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给自己休假

过度的紧张、忧虑很容易地掏空了我的精力,跟燕子告别之后,我虽然心情好多了,却感到极度疲惫。

第二天早上的闹钟我完全没有听到,一睁眼天已大亮。我并没有打算起床上班,昨晚燕子的分析还在心中盘旋,我知道她说的最起码已经有八分是对的,另外的两分只是缺少最确凿的证据,还有自己内心的一份不愿承认。相处五年的上司,也是他亲自把我带了出来,在感情上他就像我的导师,我对他充满感激之情。这样的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却为了公司利益,不惜把我送入虎口,平常的一切照顾原来都是因为我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更可笑的是这个价值竟然是美色,我的内心除了悲凉还是悲凉。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样的公司,这样的领导。我累了,就想休息,好好休息。

我回转头看看躺在旁边的女儿,她早就醒了,静静地躺在我旁边,正拿着我的手机研究。仔细一看,原来是在不停地输密码,因为输入错误次数太多,屏幕上已经有警告提示。

“宝贝!别再输了!错误次数太多,手机会锁住的。”我出言制止。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突然,她一紧张小手指突然在屏幕上抖了一下,手机跌落到了她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肩膀上。

“妈妈。”她嘟起的小嘴巴,就像樱桃那么点,两个腮帮子涨得鼓鼓的,一双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我眨了又眨,撒娇卖萌乞求着原谅。

“没经允许,不可以玩儿我的手机,记住了吗!”我绷着脸发出警告。

“知道了,妈咪。”她一脸无辜伴着点失望地说,“可是,前天你在医院明明说了以后我可以玩儿的啊?!”

“记性倒挺好!”我用大拇指与食指圈了个圈,放出食指,蜻蜓点水般弹向了她被头套遮住的半个额头。

“妈咪C痛!”她捂住额头,叫出声来。

“玩儿可以,但必须按我的规矩,每天晚上晚饭后,每次半小时,听到了吗?拿手机前记得问我,时间到了,不准胡闹。OK的话,今天晚上开始执行。”我先把规则制定好,免得一开始就控制不住。

“好滴,妈咪。”她高兴地从被窝里跳了出来,拍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好像得到了一个期待很久的礼物,又好像在庆祝愿望得逞的胜利,嘴巴里念念叨叨,“我可以玩儿手机啦!我可以玩儿手机啦!”

“好了,赶紧起床,收拾好去医院了。”我起身收拾。

“好的。”她迅速回应的声音欢快得像只唱歌的百灵鸟。

“你们娘俩可算起来了,太阳照屁股了。”客厅传来老妈的声音。

“姥姥,妈妈答应让我玩儿手机啦!”女儿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向老妈宣布。

“你妈可真会惯你!你这么小,眼睛近视了可怎么办?”老妈不太赞同我的做法,开始了新的担心。

“姥姥!”女儿有些不高兴。

老妈的话我听到了,但不想再去讨论好坏问题,已经答应了女儿,没办法再收回,只有信守承诺。

临出发去医院前,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给美编小李发个信息,“小李,麻烦你帮我跟公司讲一下,我要休假。”既然做了辞职的准备,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先把积攒的十几天年假休完再说,这次我要认真地休,什么都不问不理。

“兰姐,你最近都不来公司了?那公司的事?”小李信息中问道,我知道她是为我担心。

“是的,不去了,休完假再说,最近好累。”

“好的,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小李没再继续追问。

“兰兰,你昨晚怎么回这么晚?我看你回来的时候,有心事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妈从厨房端出一盘切成了长条的红薯,还有一碗山药黄豆大米粥,红薯橙色中泛着红晕,很甜的样子,是我们早餐桌上的常客,而且几乎天天都有。老妈的坚持力与执行力真的是无人能及,我常想如果我能如此,小说估计早都写了无数,成名成家指日可待了。

“没事啊,可能有点累,最近事太多。”我不想老妈担心。

“那就好,你昨晚到家都凌晨一点了吧?跟谁一起啊?陪客户吃饭也不会吃到半夜吧,玩儿这么疯!我看强子脸色都不太好,你可得注意"子都这么大了,已经不是孝子了,凡事得有分寸。“看样子老妈有误会。

“妈!你瞎想什么呢?!”不打断她,都不知道她会继续说什么。

“那昨晚跟谁一起呢?”老妈紧追不舍。

“燕子,还记得吧?”

“燕子,燕子,是不是你那个什么同学?”

“不说了,妈,我们要赶紧去医院。你也收拾下,咱们一起去吧。换完药,我带晨晨你俩去逛逛。”是该出去散散心了,这些天我要给自己彻底放假。

妈听说要出去,也很开心,马上解下了围裙,把饭碗收拾好。特意找了件枣红色长袖衬衫穿上,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梳了几遍刚及下颚的头发,背上一个黑色的小挎包,换上擦得乌黑发亮的黑平跟皮鞋,说话间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们三个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医院,换了药。可喜的是医生说女儿伤口已经开始愈合,48四十八小时内没有出现发烧症状,基本可以肯定不会有大碍,只要正常坚持换药,很快就可以拆线了。

为此,我带她俩特意去了附近的老牌雨花西餐厅。很久没来,餐厅还是老样子,一样淡淡抒情的音乐,一样的西式座位摆放,一样各种朦胧的姿态在朦胧的灯光下窃窃私语。对我来说,吃西餐就图个“静”。我们从开胃饮品、餐前面包、沙拉、菠菜汤,到主盘雪花牛排,末尾甜品,一个不少,吃了个肚儿圆。

刀叉杯盘占满了桌子,老妈一边叫着浪费,一边开心得练着操作还不熟练的刀叉,一会儿就忘记了是刀在左,还是叉在右。女儿则把这些当成了玩具,把空杯子不断加满水让我和老妈喝,直到我喊投降。

打发好了肚子,本想带她俩去逛商场,顺便买些换季衣服,谁知俩人都不愿意,只好随了她们去公园。一到公园门口,女儿就拉着我去旁边的商店,买了她心仪已久吹泡泡的玩具和一个捞鱼的小网子,然后左手一个,右肩一个,神气地来到了公园的杏边。

这条杏在公园的最边上,弯弯长长的贯穿整个南北,水不深,低头可见河底和数不清的小鱼。河两边的堤岸,一边上去直接就是马路,一边是特意开发的人行小道和芦苇丛,芦苇丛紧挨着河床,人行小道紧挨着芦苇丛,用青砖铺就。河床的南头较宽,岸边柳树环绕,水中睡莲布满,只是秋季叶子都已不是夏天茂盛的模样。河床北头较窄,一些水草无所拘束的尽情伸展在水中,或密或疏,或高或低,没有水草的一段水里有一些横陈在水中的人工大石,灰白色的,周末很多人喜欢在这借着水流冲洗脚丫,用小鱼网打捞鱼虾,十分热闹。

今天是工作日,只见三三俩俩的人偶尔路过,有些凉爽的冷清,却成了我们尽情狂欢的舞台。我陪着女儿沿着人行道边跑边吹,把泡泡整的漫天飞舞,只见太阳照射下的泡泡,五颜六色的落满了人行道,芦苇杆上,岸边的黄色小野花上,还有河水里。偶然飞来的小蜻蜓,虽然身手敏捷,也有一时躲避不及的,一下撞破了泡泡,好似经历了一场毛毛雨。女儿调皮,故意跑到泡泡中间,伸长了手臂去抓去接旁边的,跳着用头去顶越过头顶的,像极了小蜻蜓,只是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她是故意唯恐不及。放出来的鸟,想再控制她的自由发挥,有点难。我干脆不管了。

手里的小网当然也不是白买的。在河里的大石头上我们衙阵地,蹲下来甩开了膀子,捞了放,放了捞,把小鱼折腾的够呛,吓得一个个都不敢靠近我们映在水里的倒影。老妈开始也跟着玩儿,后来累了,就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下坐了下来,看着我们,边喊边笑,旁若无人。

难过的时间总是很慢,愉快的时光却总是带着耀眼的光却如飞速的闪电。不知不觉,南头的柳树梢上已经挂起了最后一抹斜阳,小树下的老妈原本发白的头发已被染成了赭石色。最后一个泡泡,也带着淡淡的五彩霞光,孤独地随风慢慢飞起来,轻盈的身影毫无声息地羽化在无边的天空。

我们意识到天已经不早了,该为今天的活动划上句号了。望着这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杏,我竟生出无限留恋,以前每次匆匆而过,天天想着工作,竟然忽略了这么美的一个地方。原来并不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不够美,也不是我们的眼睛不够亮发现不了美的所在,而是我们的心盲了。不断撑大的欲望,渐渐不停加快的脚步,让我们的心失去了感知美的触角。说到底并不是别人剥夺了我们的快乐,而是我们自己放弃了自己,让自己陷入一个接一个沉重的漩涡。想到这,我似乎已经知道该怎么面对刘斌,面对张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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