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进京

玉容华用布袋里的银子置换了些吃食和棉被,把车赶到一间客栈门口,便有店小二来引路,又有拉了马车去后院安置的。

“此处离京城还有多远?”玉容华问那店小二道。

“驾车一日可到。”

喜儿在一旁拍手称好,玉容华见状一怔,心里那点欣喜也退了个干净,不知不觉中,京城似乎也变成了她默认的目的地了。

可心里再怎么挣扎反抗都是徒劳,她这具身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离了家族更难生存,她应该明白这一点。

一夜无眠,玉容华脑子里转了山路十八弯,山贼、老道和那对母女,对她来说本质都没有区别。

迎面来的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她都没有办法凭借一己之力去招架,唯有家族的庇护才是古代女子该有的活法吧?

“道长没追来。”一大清早,许老儿就依靠在窗户旁边喏喏着道。

玉容华不说话,喜儿却不爱听了,皱眉道:“老人家的意思该不会是我们公子说谎吧?”

“老儿哪有这个意思啊!”许老儿连连摆手,脸色紧张,完了又摸摸肚子,叹了口气。

喜儿继续低头整理自己睡得发皱的衣袍。

四人一间,确实诸多不便,好在忍这一晚便也够了。玉容华摇头无奈地想。

“公子,该动身了。”喜儿凑过头来提醒道:“万一真有人追来,咱们可怎么办才好!”一口笃定玉容华说的都是对的。

玉容华点点头心事重重地下楼去,许老儿笑着附和,拉着一头雾水的许大郎跟了出去。

道观这边却难以消停。

得知自家马车不见了,宋夫人和小姐急的跳脚,遣了小厮追出去二里路,早不见了踪影,小姐更是急得当下就要返回京城抓贼去。

老道长用一副救命药好歹劝住了,说服她们等到酉时,天黑后再驾了道观的马车去追便是。

红漆绿鼎的马车在傍晚时分驶入了京城的城门,许老儿便带着许大郎要告辞去寻亲。

“一路多亏恩公照顾,老儿哪敢再收这银子……”

玉容华把钱袋里剩下一半的银子递过去时,许老儿连声推让。便是颇有怨言的喜儿此时也生出几分离别之感,拉着许大郎的手很是不舍。

“公子给你你就拿着吧!”她一边劝道,声音有些哽咽。

“玉哥哥,二狗哥,你们真好!等我日后有出息了,定要报答你们!”许大郎哭着说道。

玉容华微微一笑,突然弯腰对许大郎咬起耳朵来:“大郎真乖,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你二狗哥其实都是女儿身,日后报恩可别寻错人了……”

她的声音不轻,许老儿也听见了。喜儿一愣,随即又“噗嗤”笑出声来。

“这个拿着。”

“这是什么?”许大郎好奇地看着被玉容华塞进手心里的纸片。

“这是我们的住处,日后若是碰到麻烦,可以来玉府寻我们。”玉容华狡黠一笑,“找喜儿就好。”

“二狗哥?”

喜儿笑着应了,又冲许大郎眨眼睛,“是喜儿姐姐,日后也不许叫错!”

许老儿大张着嘴,半天才缓过神来,又催促许大郎改称呼。

两队人终于一东一北各自散了,玉容华才对喜儿道:“换身干净的衣裳,咱们好回家去。”

“是!小姐!”

京城主干道的朱雀大街繁华异常,夜幕即将降临时,沿街的铺子都张灯结彩,生意兴隆。

玉容华赶车行驶在宽阔的石板路上,颇为兴味地瞧着周边的风土景致,喜儿也撩了帘子,好奇地张望着这时隔十二年,再次入目的一切。

她们总算是熬到头了,小姐的口吃症好了,她也可以对泉下的夫人有所交代,从今往后,玉家的大小姐便不再是被人耻笑,丢了家族颜面的女子,而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了!

马车行至绸缎庄跟前,喜儿从车里钻出来,帮着玉容华进店挑选衣物,只因后者并不在意,只说要女装即可。

喜儿入店,柜台后的店老板一见她穿着打扮脏乱,拨着算盘的手不停,眼皮子抬了一下就皱眉。

“诶诶诶,你要什么布料的衣服就说,别乱摸来摸去的,把我的好料子都摸脏了,还叫我怎么卖?”

见喜儿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店老板就更不屑一顾了,从柜台后头走出来,去拉喜儿出门,免得被她沾了穷酸晦气。

“你干什么呀!别推了,给我拿两套女子穿的衣服,要我方才看的那种料子的。”喜儿将店老板的手挥开,满脸不高兴地道。

虽说她的模样是狼狈了点,可她只站着看了看,并没有去摸任何一件衣服,被店老板这样冤枉,要不是小姐还在等着,她早就甩脸走了,京城这么大,又不止他一家绸缎庄……

“那个?哼。三十两一件,两件六十两。”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两眼喜儿,抱着胳膊不屑道:“就你?买得起吗?”

“我当然买得起!”喜儿争辩着,去搜身上的银钱袋子。

“咦,我的银袋呢?”她着急地左摸右摸,除了空荡荡的衣袍,什么都没摸着。

玉容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伸头朝里看去,只看见喜儿的半个背影,但那店老板的声音却是听见了的,便跳下车去,走了进去。

“银子都在这里,你算算少不少。”玉容华在店老板惊讶的目光中,将一袋银子丢在了算盘上,敲击出清脆一响。

“你走得急了吧,连银子都忘了。”

喜儿咧嘴一笑,又有些奇怪,银子该是在她身上挂着的,怎么会落下……但她还记着正事,便不发问深究下去了。

“怎么样,值不值六十两啊?”

店老板数着银子,表情由不信转为疑惑,抬头看了玉容华几眼,后者从容以对,而店老板看见的却是她耳垂上的洞眼,再看喜儿也有,原来都是女子。

想必是哪家小姐闲得慌,才装作男子出来玩耍吧?

店老板换上了笑脸,连声说值,又挑了两件最时兴的花样子,一件绛紫绣海棠,一件鸭黄绣白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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