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曼陀罗
废铁场外的黄昏景致出乎意料地瑰丽,令王柏梁看得着迷。暖意盈风扑面,轻抚着细嫩的毛孔,偷偷滑入骨髓,很暖很暖,令他措手不及。数天以来,王柏梁因为这阵风,好像久饿尝到糖一般,满足地甜笑。
王柏梁故意把房车驶远一点停泊,今天他决定不会任意莽撞,打算有礼貌地跟张超说话。除了张超,王柏梁不想惊动任何人。他缓缓步进废铁场,却感到举步维艰。
一想到要见张超,血脉开始沸腾,心脏胡乱猛动,令他胸闷头晕,呼吸急促。想到被张超紧紧抱住腰的感觉,他又全身毛孔扩张,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听说,心是不能说谎的,而且心连于身体的每个地方。喜欢会尽情地跳动,欣喜如繁花吐艳。厌恶时的心会如铁一样硬,那包着心的铁壳更洪荒之力也打不烂。紧张、恐惧、内疚和悲伤,每一种跳动的方式也不一样,令人不知所措。
大脑会欺骗人,但心却不会骗人。心想骗,偶然会骗到别人,却骗不到人。心在任何时候,对人都十足真诚,只是人对于内心的感觉,很多时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已。
入秋了,秋风伴随那些废铁的气味,亳不留情地刺激着王柏梁的大脑神经。第二次来了,好像适应了这里的味道,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要常来这里,或许便再没有反感的感受。
废铁成了精一般闷闷地散发着热力,令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冷天的时候,这里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避寒中心吧!大概不会吧,铁很奇怪,遇热的时候,能把你热得溶掉。遇冷的时候,比冰更无情。
张超流着汗修理汽车的样子,无时无刻震撼着王柏梁的感官。尽管他不想想起,不想记住。但那个回忆,就像房车的汽油垢,一但拈到身上,想要洗掉?难呀!
到底一个孤女为何非得守在这个没前途的废铁场?干脆把地卖掉,拿钱换一身奢华服装,外出留学,或者环游世界,不是更赏心乐事吗?反正父母已逝,也无牵挂…为何张超非要在这里受苦?王柏梁不能理解,他很想弄清楚原因。
今天张超很忙,她跟王柏梁一样,喜欢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因此只要有精神,她便不停工作。跟王柏梁闹翻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贪钱的孤儿?她是吗?要是认了她是这样的人,便能拯救废铁场,她是不是应该向王柏梁低头?简单说句:“谢谢!”接着大家都欢喜。但她不想,她做不到。
黄昏时分,陈日韫没回来,张超又热又累,感觉体力急速下降,有点快支持不住的感觉。她把鸭咀帽丢到地上,踢掉鞋,以外套为枕,手套半解,躺在长椅上睡…
王柏梁缓缓步近,皮鞋踏在石地上发出了声响,张超没熟睡,听见了以为是琛哥回来了,因此没在意,继续躺着。这边治安还算不错,邻居也守望相助,张超很放心。
张超侧着身,双脚微微卷曲,双手放到面前…王柏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随意安睡的年轻女子。对王柏梁来说,废铁场这样空旷,跟在大街上睡没有什么差别。还这样多毒蚊飞虫,就不怕被咬成猪头一般吗?
王柏梁的眼神愈来愈温柔,夕阳下的张超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野性美,令他不想移开眼睛。随意的张超仍旧衣不称身,阔阔的上衣袖子被她硬生生剪去,侧身而睡的她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流露春光。穿了运动型胸衣的张超并不暴露,可说是没有什么看头,但却足以令王柏梁想入非非。
张超带着汗水的皮肤在夕阳底下微微发亮闪烁,长睫毛在不安分地颤动着。那张瓜子脸上精致的小嘴明显有点苍白。王柏梁不禁笑了,骂人的时候能这样凶狠,现在却如受伤的绵羊一样虚弱。
王柏梁上前一步,拿掉张超发上那支螺丝起子。张超没醒来,她太累了,根本张不开眼睛。只感觉是梦中的一些涟漪,如水滴在镜子平湖上一般,转眼又回复平静。
“一个女孩子,竟然用螺丝起子来弄起头发?”细看之下,这螺丝起子不像一般的工具…张超的秀发散下,小脸半遮。这样很好看,显得特别温柔。王柏梁伸手抚摸张超的头发,比想像中柔软,他的手想更用力一点,想把她一手揽到怀中,他努力控制自己。
禁不住内心的催促和压迫,王柏梁总算明白自己是大概是中了毒。原本王柏梁以为张超只是不起眼的臭草,握在手中打算掐碎弃掉时才惊觉那并不是臭草,是装成臭草的曼陀罗花。
王柏梁想把张超彻底洗干净,他想好好看清楚张超的样子,现在他的心恨不得跳出来,跃到张超身上去,钻进她的心中。
王柏梁的心问:“可以直接把张超带走吗?可以吗?”
张超那双半解的手套把手遮盖住,王柏梁刚想拿掉,他想看看张超的双手,后面却传来声音…陈日琛跟许诺言总算回来了…两日刚好在外面相遇。两人都在忙,陈日琛刚赶到市集买好新鲜菜肉回来。许诺言则外出买货,抬着一箱汽车零件…
“又是你!”许诺言向王柏梁大声叱喝,他知道张超不喜欢他,因此许诺言更不喜欢他了。
陈日琛见王柏梁只站张超身边,也没干什么,就先沉默不语,站着看,眼神充满敌意。心中有种感觉不断催促陈日琛激动起来,他努力把感觉压下去…
张超听见许诺言的声音,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她立即挣扎着张开眼睛,但全身却像散了架一般,十分难受。
这时王柏梁换了一张脸,就是高冷总裁脸…他本能地收起了张超的螺丝起子,步向陈日琛说:“陈日琛是吗?王柏梁…”王柏梁伸出手来想要跟他握手,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