几句，自己则钻进车内，跟玉容华汇合。
玉容华把担忧说了，喜儿却笑道：“小姐多虑了。奴婢们是不必带这幕篱的，夫人们也不必，路上难见，只是因为夫人小姐们出门乘坐马车，一向也是见不到的。”
原来如此，玉容华点点头，又问：“可在那道观之中，那位小姐也没戴呢？”
“尚且年幼的小姐不拘这个。”喜儿不疑有他，认真地解释道。
她说着从腰间抽了条丝巾，有模有样地递给玉容华道：“小姐自幼被送出了府，这些规矩都没学过，日后定要全补上来才好，可别叫人见了笑话。”
玉容华笑着点头。喜儿既然替她解释了，她也乐得清闲。
“前边就是京城最大的望仙居，贵主们可要停下喝喝茶、歇歇脚……”
车内二人相谈甚欢，车外的车夫也是个有特色的。喜儿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玉容华差点都要怀疑这车夫也懂得搞旅游产业。
“小姐，这望仙居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喜儿冲玉容华眨眨眼，“听戏品茶的人多，消息传得也快，难得路过，不如咱们进去坐坐？”
玉容华微微点头，她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等进了玉府，再想出来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了吧？
望仙居共有四层，玉容华和喜儿只在首层找了个空地儿坐了，就有店小二端茶递水，宾客来往之间人流如注，好不热闹。
时辰看着并不早了，各路风流人士却还没有散场的迹象，玉容华见此也有些兴奋，这声色犬马的场面倒跟现代的酒吧夜店有异曲同工之妙。
“喜儿，爹爹和母亲还不知道咱们回京了吧？”玉容华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像个要做恶作剧的孩子。
“该是没收到消息的。”喜儿迟疑地道。
虽然鲁婆子跑了，但她回去后发现她们都不见了，多半也会猜到了，只是不知玉府知情与否。
“再在这儿住一晚，明日清晨回去可好？”玉容华喝了一口茶，就有店小二端上精致菜肴。
“可是，咱们的银子不多了，望仙居怕是住不上的……”喜儿见玉容华神色失落，又改口道：“小姐这是近乡情怯了，要不咱们去隔壁的龙兴客栈住一晚？”
玉容华心里一动。她虽然知道必须回府去，可她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回去，这令她不堪其扰。换了是接戏，她要是接了一场讨厌的戏，也不能任性到说放弃就放弃，只要是戏，她都该演好，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该做的。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既然如此，她只当这是一场戏便好。想明白这一点，玉容华才算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论演技，她还从没有怕过谁。
“算了，早一日回去，我也能早一日见到爹爹。”玉容华微微笑道。
喜儿高兴地应了，又忙给玉容华夹菜，“小姐多用些。除了老爷，大少爷定也思念着嫡姐呢！咱们离开时他才刚出生不久，如今也十二岁了，不知长成了怎样的俊俏郎君呢……”
“只可惜时隔多年，也不知玉府如今是怎样的情况。”
“小姐不必忧心……”
这边聊地正开心，那边隐约听见有人说起玉府之事。喜儿正说话，却被玉容华打断，后者朝边上那桌示意了一下，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便凝神细听起来。
邻桌坐了两个江湖打扮的男子，腰挂宝剑，正旁若无人地边喝酒边聊天。
其中一人先说道：“传闻玉侍郎家的大小姐，满腹诗书，又貌若天仙，是京城有名的大美女。”
另一人便笑道：“怎么着，你还想娶了她不成？那种大家小姐，哪会看上咱们！”
那人摆摆手，灌了一大口酒，又道：“我不是听说玉府正张罗着给那大小姐议亲么？就是想看看这小姐长啥样子。”
“富贵人家别说议亲，就是出嫁了，咱都别指望见上那大小姐一面……倒是前些日子见的那姑娘，你老子娘不是挺满意吗？还指着你消停些，娶了她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